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鍾粹宮燭火驟滅。


    沈若指尖剛觸到張大應腕脈,屏風後突現黑影。


    楚墨旋身擋在她身前,袖中銀針已破空而出——


    刺入的卻是太醫院院判李時的咽喉。


    “李典的密信……在他靴底。”


    沈若舉著燭台湊近屍體,看見李時指間攥著半片三葉草花瓣。


    楚墨翻開屍體鞋底暗格,露出帶血的藥方殘頁。


    配伍赫然與三年前痘疫時冷雲試藥的方子一致。


    “痘疫時冷雲主動試藥,是為了掩蓋礦脈毒氣的真實配方。”


    沈若捏碎花瓣,金粉在燭火下顯出血線紋路。


    “這些金粉不是蟲毒,是標記礦脈的引路人血——屬於古代醫學與權謀的結合,非玄幻元素。”


    殿外突然傳來喧嘩,掌事姑姑舉著染血的安胎藥碗闖進來:


    “陛下!這藥渣裏檢出的曼陀羅,是皇後娘娘太醫院的庫存!”


    沈若盯著藥碗裏漂浮的雪蓮花瓣。


    忽然想起今早楚墨披風上沾著的雪參碎屑——


    “那是她空間裏特有的品種。”


    “拿本宮的藥櫃底冊來。”


    她解下腰間玉佩叩擊銅盆,水麵映出太醫院第三庫房的密道入口。


    “李時死前攥著三葉草,說明冷雲舊部想借‘雲哥’筆跡坐實罪名。”


    楚墨握住她發涼的指尖,將暖爐移近她膝頭:


    “今早暗衛截獲的密信,發件人筆跡與沈月臨終前的手書一致。”


    他展開parchment,上麵“以血為引”四字旁畫著礦洞石壁的十字標記。


    沈若忽然按住他手腕,脈搏下的蟲毒波動比昨夜更快:


    “張答應根本沒懷孕,她小腹的胎衣是用雪參膠偽造的。”


    她扯開對方衣領,後頸十字刀傷與銅人暗衛如出一轍。


    “冷雲訓練的死士。”


    楚墨瞳孔微縮,指尖撫過屍體耳後褪色的朱砂痣。


    “當年太後以雙生子血煉毒”,“其中一個就是……”


    話音被瓷器碎裂聲打斷。


    新晉的林常在捧著安胎藥闖進來,碗旁“念芙”二字與藥爐刻痕完全吻合。


    “陛下,這是臣妾親手熬的藥。”


    林常在指尖發顫,腕間銀鐲刻著三葉草紋樣。


    “方才看見李院判鬼鬼祟祟往張答應藥裏加東西……”


    沈若嗅見藥香裏混著龍涎香。


    瞬間想起江貴妃密室的蟲毒配方需要龍涎香催化。


    她捏開林常在袖口,露出與銅人鎖骨處相同的朱砂胎記。


    “冷相餘黨用‘雲哥’舊部做餌,想把毒霧原料嫁禍給我。”


    沈若將銀針浸入藥汁,針尖瞬間泛起青黑。


    “這味龍涎香……是北疆獨有的冰魄龍涎。”


    楚墨輕笑,從袖中取出太醫院出入賬冊:


    “李時的領藥記錄顯示,他每月初九都會多領三斤血竭——足夠毒死三十個胎兒。”


    他指腹蹭過沈若掌心的薄繭,那裏還沾著今早研磨的驅蟲散粉末。


    子時,兩人站在冷宮廢墟。


    沈若用銀簪撬起地磚,露出冷雲密室的機關圖紙。


    三葉草標記旁刻著“念芙”的梵文譯音。


    “念芙是太後的小字。”


    楚墨按住她發間銀針,寒鐵簪頭映出地下礦脈的微光。


    “當年冷雲主動試藥,是為了替換太後煉毒的雙生子血樣。”


    沈若猛然想起姑母遺書裏的“雙魚玉佩”。


    從空間取出楚墨送她的玉佩——


    龍紋與雙魚合璧時,地磚下升起刻滿蟲毒配方的石壁。


    “太後用自己的血養蟲。”


    她指尖撫過石壁上的妊娠紋刻痕。


    “冷雲故意暴露身份引開注意,真正的雙生子……”


    話未說完,林常在的慘叫從鍾粹宮傳來。


    兩人趕到時,隻見她握著染血的金瘡藥倒在地上。


    藥瓶上印著太醫院第三庫房的火漆印。


    “他們想滅口。”


    沈若扯開對方衣領,後頸十字刀傷下藏著驅蟲散的藥漬。


    “冷雲舊部早知道我會用驅蟲散解毒,所以故意……”


    “用李時的死和張答應的假孕,引你入局。”


    楚墨替她攏緊披風,裏麵掉出半片《千金方》。


    書頁間夾著的三葉草標本突然自燃。


    灰燼中露出“雁門硫礦”四個字。


    與北疆軍報裏封礦的批注筆跡相同。


    沈若望著楚墨掌心被金粉灼傷的痕跡。


    忽然想起他昨夜說“礦洞石壁的刻痕該查”時,指尖曾在案頭畫過三葉草形狀。


    “你早就知道冷雲舊部的計劃。”


    她按住他手腕,感受脈搏下隱伏的蟲毒波動。


    “從李時篡改領藥記錄,到林常在故意暴露胎記,都是你設的局。”


    楚墨低頭看她,眸中映著燭火跳動:


    “阿若可記得,三年前你在冷宮種的三葉草?它們的根係,早已順著密道紮進了硫礦。”


    他指腹蹭過她掌心的老繭,那裏藏著當年試藥時的牙印——


    他替她試毒時咬的。


    五更天,太醫院第三庫房的暗格裏。


    楚墨用軟劍撬出最後一塊青磚。


    裏麵不是密信,而是半罐嬰兒胎衣。


    混著已經風幹的曼陀羅花瓣。


    “這是太後當年煉毒的引子。”


    沈若按住他手背,那裏新添了道劃傷。


    “冷雲把真正的雙生子血樣換成了自己的,所以太後至今不知,她用來煉毒的血……”


    “是她親兒子的。”


    楚墨將胎衣收入錦盒,裏麵還躺著沈若當年為他縫的驅蟲香囊。


    “從你在疫病中救下第一個宮人開始,冷相餘黨就該知道,動我的軟肋,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東方既白時,兩人站在乾清宮廊下。


    沈若望著他發間新添的銀絲。


    取出空間裏最後一支天山雪蓮,正要搗碎入藥,卻被他握住手腕。


    “留著吧。”


    楚墨低頭吻她眉心,龍紋玉佩與她頸間的雙魚玉佩輕輕相擊。


    “等雁門礦脈徹底封死,我帶你去看江南的三葉草花田。你教我辨認每味藥材,我教你……”


    “教我什麽?”


    他輕笑,指腹蹭過她唇畔:


    “教你如何用金粉血痕,在奏折上畫出比藥方更精妙的治國方略。”


    遠處傳來早朝的鍾鼓。


    沈若望著他掌心的藥漬,瞬間明白——


    真正的默契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兩個被命運懸在刀尖的人,把彼此的心跳,煉成了最鋒利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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