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記憶?”上升到心理學了嗎?桑悅覺得很迷茫。


    “不管記憶中寄存的情感是寶貴還是痛苦,隻要情感越深刻,字靈就越喜歡。老奴打個比方,以便於仙子理解。”


    庫爾班伸手指了指桑悅的手背:“仙子身上的字靈除了這個‘殺’字之外,其餘都是凡品字靈。”


    他看見桑悅微微睜大的眼睛,點點頭道:“不錯,字靈也有品級,劃分方式和靈石、法器一樣。”


    “仙子的這個‘殺’之字靈是下品,它之所以比其他字靈強,對仙子更為馴順,應是曾被仙子投喂過殺意極其強烈的記憶。而其他沒有被投喂過的字靈都在沉眠。”


    桑悅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她迴憶起幼年時“殺”字出現的那一幕,那時候,正是因為她的殺心足夠強烈,才誤打誤撞喚醒了它吧。


    桑悅問道:“難道說不同的字靈要投喂不同的記憶嗎?”


    “是的,比如喜之字靈,隻吸食最為愉悅的那段記憶。武之字靈,喜歡吸食武癡或武藝高強者的記憶。”


    “因此,要想馴服字靈,必須有堅定不移的毅力和專注力,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失敗百次千次,但必須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為了你的心之所向,毫不猶豫地奮戰於這世間水火。隻有這樣,你所經曆過的一切,才會成為無比純粹不可磨滅的記憶。當你投喂給字靈的靈力和記憶足夠純粹時,它們就會被你打動,聽令於你。”


    “字胚除了操控自身附著的字靈外,還能收集外界的字靈。在三界之中,還有許多字靈喜歡附著在普通人、動物或者器皿身上,而這些被附著物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那就是他們身上都承載著一段極為深刻的記憶。”


    “當記憶隨著時間被遺忘時,字靈就會主動離開尋找下一個宿主。有的記憶是無法隨著時間流逝的,字靈就會長時間附著在這個宿主身上。所以若想捕獲對方宿主的字靈,隻要將那一段吸引字靈的記憶抽取出來,注入自身腦海,那麽字靈自然而然也會隨之而來。”


    “當然,此法說來簡單,實則不易。畢竟突然多出一段別人的記憶,自然也要承載記憶之中的喜怒哀樂,若非心智堅毅者,不可多為。”


    庫爾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針灸袋,打開,裏麵並排擺放了一百來根一指長的銀針:“這是用萬靈古燚淬煉的銀針,萬靈古燚是能夠探查萬靈記憶的異火,但隻有火靈根修士能夠使用。於是有煉器師以萬靈古燚淬煉銀針,使銀針也有了抽取記憶的功效。將針紮入印堂穴,便能抽取出被紮針者腦海中正在記起的那一段記憶。”


    老人將針灸帶推到桑悅麵前:“仙子,動手取走我的記憶吧,我的字靈就都歸你所有了。假以時日待仙子學會了所有的佉盧文,就能隨心所欲地操控佉盧文字靈了。”


    桑悅心想,記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極為私人和寶貴的,如果她現在就取走老人的記憶和字靈,定會引起鏢隊眾人的不滿,對後麵的行動造成影響。


    因此她道:“這個不急,當下字靈留在你身上遠比給我有用得多。畢竟要尋找我義父下落,還得多仰仗老先生和鏢隊的力量。”


    庫爾班沒料到她會這麽說,緊繃的肩背稍稍鬆懈一些。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記憶和陪伴一生的字靈就此被剝離。他鬆口氣道:“仙子放心,這也關係著整支鏢隊的存亡,老奴絕不敢怠慢。”


    *


    桑悅坐在桃笙身邊,背靠著牆閉目休息,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姐姐”,連忙睜開眼看向桃笙。


    桃笙身上纏滿了繃帶,躺在鋪好的錦被上,虛弱地看著她,自責地說:“姐姐,是我太弱了,危險關頭還需要你保護。”


    桑悅用手梳了梳她柔軟的頭發,桃笙的優點是細膩,但缺點也是心思太過細膩,總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害怕給別人拖後腿。


    桑悅也躺下和桃笙依偎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的傷:“阿笙,讀過三國誌嗎?”


    “讀過不下十遍。”


    “你覺得諸葛武侯厲不厲害?”


