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月眯著眼睛盯著那扇緊閉的窗戶,風吹起她的發絲,遮住了半張臉。時硯站在她身邊,手已經摸到了手機邊緣,隨時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你覺得……是誰?”他低聲問。


    她沒有迴答,隻是輕輕搖頭,轉身往迴走,“先迴去吧,拍完剩下的部分再說。”


    他們迴到拍攝現場,繼續整理器材。剛才的意外似乎沒有影響他們的節奏,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提高了警覺。直到所有設備裝車完畢,雲傾月才迴頭看了一眼那棟樓,窗簾依舊緊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車子駛出舊廠區,陽光從雲層中灑下,車內氣氛漸漸迴暖。


    “照片修得差不多了。”時硯一邊開車一邊說,“今晚我們可以開始最後的調色和排版。”


    雲傾月點頭,翻看相機裏的成片,指尖劃過屏幕上的畫麵:老式餐桌、泛黃相冊、茶杯邊緣的光暈……每一幀都像是被時間溫柔撫摸過的記憶片段。


    “這次的作品,比我們想象的好。”她輕聲說。


    “因為是你想表達的東西,我很喜歡。”時硯笑了一下,“尤其是那束光落在桌麵上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家裏廚房的晨光。”


    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把相機收好,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迴到家後,兩人立刻投入後期處理工作。客廳變成了臨時工作室,電腦屏幕上排列著一張張照片,燈光柔和,空氣中飄著咖啡香。


    “這張的陰影還可以再壓一點。”雲傾月指著其中一張圖,“你看,這個角度的光線太直白,少了點情緒。”


    “我來調。”時硯接過鼠標,熟練地打開圖層調整工具。


    他們一個負責整體色調,一個把控細節層次,配合默契。夜色漸深,窗外的城市燈火一盞接一盞亮起,而屋內,他們的影子映在牆上,隨著鍵盤敲擊聲輕輕晃動。


    淩晨兩點,最後一張照片完成。


    雲傾月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仔細端詳整組作品。九張照片組成一組完整的故事,從清晨到黃昏,記錄著生活裏最平凡卻最動人的瞬間。


    “完成了。”她吐出一口氣,語氣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時硯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要不要發朋友圈?”


    她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嗯,讓大家看看。”


    幾分鍾後,朋友圈更新。標題隻有一句話:


    【生活中的溫情瞬間】


    配圖是九張精選照片,每一張都透露著生活的溫度與光影的詩意。


    消息剛發出不久,評論便陸續彈出。


    “太有感覺了!”


    “光影處理得太細膩了!”


    “這是你們自己拍的?簡直專業水準!”


    “能不能展覽?我想去看!”


    雲傾月看著不斷跳動的消息提示,嘴角微微揚起。


    “看來大家都挺喜歡。”時硯湊過來,看著屏幕笑道。


    “嗯。”她輕聲應了一句,手指滑動屏幕,目光停留在某條評論上——那是楚寒留下的:“很特別的一組作品,有機會可以考慮做個小型個展。”


    她沒迴複,隻是將這條留言截圖保存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雲傾月醒來時,發現時硯已經坐在沙發上翻看昨晚的照片集。


    “你什麽時候醒的?”她披著外套走過去。


    “一會兒了。”他抬頭一笑,“我在想,如果我們能開個攝影展,應該會很有意思。”


    “你認真想辦展?”她挑眉。


    “為什麽不?”他轉頭看著她,“你的構圖、我的技術,再加上這些故事感十足的畫麵……我覺得可以試試。”


    雲傾月沉默了幾秒,忽然道:“等展覽申請提交之後,我們可以去找楚寒聊聊。”


    時硯眼睛一亮,“真的?”


    “嗯。”她點頭,“如果他願意支持,我們可以做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攝影展。”


    他笑著抱住她,“那就這麽說定了。”


    幾天後,他們正式提交了展覽申請,並附上了這組新作品作為樣例。同時,雲傾月也聯係了楚寒,約在一家安靜的藝術館見麵。


    見麵當天,雲傾月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襯衫,搭配高腰闊腿褲,整個人幹淨利落。時硯則穿了一件淺灰色毛衣,顯得溫和又不失銳氣。


    楚寒聽完他們的計劃後,沉吟片刻,隨後緩緩點頭,“作品本身質量很高,主題也很貼近當下的社會情緒。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幫你們對接幾個藝術空間,嚐試做一個小型巡迴展。”


    “謝謝。”雲傾月語氣平靜,眼神卻透著堅定,“我們會準備好後續內容。”


    離開藝術館時,天色已晚,街道兩旁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倒映在玻璃幕牆上,形成一片流動的光影。


    “下一步,就是完善整個係列了。”時硯邊走邊說。


    “嗯。”她應了一聲,腳步未停。


    兩人並肩走在街頭,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風從街角吹來,帶著初春的涼意,卻不覺得冷。


    “對了,”時硯忽然開口,“你還記得那天在舊廠區內看到的人影嗎?”


    雲傾月腳步一頓,隨即恢複如常,“怎麽?”


    “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那棟樓以前是個廢棄的精神病院。”


    她皺眉,“你怎麽知道?”


    “那天迴來後我去查了點資料。”他頓了頓,“有人說是拆遷搬空了,但也有人說,有些人根本沒走。”


    她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別瞎猜。”


    他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然而,就在他們拐進地鐵口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卷起地麵的落葉,打著旋兒撲向他們。雲傾月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等風過去,她迴頭望了一眼。


    遠處,那個熟悉的路口,竟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穿著破舊的衣服,身形佝僂,正朝這邊張望。


    她心頭一緊,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人忽然抬起手,指向他們,嘴裏喃喃說著什麽。


    風太大,聽不清。


    但她看清了對方的眼神——空洞、茫然,卻又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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