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對每一個人的意義都不一樣,其分量也不相同。


    不要輕視一個人對愛的渴望程度。


    鹿可可對林深盲目的愛,是成長環境所致。


    她很缺愛。


    她需要有一個人狠狠地愛她,也需要有一個人能狠狠地被她愛。


    再加上她對家庭病態的執著。


    注定了,她隻有一次選擇愛的機會。


    一旦錯付,就是萬劫不複。


    她選擇和林深在一起,這輩子就就跟定他了。


    林深打她罵她,她都不是很在意。


    相反。


    她還會卑微的反思,會不會是自己的問題……


    畢竟她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剛結婚的時候還好,林深還願意在她犯錯的時候斥責她幾句。


    是出於愛的斥責。


    可是自從林深家裏出事後。


    別說斥責了,在戀愛期間承諾的嚴格管控和嚴厲懲罰,一次都沒有兌現過。


    經常被懲罰的朋友們都知道。


    打和打是不一樣的,疼和疼也完全不同。


    對鹿可可而言。


    出於愛的時候,這些行為都是甜蜜的,能最大程度疏解她內心的壓力和苦悶,能最有效的抑製她自己傷害自己的行為。


    但除此之外,這些行為就是暴力。


    言語暴力,肢體暴力。


    對於這些,鹿可可的感知也和正常人一樣,反對,排斥,懼怕。


    這些年,林深就好像忘記了當初的承諾一樣,從來沒有兌現過。


    鹿可可也不敢提,一直在苦苦忍耐。


    她也不可避免的會多想——


    拋開父母發生意外的苦悶。


    是不是自己這樣扭曲的心理,實在太惡心,才導致林深對她的態度越來越不好?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很多觀念都是畸形扭曲的。


    但她沒有隱瞞這些去害人。


    她和林深談戀愛的時候,能坦白的她都坦白了。


    林深也表了態,並對她做出了很多承諾,說是會和她一起麵對。


    可是婚後的持續冷落,一次都沒兌現過的承諾。


    讓她胡思亂想了很多。


    她在想,林深會不會是嫌棄她不是個正常的姑娘?後悔和她結婚。


    越想越篤定,越想越委屈。


    雖然沒說出來,但她在心裏為自己的不正常道過很多歉。


    她對林深無底線的縱容,也是基於這樣的補償心理。


    ——我不正常,很對不起,你打我,我也不怪你。


    這樣想的同時,又覺得很委屈。


    明明她什麽都沒隱瞞過,為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野炊墊子上。


    年輕的夫妻並排坐。


    鹿可可望著遠處玩耍的女兒,微微出神。


    林深側目看她。


    跳過七年人生,林深不知道曾經對鹿可可承諾過什麽。


    自然也猜不到她失神的焦點,落在記憶的哪個位置。


    風吹起她耳畔秀發,她用小指勾了勾。


    溫柔淡雅,散發著二十三歲年輕媽媽特殊的魅力。


    望著她的側顏,越看越愧疚。


    林深心緒難言,他斂下視線,話湧到嘴邊,又變成道歉,“對不起。”


    家暴這件事。


    鹿可可不在意,可是他在意啊!


    在難得的夫妻獨處時間裏,林深怎麽道歉都不夠。


    “怎麽又道歉呀?”鹿可可看向他,語氣溫柔。


    林深沒能抬起視線,“以前,真的很對不起。”


    鹿可可望著他。


    以前……


    想起曾經的承諾。


    鹿可可搖搖頭,對他笑了笑,“沒事的,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怪你,不用道歉的。”


    她越是這麽說,林深心裏就越難受。


    哪怕鹿可可罵他兩句,他心裏都能稍微舒服些。


    林深抬起視線,看向她:“我……有沒有什麽能為你做的?”


    鹿可可沒聽懂他的意思,歪著腦袋。


    見自己的意思沒有表達清楚。


    林深說明:“我以前打你是我不對,如果有什麽能為你做的,我都可以做,會盡力做,希望這樣……能表達一部分我的歉意。”


    他眼神真摯。


    犯錯了,要認,但也不能隻是認錯。


    如果隻是口頭上認一下錯,那根本就不是認錯。


    不求鹿可可原諒,但總得為自己犯下的錯做些什麽吧?


    麵對林深的承諾。


    鹿可可一下子想起了什麽,她收迴視線,小聲道:“沒事的,你不用為我做什麽,我真的不在意。”


    說完,她又落寞地嘟囔一句:“總之……你給的承諾從來都沒兌現過。”


    林深耳朵尖,聽到了。


    冤枉啊!


    從小他受到的家庭教育就是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不能隨便空口承諾。


    他可受不了這樣的冤枉。


    當即表態,林深很誠懇:“小鹿,我說到做到,你有什麽想讓我為你做的,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


    鹿可可抿抿唇,沒敢看他,試探一下,“那你以前答應過我的那些……”


    說著話,小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揪了幾根小草,無意識的用兩根手指搓撚。


    本來就小聲,說著說著還沒了聲音。


    林深隻聽到一小部分,他用手撐地,抬起屁股,挪過去一點,靠近鹿可可。


    他問:“我剛剛沒聽清,你說什麽……”


    還沒說完,鹿可可緊張的改口,“沒,沒什麽。”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有些事情她也沒臉再提。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東西都比較婉轉。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林深還是裝作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


    明顯就是裝糊塗,不願意。


    這就是變相的拒絕。


    再繼續往下說就沒意思了,別到時候大家都尷尬,不好收場。


    鹿可可這樣想著,不再說話。


    見狀。


    林深隱約能猜到,自己曾經應該是答應過她什麽事情,他試探道:


    “我以前是不是答應過你什麽?對不起啊,我不記得了,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忘記了七年……”


    聞言。


    鹿可可眉頭皺了一下。


    好過分。


    不願意就不願意。


    為什麽要拿當初的承諾開玩笑?


    還在裝失憶。


    鹿可可這些年能忍住不傷害自己,很大一部分是靠林深當初的空口承諾在苦苦支撐。


    現在他突然不認賬。


    連空口承諾都要不承認。


    鹿可可真的有點生氣。


    林深還沒說完。


    鹿可可看向他,搶先道:“你是不是又想說你失憶了?”


    好看的眉梢蹙起。


    林深看出她在生氣,有些無措,“我,我真的不記得了,對不起。”


    才說完。


    肉眼可見的速度。


    鹿可可眼眶裏蓄滿淚水。


    她可能也意識到自己要被氣哭了,趕緊眨巴眨巴眼,側過臉去,用手背快速地揩一下,站起身。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帶菌菌迴去吧,她要睡午覺了。”


    她這樣說一句,朝遠處的菌菌走去。


    林深呆呆看著她的背影。


    實在搞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怎麽突然就要哭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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