東方既白道:“可以拖了。”


    那靈獸倒是不重,桑悅一個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拖動,就是裏麵的通道太長了,拖得她雙手發酸,中途被柔孜接了過去。


    好在這孔洞雖然九曲十八彎的長得可怕,但還是有盡頭的。


    藤蔓另一頭一隻綁著一隻白鸚鵡,一路軟趴趴地被桑悅拖到了腳邊,桑悅把鸚鵡身上的藤蔓解開,它立刻就撲騰起來,展翅飛到了空中。


    桑悅道:“成功了!”


    東方既白也是喜不自勝:“太好了,這法子有用!”


    桑悅問道:“東方,你的小洞天裏養了那麽多靈草,有沒有能讓人假死的藥草啊?”


    東方既白歎息:“很遺憾。我這一年裏沒事幹的時候,把小洞天裏靈草和靈獸的習性特征都摸透了,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這種救命的神奇藥草。”


    柔孜道:“主上,我想起有一種能夠令人假死的靈花。”


    桑悅眼睛一亮:“是什麽花?”


    柔孜道:“出自南國的天品寶珠茉莉花,把花根剪下來用研磨成汁服下可使人假死,一寸根的量可以讓人假死一日,服用得越多,假死的時間越長。最多隻能服至六寸,若是服下七寸的量,那就是真的醒不過來了。在西域有人會將這種花調製成安神香,用來治療不寐或夢魘症。”


    桃笙不禁微笑著道:“在西域,從中原運來的香料都極其昂貴,隻有達官貴人才買得起,更別說這種天品靈花,柔孜哥真是見多識廣。”


    桑悅也不禁暗忖,天品級別的靈花在凡間可以說是世所罕見,在修真界也隻有巨富豪強才有能力得到。柔孜作為一個凡間西域普通的秘境鏢師,應當是沒機會接觸到天品靈花的,可他對天品寶珠茉莉花卻說得頭頭是道,像是親眼見過一般。


    柔孜從容徐緩地解釋道:“從前跟隨鏢隊探索古修士遺址的時候,撿到過不少死去修士的留憶珠,裏麵容納了很多天南海北的見聞,年少無知時,都將其當成故事來看,所以有幸得知了一些奇聞軼事。”


    桃笙聽完,仍若有所思地看著柔孜,柔孜察覺到,坦然地迴視,那雙深邃迷離的星目分明淡得什麽情緒都沒有,卻還是把少女看得害羞起來。


    桃笙有些慌亂地垂眸移開目光,搞得自己看上去更像那個藏著秘密的人。


    桃笙對柔孜並沒有惡意,隻是在她心目中,桑悅永遠排在第一位,所以隻要她發現了桑悅身邊有任何疑點,都會立即指出。


    桑悅則完全沒放在心上,她對身邊人向來秉持用人不疑的心態,因此少年怎麽說她就怎麽聽。


    桑悅道:“從隕星裏出來的辦法有了,但怎麽離開朝霧閣神墟也是個問題。”


    桃笙:“可以用掉包計。九公孫出來後,可以讓他變化成我或柔孜的模樣,跟隨姐姐離開。但被掉包的人需得在朝霧閣神墟裏再留三個月,等下次神墟試煉的時候再出去。”


    桑悅不太放心:“神墟裏危機四伏,一個人在這裏撐三個月可不容易,還是讓我留下來吧,讓桃笙變成我的樣子應該也能蒙混過關吧。”


    柔孜:“主上,出了神墟後你還要帶著九公孫離開沐家,如今不少沐家人都在暗中留意你,更需小心。應該讓我留下,我現在是築基期圓滿境,足以在神墟內自保,況且屬下也想要多加曆練,盡早突破。”


    桑悅驚喜地微微睜大眼睛:“你已是築基圓滿了?怎麽這般突飛猛進。”


    桃笙道:“柔孜哥修煉起來,是和姐姐一般用功的。”


    桑悅點頭,拍拍柔孜的肩:“行,那就先照此安排吧。”


    ******


    雕梁畫棟,明燭晃耀外的寢房門外,柳葉筆直地呆立著,麵無表情的美麗五官看上去比傀儡更像傀儡。


    緊閉的房門裏溢出男人獸類般粗重的喘息,間雜著幾聲女子痛苦掙紮的嗚咽,那嗚咽聽得出來,是因為嘴裏被什麽堵住了,不然傳出來的應該是絕望的哭喊、悲戚的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房內傳來男人的一聲怒罵:“晦氣!不中用!”


