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青岩山,遠遠望去,像是披上一層銀紗,飄渺中透著神秘,清冷而高貴。


    唐妙開了一點窗戶,清新冰冷的空氣爭先恐後湧入,她沒忍住打了個冷顫。


    “不冷嗎你?”元玨捏了捏唐妙的臉頰。


    “山裏的空氣真好。”


    “那我們以後常來,多唿吸些新鮮空氣對身體有好處。”


    唐妙望著窗外不搭話了。


    她想,過了今天,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會有以後。


    習慣了唐妙的迴避,元玨除了有點心酸,卻並不生氣,他笑著換了個話題,“茶葉他們還喜歡嗎?”


    “嗯。但是你騙我,那茶葉明明就很貴。”


    你一直都在把我騙的團團轉。


    “真不貴,那就是普通的春茶,隻是得費點時間去找罷了。”


    唐妙的眼神從元玨身上掠過,連他都要花時間去找的茶葉,還算不貴嗎?


    這種小事都會欺騙她,元玨根本就不會把她放在心上。


    也對,她是他的獵物,又怎麽能夠跟他的未婚妻相提並論。


    車又開出了一段距離,唐妙突然開口:“元玨。”


    “嗯?”元玨微微側過臉,“怎麽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放假了。”


    元玨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很快又鬆開,他故作輕鬆地問道:“寒假想去哪兒玩?不如我們出國吧,有沒有想去的國家?要不就去r國,正好我們去那裏滑雪。”


    “考完試我就迴家。”


    “妙妙,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男朋友嗎?”


    “你不是,從來都不是。”唐妙頓了下,聲音堅定,“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到此為止。”


    “不可能。”


    元玨猛然踩住刹車,兩人都隨著慣性往前衝去,又雙雙跌迴靠背上。


    元玨顧不上問唐妙有沒有撞疼,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神情急切又陰鷙,“唐妙,你別想離開我。”


    “你一直都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也不會一直都在你身邊,不是嗎?”唐妙反抓住元玨的手,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決絕,鋒利的像是一把匕首。


    元玨的憤怒在唐妙冷漠的表情下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慌張,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上次見麵時,唐妙已經開始接受他了。


    “妙妙,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討論,嗯?你不是想看流墨嗎?還有烤魚我也讓人準備好了,還有挖千足蟲的工具也給你準備了。”元玨語速很快,臉上牽強的微笑讓他眼中的倉皇更加明顯,他生平第一次產生了逃避的念頭。


    唐妙掰開元玨抓著她的手,眼底的堅決不容忽視,“不論什麽時候,答案都是一樣的。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會。”


    元玨沉默的再次發動車子,甚至怕唐妙再說出讓他萬箭穿心的話,他將音樂調到了最大音量。


    距離終點還有一段路程,他需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到了騎馬場,早就有人牽著流墨候在路邊了。


    唐妙揉了揉耳朵開門下車,流墨認出了她,並不反感她的靠近。


    元玨走到唐妙身邊,低頭看著她柔美的側顏,心中滿是酸楚的不忿。


    對隻見過一次的流墨都能這樣溫柔,為什麽偏偏對他橫眉冷眼。


    “我扶你上馬。”


    “之前那匹小花馬呢?”


    唐妙抬頭去看元玨,恰好有風吹過,揚起她的長發,發尾輕輕撫過元玨的下頜,他抬手去抓,發絲卻又被風吹跑了。


    掌心依舊是空的。


    “隻有流墨。”元玨往前一步,他牢牢盯住唐妙的雙眼,“要麽我們爬山,要麽就一起騎流墨,你自己選。”


    最後唐妙還是跟元玨共騎了流墨。


    距離休息區有段距離,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唐妙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元玨坐在唐妙身後,他雙手握著馬韁,將唐妙圈進懷裏,心才稍稍踏實了點兒。


    “你哥今天怎麽不跟你一起去?”


    唐妙正在撫摸流墨油光水滑的皮毛,元玨突然提問,她沒多想就答道:“他去幹嘛?又不是他親戚。”


    元玨無心插柳,隻是想慢慢套話,卻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彭暢不是你親哥?”


