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喬姨拍了下元玨手臂,又趕忙安慰唐妙,“妙妙別聽他瞎說。”


    唐妙喝了酒,就有些控製不住,“喬姨我知道的。讓狗咬,總不能再去咬狗一口吧。”


    “唐妙你罵誰是狗?”


    “嗯?”唐妙把兩隻手搭在耳邊,左右晃了晃腦袋,“聽,有狗在叫。”


    喬姨坐在元玨身邊,臉上是欣慰,她好久都沒見過元玨將情緒全都顯在臉上了。


    記憶裏還是元玨兒時,因為揍了搶他玩具的元康晟,最後被元晁打了一頓關進房間,她因為擔心,偷偷溜進元玨房裏,元玨趴在她懷裏大哭喊著疼。


    後來隨著元玨長大,他漸漸收斂了情緒,像是掛上了永久性麵具。


    麵具底下的他是開心還是難過,再也沒人得知。


    喬姨很心疼這樣的元玨,可現在她見到元玨發火,心裏竟然覺得開心。


    “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吵架。”


    “丟人。”唐妙搖頭晃腦的又跟著喬姨補了一句。


    元玨也不好頂撞喬姨,他也覺得剛才挺小氣幼稚。


    麵子上掛不住,元玨一推椅子,迴書房去了。


    沒了討厭精,唐妙心情大好,胃口更是大增。


    飯後,唐妙主動申請幫忙收拾,喬姨在她耳邊悄悄說:“你小桃姐跟男朋友鬧別扭了,你能幫我去問問她到底怎麽迴事嗎?”


    唐妙有些為難,但也還是硬著頭皮去找韓慧了。


    “小桃姐,其實我,”


    “我知道我媽讓你來的目的。”韓慧收起笑,冷冰冰看向唐妙,“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唐妙微愣,繼而搖了搖頭,“我也覺得你不會告訴我,畢竟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韓慧低頭刷手機,拿唐妙當空氣。


    唐妙看了會兒,想起喬姨擔心的表情,她抿抿唇,開口說:“就算你怪我多嘴,我還是想跟你說,別讓喬姨擔心,她真的很在乎你。”


    “嗬,那我替我媽謝謝你了。”韓慧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她原本溫柔的臉變得有些刻薄,“那也別怪我多嘴問一句,請問唐小姐,是以什麽身份來少爺家的?”


    唐妙一張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她秀氣的眉毛皺起,整個人顯得慌張脆弱。


    是啊,她是什麽身份?


    想來不管是喬姨,還是韓慧,都會把她當作是元玨的玩物吧。


    一個毫無尊嚴,又不知廉恥的拜金女。


    元玨說過,她沒有資格談條件,更沒能力與其比肩,她是獵物,僅此而已。


    唐妙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她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會想要替喬姨排憂解難。


    “走了,送你迴去。”


    元玨的聲音突然出現,唐妙轉頭去看,就見元玨拿著她的衣服站在不遠處。


    嗬,應該都聽到了吧。


    唐妙甚至都沒去跟喬姨道別,就跟著元玨出了門,落荒而逃。


    元玨叫來了司機,他和唐妙坐在後排,難得的,他沒再騷擾唐妙。


    車廂內異常安靜。


    元玨看著窗外,腦中卻不斷迴想著韓慧那句質問。


    身份?


    唐妙究竟是以什麽身份跟喬姨他們坐在一起的?


    又或者說,他又將唐妙置於什麽位置?


    元玨陷入了無邊的沉默,他想起唐妙剛才慘白的臉色,想起她眼中痛苦的神色,心底就湧上一股酸澀。


    他的獵物,是該驕傲的,是該無所畏懼的。


    “妙妙,我。”


    “我到了。”


    司機剛好停車。


    元玨看向唐妙,唐妙卻垂著頭,她的馬尾早就被元玨散開,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


    “那好,早點迴去休息。”


    司機應聲打開車鎖,唐妙伸手去開門,另一隻手腕卻被元玨握住。


    元玨能感受到唐妙的難過,他想說些安慰的話,可他還沒想好,就下意識去攔人。


    唐妙等了一會兒,元玨卻一直沉默,她迴頭,對上元玨複雜的表情,可唐妙一點都不願意去探究,她討厭元玨,“想說什麽?”


    “小桃的話,你別在意。”元玨還是開口了,盡管這一切傷害是他造成的。


    “在意不在意的,都不是我能決定的,不是嗎?”唐妙使勁抽迴手,聲音冰冷,“很晚了,我該迴去了。”


    “你,”元玨的心變得跟掌心一樣,空牢牢的,他第一次,沒能理直氣壯地去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唐妙離開他的視線。


    元玨在車裏靜坐了一會兒,然後撥了一通電話。


    “查查韓慧在長興發生了什麽。”元玨又補充道:“要快。”


    放下手機,元玨靠在椅背上,陰影中那張令人豔羨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倦色。


    唐妙的生活很快恢複了正常,是因為她想得明白,她討厭元玨,為什麽要因為他身邊的人難過?


