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木門被推開的刹那,燭火晃了晃,在四人臉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蘇傾雪撥弦的手頓在半空,斷弦“錚”地輕響;林昭月擦拭青鋒的布帛滑落在地,劍刃映出她驟然收緊的瞳孔;楚紅妝逗弄的金蠶蠱“嗖”地縮成個金色小球,順著她腕間銀鈴竄進袖中;秦挽霜捏著虎符的指節泛白,原本搭在桌角的靴尖重重磕了下木凳——他們等了整整兩個時辰,連茶盞裏的殘茶都結了薄霜。


    “迴來了。”葉凡反手閂上門,聲音比往日沉了三分。他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時,眾人這才看見他腰間玉牌泛著幽光——那是內天地與外界元氣共鳴的征兆。


    蘇傾雪率先起身,琵琶擱在桌上發出悶響。她赤足踩過青磚,發間珍珠步搖輕顫,卻沒像往常那樣貼上來調笑,反而伸手扣住葉凡手腕:“你身上有腐木味,還有......”她鼻尖微動,“血鏽氣。”


    “明遠莊的密室。”葉凡任她檢查脈搏,目光掃過其餘三人,“趙無極為了引蝕骨真人入局,在地下藏了三箱火藥,足夠把半座青嵐城掀上天。”


    林昭月突然抽劍,劍鋒嗡鳴著指向虛空:“他要對誰動手?”


    “我們。”葉凡從懷中摸出半片焦黑的符紙,是方才在密室畫軸裏撕的,“他們計劃後日寅時三刻,用火藥炸了這客棧。”


    楚紅妝“嗤”地笑出聲,指尖彈出隻墨綠蠱蟲:“那老匹夫當我養的金蠶是擺設?我今早就在客棧周圍撒了百毒蠱,別說搬火藥,就算他放個屁——”她歪頭用蠱蟲碰了碰符紙,蠱身瞬間鼓起個紫泡,“嗬,連蝕骨真人的毒都敢摻。”


    秦挽霜“啪”地展開隨身的羊皮地圖,虎符重重拍在“明遠莊”位置:“我昨日查過軍餉流水,趙無極為購玄鐵支了十萬兩。原來不是練兵,是造殺器。”她抬眼時眉峰緊擰,“李將軍那邊我昨日傳了暗號,他今夜該在偏殿值夜。”


    “我去見李將軍。”葉凡扯過桌角的茶盞灌了口,茶水冰得他喉間發疼,“得讓軍方牽製住趙無極為的私兵。”


    “你瘋了?”蘇傾雪突然攥緊他衣袖,眼尾的朱砂痣因用力而泛紅,“蝕骨真人是破虛境大修士,你現在去皇宮,萬一他們......”


    “所以需要你們守好客棧。”葉凡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過她掌心常年握琵琶留下的薄繭,“昭月的太初劍氣能護周全,紅妝的蠱蟲能探虛實,挽霜的虎符能調暗衛——”他轉向林昭月,“你守前門,紅妝守後院,傾雪盯著屋頂,挽霜......”


    “我跟你去皇宮。”秦挽霜打斷他,指尖摩挲虎符上的螭紋,“趙無極為在宮中安了眼線,但我以長公主身份宣李將軍覲見,那些狗東西不敢攔。”


    雅間裏突然安靜下來。燭火燃到燈芯,“劈啪”炸出個火星。林昭月忽然收劍入鞘,劍穗掃過桌麵時帶倒了茶盞。她彎腰撿布帛的動作有些生硬:“我守前門。”聲音輕得像落在劍刃上的雪。


    楚紅妝吹了聲口哨,金蠶蠱從她袖中鑽出來,慢悠悠爬上葉凡手背。蠱蟲觸須輕點他掌心,她歪頭笑:“小葉子要是被砍了,我就把趙無極為的三魂七魄都煉成蠱。”


    蘇傾雪鬆開手,卻又替他理了理衣領。她的指尖在他喉結處頓了頓,忽然踮腳在他耳邊低語:“若遇到危險......”她退後半步,廣袖翻飛間露出腕間銀鈴,“搖我送你的銅鈴,我就算爬也爬去救你。”