    唐妙一怔,旋即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她和彭暢親勝兄妹,“我們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


    元玨突的一陣眩暈,他的妙妙身邊有個青梅竹馬,他竟然到現在才知道。


    元玨穩了穩心神,眼下唐妙突然說要離開他的事情還未解決,他決定將彭暢的事暫時放到一邊。


    他嗯了聲,轉移了話題,“喬姨這兩天還嘮叨著好久沒見你,不然找天晚上我們去喬姨家吃飯吧。”


    唐妙也很想念喬姨的嘮叨,可她既然要跟元玨分開,就不會再跟他身邊的人有牽扯。


    繼而又想到喬姨一定是知道元玨有未婚妻的,可她也瞞著不說,唐妙的聲音有些發冷,“不了,我不想去。”


    “那就等你想去的時候我們再去。”


    “元玨,我不會再跟你一起去見喬姨。”


    雪後的山路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毛毯,即便像流墨這種駿馬,也不可能完全辨清腳下的路。


    他們剛好在一條上坡路上,流墨突然踩到了石塊,蹄子打滑,馬上的兩人就被顛了起來,唐妙輕唿一聲。


    好在元玨反應快,他趕忙扯緊韁繩,二人才沒摔下馬去。


    “妙妙別怕,沒事了。”坐穩後,元玨第一件事就是安撫唐妙,“走雪路就是這樣,不過這條路很寬,不會有危險。”


    唐妙被元玨緊緊抱在懷裏,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撞擊著她的後背,一下下讓她鎮定下來。


    無力的靠在元玨懷裏,唐妙看著山中雪景,心底五味雜陳。


    她對元玨既恨又感激,恨他強迫她,欺騙她,感激他總在危難時刻出現在她身邊。


    可元玨的欺瞞很顯然是出於對她的輕視,隻要她妥協一點,元玨就會變本加厲欺辱她,根本不會考慮她的想法。


    唐妙也想過去質問,你都有未婚妻了,為什麽還要我做你女朋友?


    可這樣的質問隻會讓她顯得荒唐可笑。


    她一心隻想逃離,根本不該和元玨在感情問題上有糾纏。


    唐妙閉了閉眼,硬下心腸,管他對她如何,這些都不重要。


    這次,她一定會離開他!


    換作平時,唐妙這樣乖巧的依靠在他懷裏,元玨鐵定會興奮不已。


    可此時唐妙的沉默,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一路將他推到懸崖邊上,隻要再稍稍用力,必能將他推下懸崖。


    元玨收緊了手臂,即便這樣將唐妙困在他懷裏,他心裏也空落落的,“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唐妙隻是看著前方不說話。


    “妙妙,跟我說說話吧,嗯?”元玨的下巴擱在唐妙頸窩,他的聲音裏帶著祈求,“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這是唯一合理的推測。


    果然,唐妙輕輕一顫。


    在元玨的注視下,唐妙的神情越發冷漠,半點不輸這冰天雪地,“騙我很有成就感嗎?”


    元玨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他騙唐妙的事情有很多,成就感具體是指從哪一件裏獲得的?


    可天地良心,他的目的都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唐妙留在他身邊。


    元玨自認那都是善意的謊言。


    “你果然覺得騙我很有趣。”


    元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唐妙指的究竟是哪一件事,畢竟剛才他還用喬姨當借口,想要約唐妙呢。


    “對不起。”


    他騙了唐妙,是他理虧,更何況向自己的女人低頭賠罪並不可恥。


    “妙妙,別氣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聽著元玨哄騙小孩的語氣,唐妙藏在袖子裏的手攥成拳,她的聲音很輕,“元玨,如果我告訴你,我有未婚夫,你還要做我的男朋友嗎?”


    “什麽?”元玨猛地坐直身子,什麽未婚夫,單是想想唐妙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景象,元玨就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用力將唐妙抱進懷裏,元玨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你隻能是我的。”


    唐妙垂下眼簾不說話,她長長的睫毛落下,遮住了清澈的眸子。


    感受到主人的暴怒,流墨變得煩躁起來,元玨稍微迴神,抬頭就見他們到了休息區。


    利落翻身下馬,元玨轉身就要去抱唐妙,卻被她躲開。


    唐妙自己跳了下來。


    “你一定要這麽跟我鬧別扭嗎?”元玨扯著唐妙的胳膊,眸底是隱忍的憤怒,“唐妙,你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唐妙冷笑一聲,抬頭指使元玨,她嘴角上揚,可那雙眸子中的寒意卻足以將元玨凍住,“你明明有婚約,卻還來糾纏我。元玨,你可以不要臉,但我不可以,我不會破壞別人感情,更不可能任你擺布。”


    “我,”元玨第一反應就是否認,可話到嘴邊又突然止住,因為他記起來,他的確是有那麽一個所謂的婚約。


    元玨的猶豫更是讓唐妙憤怒不已,她盯著元玨的眼眸,因為憤怒而無比晶亮。


    他怎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將她置於不堪的境地?


    難道在他眼裏,別人都是他手中的玩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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