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江南的陣仗並不小,按理來說大批人馬前往江南,最好的行進路線還是走漕運水道,由朝廷設立在臨安城外的“豐儲倉”出發,走江南運河,自臨安北行,經嘉興、平江府(蘇州)、常州至鎮江再經分流進入江南。


    這條太湖流域的漕運水道所輸送的漕糧,甚至占了南宋國庫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還有各地木材,茶葉,鹽巴等物業都經由此道運往宋朝各地,因此而享有“蘇湖熟,天下足”的美譽。


    是一條名副其實的水上絲綢之路。


    但是顯然趙瑗並不敢輕易使用漕運。


    其一是因為周必大所說的,江南水寨內極有可能有江南官僚們擅養的私兵把持,如果貿然走水路,江南官宦們極有可能為了不讓趙瑗順利抵達江南,而動用私兵,假冒船禍,讓趙瑗一行沉入水底,屍骨無存。


    須知,這船上航行可比不得陸路,隻要一進入長江流域,那就會徹底成為別人的活靶子,即無法輕易改道,也不能隨時靠岸自救,真要遇到天災人禍,想要靠著水性自救,更是天大的笑話,長江四處暗藏的湍流會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們做人的道理。


    另一個原因便是,水域之上,信息的傳遞難免不夠通暢。


    趙瑗事先已經派去的人手,很難將情報迅速準確的傳遞到正在行駛的船隻上。


    他需要更加準確的信息,來提前應對和做好各種部署防備,否則等他進入江南的時候,就得和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找不到方向,隻能被江南官員們耍著玩。


    正因為上述的幾個原因,趙瑗並沒有選擇走漕運乘船前往江南。


    而是讓整個隊伍走了陸路。


    雖然陸路稍慢,但至少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曆史裏的南宋時期,對於江南的行政地界規定得並不算嚴格,但從地理上來看,南宋常以長江和太湖為界,將湖州和嘉興歸為江南一代。


    這兩處距離臨安其實也不過數百裏而已。


    在現代看來近在咫尺的三個地方,在南宋看來,卻已經算是路途遙遠。


    正常行路從臨安前往江南核心的湖州,走官道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加上車馬人員過多以及多雨多雪的冬季,這個時間大約要延長一至兩天。


    等趙瑗一行穿過餘杭,抵達德清時,已經花費了兩天的時間。


    德清位於杭州湖州之間,地處天目山餘脈,是江南地界的分水嶺,由此再向北行,就可以進入太湖衝積平原,也就是真正意義上上的江南一帶。


    德清縣的縣令提早收到了消息,在德清盛情款待了趙瑗一行。


    設宴時甚至還配上了美人相伴,載歌載舞,宴席之豐盛,比起如今南宋國都的臨安城內酒宴還要不遑多讓。


    趙瑗可是知道先前江南一行的官使壞事的原因,但他並未製止,而是讓手下隨行官員們放開手腳玩樂,不必介懷。


    如今的情形其實是雙方早就知道彼此目的,互相試探,趙瑗自然也不擔心對方再把先前相同的花樣拿出來用。


    與其拘謹提防著,不如讓人看見他們表麵上並無惡意,降低對方的危機感,從中找到可乘之機。


    隻不過宴席過後,德清縣令又盛情邀請趙瑗留宿,還是被他謝絕了,選擇了與官員們一道迴官驛裏休憩。


    理由自然也簡單,趙瑗將郭雲岫抬了出來,立即就受到縣令了然的眼神。


    如今誰人不知道,郭府千金得天獨厚,深受建國公喜愛,先是國公為佳人寫下千古絕句,又有請君賜婚的佳話,先前建國公出使時,郭府千金更是拄傘相送,讓臨安城內心係國公的女子心碎了一地,兩人感情之深自不用說。