    葉凡喉結動了動,前世被暗算時,他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此刻望著四張或清冷或狡黠或果決或妖媚的臉,他忽然覺得胸腔裏的內天地在發燙——那是比任何功法都珍貴的元氣。


    “一更天了。”秦挽霜扯了扯他衣袖,“再遲,李將軍該去校場點兵了。”


    兩人剛走到樓梯口,身後傳來楚紅妝的輕喚:“小葉子。”他迴頭,見那少女倚在門框上,月光從她身後漏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她晃了晃腕間金蠶蠱:“要是趙無極喂的火藥炸了,我就把他的骨頭磨成粉,給你種蠱花。”


    葉凡笑了,這笑容比他這十年藏在心底的任何情緒都要明亮。他衝四人拱了拱手,轉身跟著秦挽霜消失在樓梯轉角。


    皇宮的夜比客棧冷得多。秦挽霜的玄色披風灌進穿堂風,獵獵作響。她熟門熟路繞過禦花園的太湖石,在偏殿後敲了三聲門。


    “長公主?”門內傳來粗啞的男聲,“您怎麽......”


    “李將軍。”秦挽霜掀開門簾,葉凡的身影跟著閃了進去。殿內炭火燒得正旺,李將軍的鎧甲掛在衣架上,露出他腰間那柄跟了三十年的玄鐵劍——劍鞘上“忠”字被磨得發亮。


    “這是?”李將軍手按劍柄,目光在葉凡身上掃過。


    “我信得過的人。”秦挽霜直入主題,“趙無極為勾結蝕骨真人,要炸青嵐城。”


    李將軍的手“哢”地扣住劍柄,玄鐵劍發出清越的嗡鳴:“證據?”


    葉凡將半片符紙拍在桌上:“明遠莊密室裏的,蝕骨真人的毒紋。”


    李將軍湊近些,瞳孔驟縮:“這是當年他用毒殺我大哥的手法!”他猛地站起身,鎧甲相撞的聲音震得燭火亂顫,“需要多少人?我帳下三千玄甲衛隨時候命!”


    “三千太多。”葉凡按住他肩膀,“趙無極為在城中有兩萬私兵,我們要的是......”他指尖在地圖上點了點明遠莊,“裏應外合,端了他的火藥庫。”


    李將軍的手重重拍在桌上:“後日寅時三刻?我讓玄甲衛扮成商隊混進城,你隻管說要怎麽配合!”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撲棱”一聲。葉凡抬眼,見隻銀羽信鴿停在窗沿,腿上綁著枚青瓷小瓶——是蘇傾雪的暗號。他捏碎瓷瓶,裏麵飄出張薄如蟬翼的紙,字跡是蘇傾雪特有的簪花小楷:“趙無極為聯係了蒼梧山鬼麵門、南疆萬蛇窟,今夜子時在城西破廟碰頭。”


    秦挽霜的指尖重重壓在“城西破廟”上:“他們要整合勢力。”


    “所以我們要提前。”葉凡將符紙收進內天地,九霄環佩在他心口發燙,“今夜子時,先端了破廟的碰頭會。”


    李將軍扯過鎧甲套在身上,玄鐵劍“唰”地出鞘:“我帶五百玄甲衛從後門包抄,你們從正門進——”他突然頓住,“長公主,您......”


    “我扮成隨從。”秦挽霜解下外袍,露出裏麵利落的勁裝,“趙無極未見過我女扮男裝的樣子,但認不出我易容後的臉。”


    葉凡摸出三枚陣旗擱在桌上:“我在內天地裏備了迷魂香、破甲錐,還有昭月的劍氣符。”他看向李將軍,“您的人戴我給的避毒珠,蝕骨真人的毒傷不了你們。”


    李將軍捏著避毒珠笑了:“十年前我在北疆見過這種珠子,隻有問道境大能才能煉。”他拍了拍葉凡肩膀,“你小子,比傳聞中更讓人意外。”


    窗外更鼓敲過九下,子時將近。葉凡摸了摸心口的九霄環佩,內天地裏的丹藥、符紙、陣旗都在微微震顫——那是屬於他的,最鋒利的武器。


    “走。”他推開門,夜風吹得他額發亂飛。月光漫過宮牆,將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四柄即將出鞘的劍。


    城西破廟的鬼麵旗已經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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