    然後房門從裏麵被兩個精致人偶打開,一個人影像破爛物件一樣被狠狠踢了出來,砰地摔在地上。


    那是一個妙齡少女,曼妙的身軀上一絲不掛,細膩的皮膚上布滿了各種傷痕,姣好的臉龐已經沒有任何生氣,大大的眼睛正好對著柳葉的方向。


    柳葉麵具般死寂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表情,她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一下,直直對上了死去少女的雙眼,那雙渙散的瞳仁裏仍凝著慘不忍睹的絕望和仇恨。


    地上的少女身形如煙霧般潰散,化為一麵白絹地繡孔雀漆柄合歡扇,原本整潔精美的扇麵被血汙了,裂成了幾塊,漆柄也斷折了。


    兩邊的侍從立即麻木著臉把碎裂的合歡扇撿起來,遞出去扔掉。


    一個具備靈智的妙品器靈,擁有著和人族一樣喜怒哀樂種種情緒的仙靈,就這麽潦草地被踐踏和毀棄了。


    沐成章自從在湖心飛閣被桑悅重傷後,躺床上休養了三個月才康複。傷一好,他便瘋了似的想要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為。而他提升修為的方法不是通過老老實實的修煉,而是采補爐鼎。


    這些爐鼎有的是靈根優越的貧寒人族女子,有的是器靈,有的是妖侍,雖然身份不同,但結局卻一樣,那就是被采補和虐待至死。


    “賤婢,還不快去給我挑兩個新的!”沐成章粗重的聲音像叫囂的野豬一樣從房內傳來。


    柳葉恍若未聞,仍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廢物!耳朵聾了嗎!找死!”一盞茶壺飛出來,正中柳葉後腦上,砸得粉碎,熱茶和碎片齊飛。


    柳葉很快感到溫熱粘稠的血液濡濕了頭發,她垂在身側的僵直的雙手,緩緩地收緊成拳。


    ******


    白樺福地。


    從神墟試煉迴來後,桑悅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往自己的臥房走,柔孜和桃笙跟在她身後。


    快要走到房門前,桑悅敏銳地感受到了一絲陌生而微弱的靈力。


    桑悅尋著這股微弱靈力,看向庭院裏的一株桂花樹,當即低喝:“誰?出來!”


    桂花樹的樹冠窸窸窣窣地動了一下,然後一個人影伴隨著許多細如米粒的黃色桂花從樹冠裏掉了下來。


    桑悅眼尖,一看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立即召出一股水流接住那人,緩緩將其放在地上。


    那人一身黑色勁裝,光看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便知是個美人。


    這樣的身材背影,實在令人一見難忘,所以桑悅立刻就認出來了:“柳葉刃?”


    器靈柳葉的身體掙紮著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倒迴到地上,沒有任何迴應。


    桑悅快步上前,輕輕轉過柳葉的肩,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那張原本姣好的容顏像是被烈焰灼燒過,皮膚皺縮焦黑、開裂,露出模糊的血肉,眼皮和嘴唇都被燒沒了,麵目全非。


    “柔孜,”桑悅喚了一聲。


    所謂香、藥同源,柔孜作為香修,對藥理也觸類旁通,在醫術上頗有見地。


    柔孜會意,立即上前為柳葉診脈。


    少年摸完脈,單手捏訣,一縷白色香氣從他指尖飛出,縈繞在柳葉的心口前:“她傷得很重,我先用馥齊香護住她的心脈,再開個藥方讓她服下,靜養一會兒便沒有性命之憂。”


    桑悅道:“那你和桃笙悄悄去取藥熬煮,不要驚動任何人。我先把她安置在我的房間裏。”


    柔孜和桃笙立即領命離去,桑悅輕手輕腳地抱起柳葉,進房將器靈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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