    有了趙瑗帶頭,那些官員們自然也不敢多待,都隨著趙瑗老老實實迴了官驛休息。


    趙瑗在茴香的侍候下換了衣物,見天色尚早,便坐在書桌前看書。


    冬天的風吹開了窗台,將屋內的燭火吹得搖搖欲墜,讓屋內多了一層寒意。


    “這屋子也沒有地龍,隻是燒炭實在是有些太冷了。”茴香一邊搓著手,一邊走向窗邊想要將窗戶重新合上。


    自己國公也不知道犯了哪門子毛病,無論那窗戶被風吹開了多少次,也不許她將窗戶的插銷插上,頂多隻能虛掩著。


    這才讓寒風有了可乘之機,要是明日國公受寒著涼了可怎麽辦,折騰的不還是她這個照顧人的人嗎?


    這是茴香第四次起身去關窗了。


    她內心吐著槽,走到窗前,手才摸到窗戶合葉上,就被一雙冰涼刺骨的白手從窗外摁住!


    她驚悚地發覺那雙手分明就是從窗外伸來的!


    茴香險些跳了起來!


    她最近管著宮裏來的十個秀女,關係頗好。


    那些秀女也看明白了國公的心思並不在女色之上,雖然難免有些失望,但不用以色侍人,加上建國公對人並不嚴苛,甚至算得上是縱容(參考茴香),又無需待在宮中受委屈便安心在國公府待了下來。


    隻是這些秀女雖好,但卻有一點毛病,那就是來自於宮中。


    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八卦消息,尤其是那種鬼氣森森的冤屈故事。


    這些秀女們聚在一起,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和茴香講八卦,講宮裏那些含冤而死的女人,怨氣不能散去,所以魂魄停留在冷宮之中,找人替死償命的故事。


    現在!那雙帶著冰冷寒意的手正正好壓在茴香的手掌之上!


    那蒼白而帶著風雪,沒有絲毫血色的手不正是前來索命的鬼手嗎!


    太可怕了!


    茴香險些放聲尖叫,然後她剛剛張大嘴,聲音還在喉嚨裏醞釀,下一秒,她就看到那雙手從窗外的黑暗中徹底伸進了屋子,捂在了她的嘴上!


    “嗚~”


    茴香的尖叫就這樣被捂在了喉嚨裏,險些被徹底嚇暈過去。


    “別叫,把人叫醒了,你看國公會怎麽罰你。”


    就在茴香瞪大眼睛時,她看到一個人頭從窗戶邊上露了出來——


    正是披著風霜,麵色被風雪凍得蒼白的裘興。


    茴香目瞪口呆的看著從窗戶邊上翻進屋的裘興,過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口氣問道:


    “你是人是鬼?你正門不走怎麽走的窗戶!”


    裘興沒好氣的瞥了茴香一眼:


    “我要走正門,你看明天國公還能安然進江南麽?恐怕整個德清縣今晚都不用睡了。”


    茴香還沒弄明白裘興話裏的意思,見對方還沒迴答自己他究竟是人是鬼,還要追問,就被一旁的趙瑗打斷。


    “好了,茴香你先下去熱一壺酒來,裘興是人,他不能走正門,我讓你不要關窗就是為了等他的。”


    茴香這才恍然大悟,扶著依舊還在怦怦跳動,嚇得不輕的小心肝退了下去,臨走前還不忘白上一眼裘興。


    裘興自然懶得和茴香計較,等她走遠,裘興才關上窗戶,走到趙瑗邊上正欲匯報。


    “你既然來了,便先不著急說事,江南如今風雪正大,你在外麵被吹了這麽久,咱們先暖暖身子,再慢慢說。”


    裘興點了點頭,他知道國公這是在關心自己。


    他聽命在炭火邊上暖了暖手,又一口飲進了茴香端來的熱酒,見到趙瑗已經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這才開口說道:


    “公爺,江南現在正在實行宵禁,我們的人手暫時還沒摸清門路,暫時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傳迴來,但我們還得到了另一個消息,想著應該對公爺十分重要。”


    “什麽消息?”趙瑗正襟危坐,正色道。


    “李家小姐的蹤跡,我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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