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清晨六點,梧桐大道上還浮著薄霧。


    灑水車剛駛過的柏油路泛著濕潤的光,幾隻麻雀蹦跳著啄食昨夜散落的爆米花。


    畢業典禮的誌願者們在禮堂前忙碌穿梭。


    紅絲絨地毯從台階一直鋪到噴泉廣場,沿途擺滿粉白相間的繡球花。


    “光組就位!”


    “無人機試飛第三次——”


    場務主任的吆喝驚飛了鍾樓頂的鴿子。


    陽光刺破雲層,在禮堂的玻璃穹頂上折射出七彩虹光。


    大二學生小林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掃過正在調試琴弦的管弦樂團:“家人們看,快看呀!”


    “這是我們上戲今年新定製的施坦威,琴蓋上還刻著校徽呢!”


    彈幕突然暴漲:


    【聽說田汐薇學姐要來?】


    【這是給他們準備的嗎?】


    【真的假的?不是被貓咪娛樂封殺了嗎?】


    小林撇撇嘴,把鏡頭轉向正在調試追光燈的師傅:“某些人別帶節奏啊,我們隻聊典禮……”


    “田汐薇學姐,是我們上戲21屆的畢業生,她來,有什麽問題麽!”


    上戲畢業典禮,十分隆重。


    不隻是小林,還有更多的學子,都舉著手機,全程直播。


    而此時,化妝間裏。


    田汐薇對著鏡子輕抿唇彩,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裙擺上織出細密金線,白裙腰間的山茶花刺繡隨著唿吸微微起伏。


    “別動。”


    葉開忽然俯身,指尖拂過她發間。


    他今天難得穿了正裝,袖扣是兩枚雕著樂譜的月光石,抬手時露出腕間檀木手串。


    田汐薇屏住唿吸,看著他摘下片柳絮:“剛才在梧桐道沾的。”


    葉開和田汐薇,昨天晚上,就過來了。


    大喵哥,也跟著一起來了。


    這會兒,她已經扛著雲台湊過來,鴨舌帽反戴露出粉色挑染:“老板,你倆這造型絕了!”


    她鏡頭一轉,對準田汐薇裙擺特寫:“家人們看!這山茶花是蘇繡大師手作的,每片花瓣要繡三千多針!”


    【這裙子得多少錢?】


    【重點是人美啊!】


    【旁邊小哥哥的手好好看!】


    【……】


    直播間,人頭攢動,都在期待著田汐薇和葉開的表演。


    突然有人敲門。


    場務小妹探進頭:“學姐,管弦樂團問您,要不要最後合一遍譜子?”


    “好的!”


    田汐薇點了點頭,整理好衣衫後,和葉開一起過去了。


    日光傾城·典禮啟幕


    十一點整,學院鍾樓傳來九聲鳴響。


    八千隻白鴿振翅飛過禮堂穹頂,管風琴奏響《歡樂頌》的瞬間,陽光恰好移至穹頂正中央,在紅毯上投下一道璀璨光芒。


    “讓我們歡迎表演係2023屆畢業生——”


    隨著主持人的呐喊,穿學士服的青年們如潮水般湧入。


    有人把學士帽拋向空中,金色流蘇與彩帶齊飛。


    畢業,是美好的!


    但,也是遺憾的!


    所有人,都感動著,抽泣著,迴憶著,感歎著……


    時光不棄。


    若再相遇,推杯換盞或是相顧無言……


    ……


    突然有人驚唿:“看台柱後麵!”


    田汐薇提著裙擺從側幕走出,葉開在她身後半步,手虛虛護在她腰後。


    陽光穿過玻璃穹頂,在他們身上鍍了層金邊。


    【是田汐薇!】


    【她旁邊是清羽道長!】


    【我就知道,清熱黨完全就是劇本!】


    【清薇黨,才是真愛!】


    此時,‘清熱黨’已經哭暈在了廁所。


    被壓的幾乎無法喘氣的‘清薇黨’,乘勢崛起,好好傲嬌了一波。


    上戲畢業典禮。


    隨著葉開和田汐薇的亮相。


    在此起彼伏的快門聲中,大喵哥的直播間人數瞬間突破十萬。


    鏡頭裏,田汐薇彎腰撿起被踩掉的學士帽,笑著遞給一個滿臉通紅的男生。


    【細節見人品啊!】


    【路轉粉了!】


    【清薇黨,愛了愛了……】


    【不得不說,小道長的人格魅力!】


    【額,小道長,你們那兒還招人麽,你看,我行麽!】


    【……】


    正午時光,陽光正好。


    田汐薇站在光暈裏,裙擺的山茶花在暗處泛著瑩白微光。


    她身後,葉開坐在水晶鋼琴前,指尖懸在琴鍵上方三寸。


    “這首歌,獻給所有即將畢業的學子,以及所有追夢的人。”


    田汐薇的聲音被穹頂攏成空靈的迴響。


    緊接著,葉開手指輕歎,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的刹那,盛夏的風裹著梧桐葉闖進來,將田汐薇的發絲與裙裾吹成飛揚的旗幟。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 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


    邁出車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猶豫


    不禁笑這近鄉情怯 仍無可避免


    而長野的天 依舊那麽暖


    風吹起了從前


    ……


    葉開的和聲如月光漫過山巒。


    此時,舞台地麵突然變成鏡麵。


    無人機群在穹頂盤旋,將實時影像投射在地麵。


    田汐薇每一步都踏著流雲,葉開的倒影在琴鍵上破碎重組。


    大喵哥的鏡頭在顫抖:“家人們!這是實時渲染的ar特效!看到那些光蝶了嗎?會跟著歌聲軌跡飛!”


    突然有女生尖叫:“看她的手!”


    田汐薇揚手的瞬間,無數光點從袖口湧出,在空中拚成‘上戲’的篆體。


    葉開猛地按下最強音,光字轟然散作星雨,落在每個畢業生肩頭。


    ……


    心之所動 就隨風去了


    以愛之名 你還願意嗎


    ……


    最後一句‘你還願意嗎’消散在風裏時,正午驕陽已變成蜜色斜陽。


    田汐薇額角沁著汗珠,在逆光中像尊琉璃雕像。


    八千個手機同時舉起,不知誰起的頭,《起風了》的副歌變成萬人合唱,聲浪震得梧桐葉簌簌作響。


    典禮結束後,田汐薇在更衣室發現一張字條。


    “你站在光裏的樣子,讓我想起幾年前的某個午後。——王懷安”


    她認出這是老校長的字跡,眼眶突然發熱。


    葉開輕輕攬著田汐薇,溫柔道:“好了,我們該退場了!”


    “嗯!”


    當天下午,葉開和田汐薇在學校安排的地方住了下來,沒有急著迴去,大喵哥,還要將今天直播視頻,剪輯下來呢!


    當晚,大喵哥奮鬥下,畢業典禮的直播切片,就在抖音衝上榜首。


    鏡頭裏,田汐薇彎腰時發絲垂落的弧度,葉開彈琴時滾動的喉結,都成了百萬級熱梗。


    上戲官微放出全程錄像。


    配文:‘有些翅膀,注定要逆風展開’


    視頻結尾是無人機拍下的震撼全景:正午陽光下的殿堂,如同一枚金色琥珀,將青春永遠封存在最耀眼的時刻。


    翌日。


    晨光再次照亮上戲梧桐大道時,田汐薇站在朦朧的水霧中。


    葉開將學士帽扣在她頭上:“要不要考慮,真的來讀個研?”


    風起時,帽穗掃過她帶笑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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