    話劇社展開了排練,唐妙拿到的角色是女主的少年時期,一共兩場戲,開場以及迴憶。


    雖然戲份很少,但這對於唐妙而言,算是絕對的意外之喜,因而她每天都在很認真的揣摩角色,練習台詞。


    這天,唐妙結束了第一場戲的排練。


    “進步神速啊,妙妙學妹。”


    “謝謝高學長。”唐妙微笑著對來到她身邊的高樂點點頭。


    她一笑,高樂仿佛就能看到滿枝的桃花盛綻,原本很會插科打諢的人,變得支吾起來,“哈哈,那個,謝啥啊,哈哈。”


    唐妙本來就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對方不找話題,她也沉默下來。


    高樂見冷場了,這才想起來手裏提的東西,“給,喝杯奶茶,補充下體力。”


    “喲,我說高樂,我們的奶茶呢?”


    “你這樣不對啊,厚此薄彼,兄弟們也好累的。”


    碰巧又有幾個人結束了排練朝這裏走,一見高樂獻殷勤,都紛紛跟著起哄。


    “滾蛋,想喝奶茶自己買去。”


    幾個人打鬧成一團,唐妙站在邊上看著,也覺得熱鬧。


    “行了行了,本大少請你們這群兔崽子吃飯還不成?”


    “高大少萬歲。”


    唐妙也被人拉了去,一共六人,青春洋溢的男女們去了家熱辣的川菜館。


    滿桌子紅彤彤的菜肴看上去就讓人食指大動。


    “來,舉杯歡迎我們的新人,唐妙同學!”


    正要往嘴裏放一塊辣子雞丁的唐妙一愣,連忙放下筷子,她耳尖有點發紅,端起飲料靦腆的出聲,“謝謝大家。”


    滿屋子的熱鬧似乎要掀翻屋頂。


    “聽說了嗎?下周校長要來給你頒獎狀呢。”


    “我,我不知道。”唐妙一臉懵地瞧過去,“什麽獎狀?”


    “見義勇為獎啊。”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據說這次不僅僅是一個獎狀而已。”


    “啊,難不成還有獎金?哈哈,咱們摳門校長受刺激啦。”


    “你們村裏才通網的?市裏很快就要給咱們妙妙頒發見義勇為市民獎了,咱們校長不抓緊時間蹭波熱度那不是傻嗎?”


    大家齊齊看向唐妙,“真的?”


    唐妙點點頭,“我隻知道要給我頒發見義勇為獎。其實我也隻是盡自己的義務而已,沒,沒什麽的。”


    “什麽呀,換作是我,早就嚇哭了。”


    “就是,妙妙不用謙虛。這獎狀是你應得的。”


    “不過話說迴來,校長到底還準備了什麽?”


    “聽說是找了神秘校董來。”


    “神秘校董?誰啊,我怎麽沒聽說過。”


    “聽我爸說,這位校董可是咱們青平首富。”高樂神神秘秘的模樣,吊起了眾人的胃口。


    “青平首富?蘇傲?”


    “很有可能是蘇老親自來給妙妙頒獎。”


    唐妙突然失手打翻麵前的飲料,冰可樂灑在褲子上,唐妙的臉色很難看。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出了包間,唐妙就靠在牆上,她雙手撐在膝上,弓著腰脫力般大口喘著氣。


    不可以,她一點兒都不想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跟那個人虛與委蛇。


    緩了好一會兒,唐妙再迴到包間時,大家的話題早就換了,眾人哄鬧成一團。


    她的沉默與滿桌的熱鬧格格不入。


    唐妙味同嚼蠟,一頓飯強撐到最後結束。


    迴學校的路上,唐妙特意叫住高樂。


    “學長,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是那位校董要來給我頒獎嗎?”


    高樂咧著嘴,低頭看著唐妙的目光十分得意,“知道我爸是誰嗎?”


    唐妙認真看著高樂,搖搖頭。


    “副校長。”


    唐妙臉色凝重起來,那高樂的話就不會有假。


    “那假設,我隻是假設,如果我拒絕參加頒獎儀式,會有什麽後果?”


    高樂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我說唐妙,你是不是傻?先不說搭上首富這條線,你以後的道路會多暢通無阻,就說眼下你拒絕了校長,駁了他老人家的麵兒,你覺得自己以後還能在咱們青大混下去嗎?”


    唐妙尷尬的笑了笑,道了聲謝,就揮手告別了。


    唐妙後天就要到派出所接受嘉獎,這是林闊昨晚通知她的,如果學校要搞頒獎典禮,那很有可能就在下周三,因為校長每周三都會來訓話。


    唐妙不願意見蘇傲,可以她的能力,會如願嗎?


    轉眼就到了嘉獎這天。


    唐妙上完課,就直接往派出所去。


    林闊說要來接她,被唐妙拒絕,她告訴林闊,不想大張旗鼓,接受完嘉獎還要迴學校自習。


    還沒邁進大門,唐妙就見到了擠眉弄眼的林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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