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年餘驚鶴的變化不大。


    不過,肉眼可見的成熟了很多。


    四年前的他可不會說這麽多漂亮的場麵話。


    現在卻像個老油條一樣,應付的遊刃有餘。


    他的麵部輪廓生來深邃立體,偏生眉眼生的漂亮,中和了輪廓的硬氣。


    溫沁柔聲道:“久仰餘總大名,我是溫沁,這部電影的女主角。”


    餘驚鶴一個眼神都沒給她,隻是抽空淡淡迴了句。


    “溫小姐好。”


    他的視線落在沈懷星身上,有意無意地問道:“這位小姐,不介紹介紹?”


    沈懷星驚的酒杯差點沒拿穩。


    定了定心神,沈懷星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沈懷星。”


    誰能知道,傳聞中為這部電影一擲千金,揮金如土的幕後投資人,竟然是餘驚鶴?


    四年沒見,沈懷星實在猜不透他想幹什麽。


    又或者說,他現在還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嗎?


    餘驚鶴收迴視線,迴以兩個字。


    “幸會。


    見他移開了視線,沈懷星鬆了一口氣。


    心裏有一萬句吐槽刷屏,但她還是維持住了大方得體的笑容。


    整個人飯局,幾乎所有人都在變著花樣恭維餘驚鶴。


    唯獨沈懷星在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幾乎沒動過筷子,除了為了應付場麵喝的幾口酒之外,就沒拿起過酒杯。


    那群剛剛還在高談闊論的老總們,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說話,不停地陪著笑臉。


    沈懷星也被迫陪著喝了好幾杯酒。


    雖然沒到她醉酒的量,但空腹喝冷酒,激的她胃部絞痛。


    悄無聲息離開席位,沈懷星腳步虛浮,躲在洗手間一陣幹嘔。


    之前也有為了和客戶談生意,被灌酒灌到胃出血。


    細想來,這些年為了工作忙碌奔波,完全沒有修養身體的時候。


    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望著鏡中那張還在滴著水的、蒼白的臉,沈懷星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胃部又一次傳來絞痛,仿佛有無數刀片刺了進去。


    她走到外麵的長廊裏,在包裏翻找止痛藥。


    “藥呢?我記得放包裏了啊?怎麽找不到了?”


    這個時候吃止痛片雖然能應急,但也損傷身體。


    但她又不能提前離席,隻能選擇先拿藥片壓著。


    沈懷星茫然地抬起頭,忽然瞥見站在前方的人影,呆住了。


    他倚著牆壁,逆著光,神情晦澀難辨,手裏正拿著一個白色小藥瓶,翻來覆去地看著。


    餘驚鶴的手掌寬大,骨節分明,他手裏的藥瓶就像迷你版似的。


    沈懷星迴過神來,猶猶豫豫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來。


    “哥。”


    餘驚鶴掀起眼簾,語氣波瀾不驚。


    “懷星。”


    沈懷星的視線轉了又轉,竟然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兒才好。


    他一步步朝她走來,把她逼近靠牆的角落。


    瞬間拉近的距離和撲麵而來的熟悉氣息,讓沈懷星忽然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推開他,“你幹什麽?”


    餘驚鶴把藥瓶湊到她麵前,“找這個?”


    沈懷星心頭一縮,緊張地想要搶過來。


    餘驚鶴不動聲色地收迴手,語氣平靜:“我記得,你以前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


    沈懷星心虛道:“我怎麽沒好好照顧自己了?”


    餘驚鶴盯著她,目光如炬。


    沈懷星慌亂地移開視線,沒堅持多久便敗下陣來。


    但她不想完全落在下風,嘴硬道,“不要你管。”


    聞言,餘驚鶴蹙眉。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懷裏。


    “胃疼?吃止痛藥就可以了?”


