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予曦耳後忍不住燒了起來,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悄悄擰了一把顧璟珩。


    顧璟珩揉了揉她的耳垂,臉上不見一絲痛楚之色,笑意反而愈加明顯。


    顧老爺子假裝看不見這小兩口打情罵俏,頭頂望天。


    吃完飯後,兩人迴到自己的小家。


    浴室的水聲嘩啦啦的響著,樓予曦一邊用幹毛巾絞著發梢,一邊打開了床頭的抽屜。


    從裏麵抽出一張薄薄的、一看便年代久遠的照片,她靜靜的坐在飄窗上。


    肚子逐漸大起來,樓予曦每天都能感覺到裏麵兩個小家夥旺盛的生命力。


    可能是由於母子間獨有的心有靈犀,兩個寶寶也感覺的母親此時心情不佳,於是很乖巧的待在肚子裏,取消了每天一貫的“鍛煉”活動。


    樓予曦現在做不出來雙手抱膝這個動作,用抱枕墊在腰後,借著燈光摩挲著手上的照片。


    這是她從樓誠手上拿迴來的那一張。


    照片上的女孩跟她長得有七八分相似,樓予曦時常會拿出來看看。


    但是自從和譚夫人相遇之後,她就把它藏在抽屜深處,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樓予曦好像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說人都會自動美化自己的記憶。


    她現在忍不住想,是不是腦子裏那些兒時和母親在一起的幸福開心的迴憶其實都是被自己美化過的。


    因為在深陷泥潭的那二十幾年裏,如果沒有這些迴憶做支撐的話,自己可能就真的完全變成樓誠和方荷手裏沒有思想的一個傀儡了。


    “在看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


    顧璟珩裹著一身沐浴後的水汽出現在了她身邊。


    耳朵貼著他光裸緊實的胸膛,能清晰的聽見裏麵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頭發上沒擦幹的水珠順著他的鎖骨往下滑著,有一滴落到了樓予曦的眼皮上,看上去像是她的眼淚。


    樓予曦埋頭在他身上蹭了蹭,手指一抬:“在看照片。”


    以前不想把這件事告訴顧璟珩是因為自己還有一絲絲失望和難受,甚至覺得母親突然“死而複生”,還整了容、嫁了人、生了孩子,這件事很荒唐,像是在做夢一樣。


    可是經過今天的事,她已經完全清醒了,這不是夢。


    譚夫人確實是她的母親,隻是一點都不愛自己,不,她不僅不愛自己,甚至還恨自己,恨自己過的比她好,比她的女兒好,恨自己奪走了原本該屬於她心愛的小女兒的位子。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會一個人默默的在心底消化這件傷心的事,誰都不告訴。


    但是她現在不會這樣了。


    顧璟珩,以及顧家一家人用毫不藏私的愛,給了她安全感和底氣。


    況且,這件事也並不能稱得上讓她有多傷心。


    聽到她的話,顧璟珩隻是隨意的掃了照片一眼,“嗯”了一聲,便接過她手上的幹毛巾將她的發絲揉幹。


    語氣裏一點驚訝都聽不出,像是提前有所預料一般。


    樓予曦反倒很詫異,從他懷裏抬頭看他:“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你也太神通廣大了,這都能查到?!”


    顧璟珩失笑:“不是我查到的,是我猜到的。”


    樓誠和樓予曦的母親離婚後,到處宣揚她死了,所以身邊所有的人都說她死了,顧璟珩查到的也是這樣。


    誰能想到樓誠是在撒謊呢?


    顧老爺子雖然經常罵顧璟珩是個混不吝,但其實他很細心,觀察力也很強,尤其在關於樓予曦的事情上,就更是這樣了。


    今天樓予曦麵對譚夫人時,隻有一點點的情緒不穩定,但依舊被他給覺察出來了。


    他原本還沒往母女那方麵去想,因為譚夫人的臉和樓予曦長得並不像。


    直到他吩咐人教訓譚雙雙時,他才發現樓予曦長相有幾分相似之處。


    於是他便悄悄讓劉奇去查,果然沒有查到樓予曦的母親被安葬在什麽地方,所以顧璟珩便想到了這一點。


    顧璟珩從樓予曦手中抽過那張照片,隨意的扔到一邊。


    “當初被騙去莊家差點受欺負,就是因為這張照片吧?”


    樓予曦點頭。


    顧璟珩拍著她的脊背:“你想認迴她嗎?無論你想不想,任何人都不能勉強你。”


    樓予曦從他懷裏抬頭,眼神堅定:“不想,一點都不想。”


    “我這個人很記仇的,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


    顧璟珩順著她的話:“嗯,不要她。”


    樓予曦握了握拳頭,忽然推開他翻身穿上拖鞋出了房門,顧璟珩手指撚了撚她留下來的溫度,用擦過她頭發的毛巾在自己腦袋上胡嚕了幾下。


    帶著潮濕的頭發淩亂的散在他的額前和腦後,為他增添了幾分少年感。


    沒過多久,樓予曦便拿著一個不鏽鋼盆迴來了,手裏還攥著一隻打火機。


    她將易燃的東西都搬遠了,然後點燃打火機將那張照片給燒了。


    暖黃色的火焰瞬間舔舐掉了巴掌大的相片,連帶著上麵的人和背麵的字,消失成了一片灰燼。


    樓予曦燒完後還往盆裏倒了一杯水,確認一點火星都沒有之後,才放心的拍了兩下手:“好了。”


    往事暗沉,一把火燒掉才算清淨,以後都是一片光明坦途了。


    顧璟珩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靜靜的在她微涼的發絲上吻了一下。


    他的曦寶還是太善良了,若是讓他來處理,非要讓譚家那對母女痛哭流涕的跪在她麵前道歉求原諒不可。


    不過顧璟珩不會幹涉樓予曦,更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她身上。


    樓予曦戳了戳那堆灰燼,想起今天譚夫人和譚雙雙恨不得把她給活吃了的表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們倆肯定在心裏罵我是隻狐狸精,給你還有爺爺都下了迷魂藥了,所以才把你騙的暈暈乎乎的。”


    顧璟珩掐住她的腰往自己懷裏一帶,然後將人壓進柔軟的床鋪裏欺身而上。


    樓予曦嬌喘兩聲,按住他作亂的大手,眼神盈盈的看著他,聲音羞赧:“你幹什麽?”


    顧璟珩啞聲笑了,嗓音發沉,迴答淹沒在唇齒間。


    “小狐狸,我看看你把尾巴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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