    “厲害啊。”


    “那他會上陣殺敵嗎?”


    “不會啊。”


    “我也覺得諸葛武侯很厲害,但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十全十美,麵麵俱到。你啊就是我的諸葛亮,你隻需要做你擅長的事就行了。”


    桃笙虛弱地朝桑悅笑了笑:“嗯。”


    “睡吧,安心把傷養好,”桑悅輕輕地給她掖了掖被子。


    *


    沙漠中,一支西域騎兵押送著一個囚牢,囚牢裏關押著一個滿頭白色鬈發、淡紫眼瞳的少年,這少年便是巴依的靈侍柔孜。


    騎兵和馬身上都武裝著堅硬的鎧甲,狂風唿嘯,砂礫不斷地擊打在鎧甲上,他們沿著肆虐的風沙艱難行進。


    領隊的是拘彌國國師,他隻穿著一襲白衣騎在馬上,用潔白的頭巾包裹住頭臉抵擋風沙,衣袍被沙風吹得獵獵飛舞。


    越往前走,風沙越大。


    隻見遠處,昏黃的沙塵風暴像一堵沒有邊際的巨牆,連接著天和地,風的聲音猶如無數幽魂在鬼哭狼嚎。


    這支西域軍隊不知道的是,沙地之下也有一支隊伍在悄無聲息地跟著他們。


    漆黑的沙地中,阿洪在前麵開道,在他的法訣下,沙地自動壘成一條甬道,桑悅跟在後麵,手中握著一顆夜明珠照明,在她身後是桃笙、庫爾班和另外五名鏢師。


    在三天前,有鏢人打探到拘彌國的國師將於帶祭品柔孜出城,前往落迦鬼魅磧前設立祭壇,執行炙祭。


    於是桑悅和桃笙便決定跟著拘彌國祭祀隊伍前往落迦鬼魅磧,順便幫秘境鏢師們救柔孜。


    由於要潛行,人數不能太多,所以庫爾班隻點了阿洪和另外五名修為最高的鏢師同行。


    桃笙作為水母妖,突破築基期後就覺醒了水母妖族的古老天賦,那就是極強的再生修複能力,哪怕身體缺失了一部分都可以再生,因此重傷下她恢複的速度比尋常修士快很多。再加上蘇羅給她療傷用的都是六轉仙丹,所以隻修養三天桃笙就已經完全康複了。


    其餘的鏢師則和重傷未愈的巴依則藏在安全地帶待命。


    “有異響!”庫爾班突然說。


    沙漠上方狂風嚎叫,沙地下則安靜如死。因此庫爾班突然說話的聲音在寂靜環境下格外清晰,所有人都立即停下來。


    桑悅學著庫爾班的動作,把耳朵貼到沙壁上仔細傾聽。一開始沒聽見什麽,漸漸地,有種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像是一群蟲子鑽沙的聲音。


    這聲音越來越近,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庫爾班連忙把桑悅拉開,一隻漆黑、冰冷、鋒利的巨型怪物破土而出,張牙舞爪地朝眾人撲來。


    桑悅吃了一驚,慌忙召喚水梭劍刺向那怪物,劍尖刺入怪物體內,靈力迅速擴散凝結成巨大的淺棕色液體球,這透明液體的質地極其粘稠,乃是百萬年前的桃膠,一種從洪荒之時的靈桃樹上分泌出來的太古異水,名為太古桃花淚。


    這太古桃花淚粘性極強,而且可以在液體、半固體和固體之間隨意變化。


    怪物被裹住後凝結在裏麵,就像蜜蜂被凝固在了琥珀中。


    仔細一看,被桃花淚困住的怪物,外形類似一個巨型黑色骷髏頭,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高大,頭下原本是連接脊椎的位置變成一隻六隻細長的骷髏骨爪,前麵兩根骨指特別長,呈鐮刀狀向內鉤,像刀劍一樣尖銳鋒利,後麵四根骨指分岔開,就像蜘蛛的腿一樣。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骷髏頭和蜘蛛爪的組合體。


    “師父,這是什麽東西?”阿洪覺得惡心可怖,皺著眉問。


    庫爾班也疑惑地皺著眉:“老夫在沙漠上混跡數十載,從來沒見過這種鬼怪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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