    “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他的語氣有些嚴肅。


    沈懷星啞口無言,訕訕地低下了頭。


    見她臉色蒼白,餘驚鶴放緩了語氣:“我帶你去見醫生。”


    沈懷星緊張地環顧四周:“不行。”


    萬一被有心人拍下兩人在一起的畫麵,豈不完蛋了。


    餘驚鶴讓她安心,“我讓助理清場了。”


    “放心,不會被人知道的。”


    沈懷星實在難受的要命,見他如此堅持,隻好乖乖同意了。


    走到停車場,沈懷星驚奇地發現,他竟然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看到這款和他身份並不匹配的車,沈懷星愣了愣,“這車好眼熟。”


    餘驚鶴的目光也落到車上:“忘記了?”


    “你送的。”


    餘驚鶴車庫的裏車大多是全球限量版的頂級豪車,唯獨這款花裏胡哨的勞斯萊斯不太配的上他的身份。


    但符合沈懷星的審美。


    她剛打開後座的車門就被叫住。


    “坐副駕駛。”


    餘驚鶴修長白皙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提醒道。


    “你說過的。”


    沈懷星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說過什麽?”


    餘驚鶴邊打方向盤邊道:“你以前說,我的副駕駛隻能你坐。”


    “所以,這裏一直都是你的位置。”


    沈懷星這才想起來這茬事。


    她暗暗道,自己以前的臉皮是真厚。


    少女時期的她總喜歡這樣命令餘驚鶴,偏愛彰顯自己在他心裏獨一無二的地位。


    嬌縱又小氣。


    偏偏餘驚鶴每件要求都答應,絲毫不怕把她寵壞。


    一晃神的功夫,他們就到地方了。


    沈懷星睜大了眼睛:“這好像不是去醫院的路。”


    餘驚鶴幫她拉開車門,無奈道:“去醫院?不怕被人拍到了?”


    沈懷星:“……”


    被自己蠢到了。


    醫護人員早早地就在別墅裏等著了。


    這裏甚至專門建造了一個醫療室,各種醫院裏罕見的設備器材都配備了。


    甚至沈懷星的私人醫生也在。


    他此刻正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拘束感。仿佛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他身材修長清瘦,長相也是儒雅溫和那類,高高的鼻梁上掛著副銀絲眼鏡,白襯衫的袖口微微卷起,指骨修長,走近了可以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顧簡語氣很欠:“呦,沈大小姐。”


    沈懷星:“抽什麽風。”


    顧簡:“我第一次見到你,你說你窮的揭不開鍋了。”


    “坑了我五千塊錢。”


    沈懷星點頭承認:“後來我還你了。”


    顧簡麵無表情地盯著她:“你也沒說你是餘總的妹妹啊。”


    “在京南寸土寸金的地帶買下這麽大的一個別墅的,外麵的名貴花草、奇珍異樹都快開成一片海了,還有這隨處可見的古董家具……”


    “你竟然還真是有錢人?”


    “剛剛我從外麵看還以為是啥景區呢,結果原來是有錢人的老巢啊!”


    沈懷星:“是啊,這誰的一輩子。”


    顧簡憤憤不平:“可惡的有錢人。”


    沈懷星不讚同:“不是我在炫富,這是我哥的房子,我哥哪裏可惡了?”


    顧簡:“你哥的和你的有什麽區別?都是一家人!”


    沈懷星覺得他未免太強詞奪理了。


    她哥哥的家又不是她的。


    顧簡:“不想工作,感覺好像有些無聊,讓我們一起來花你的錢吧?”


    貧嘴歸貧嘴,他拿出體檢報告單,專業起來。


    “胃病是小事,按時服藥,別再喝酒了。”


    “而且你那止痛藥別吃了,治標不治本。”


    “早就告訴你了,注意身體。”


    “不過幸好,你的踝骨恢複的還可以,最近晚上腳踝不會莫名其妙地疼了吧?”


    沈懷星看著報告,慢慢地點了點頭。


    顧簡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思忖接下來該怎麽說。


    她身體上的傷痛都好治,唯有心理上的創傷難醫。


    一次重創導致的傷留下的後遺症,代價是如此之大。


    時間過去一年又一年,她也始終難以坦然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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