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的陽光漫過萬花樓雕花木窗時,葉凡正垂眸盯著窗沿那滴將落未落的露水。前世血霧裏內天地碎裂的畫麵在腦海中閃了閃,又被樓下傳來的人聲衝淡——劉二指揮夥計修補貨攤的吆喝,錢老板與菜販子討價還價的笑罵,還有小紅那聲脆生生的“葉公子”。


    他指尖輕輕碰了碰腰間的九霄環佩,玉質裏的微光順著掌心竄入經脈,內天地裏的元氣立刻翻湧成溪。這方隨著修為擴張的方寸之地,此刻正像被春風拂過的新田,連帶著他緊繃了半宿的神經都鬆快了些。


    “葉公子可是要下樓?”樓外傳來老李的嗓門,混著茶盞碰撞的脆響,“小老兒剛煨了壺新采的雲霧scri??o,您嚐嚐?”


    葉凡轉身時瞥見銅鏡裏的自己:月白錦袍未沾半分血汙,眉峰卻仍緊擰著——前世被最信任的盟友背叛時,他也是這樣的神情。他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直到那抹淡笑看起來足夠自然,才掀開門簾下樓。


    老李的茶館就在萬花樓斜對麵,門楣上“雲來”二字被擦得發亮。老茶倌正踮腳掛新寫的“今日特供葉公子同款茶點”的木牌,見他進來,腰立刻彎成了蝦米:“您可算來了!”轉身時帶翻了茶盤,青瓷杯在木桌上骨碌碌轉,“昨兒夜裏巡街的老張說,孫胖子被押去衙門時,袖裏掉出半塊玄鐵令牌——那紋路,像極了三十年前血洗青嵐城的‘暗棘’!”


    青瓷杯“哢”地撞在桌沿。葉凡屈指扣了扣桌麵,指節泛白:“暗棘?”前世他曾在極北冰原見過這種令牌,是專門替權貴清理麻煩的死士組織。當年青嵐城葉家被滅門,背後似乎也有類似的影子。


    老李搓了搓布滿茶漬的手,湊近些壓低聲音:“更邪乎的是,今早西市賣綢緞的王嬸說,有三個戴鬥笠的外鄉人在她攤前轉了三圈,問‘葉家那小子是不是真會武’、‘他常去哪些地方’。”他突然頓住,目光掃過茶館門口——穿粗布短打的劉二正扒著門框,額角的血痂還沒掉。


    “二兄弟來得巧!”老李扯著嗓子喊,順手塞給劉二塊芝麻糖,“葉公子要查暗棘的底細,你帶他去市場轉轉?”


    劉二把糖塊揣進懷裏,腰板挺得筆直:“得嘞!小的昨兒被山賊砸了護心鏡都沒哭,查人還能怕?”他摸了摸腰間的鐵尺,鐵尺是葉凡讓人打製的,此刻在晨光裏泛著冷光。


    市場比往常更熱鬧些,卻像一鍋沒攪勻的粥。賣菜的老張把菜筐往葉凡腳邊一推:“葉公子嚐嚐新摘的黃瓜,脆著呢!”可遞黃瓜時手直抖,菜葉子簌簌往下掉。賣肉的王屠戶剁著案板喊:“新鮮豬腿!葉公子要幾斤?”刀刃卻偏了寸許,“哢”地嵌進案頭的謠言傳單——“葉家勾結山賊,西市血案實為苦肉計”。


    葉凡彎腰撿起傳單,紙角還沾著濕墨。他掃了眼內容,唇角勾起抹冷意。前世他也遇過這種手段,當時他急著自證清白,反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這一世...他指尖在傳單上輕輕一碾,紙張立刻碎成雪片。


    “葉公子!”小紅從菜攤後鑽出來,菜籃子裏的青菜壓得她肩膀歪著,“我...我看見那幾個戴鬥笠的人了!”她左右張望一番,把葉凡拉到醃菜壇子後麵,“他們剛才在張嬸的米攤前說,葉家少爺是妖怪變的,夜裏會吸人精氣——”她聲音突然哽住,“張嬸的小孫子病了,急著用錢,他們就塞了五兩銀子讓張嬸傳這話...”


    葉凡低頭看她,小姑娘的眼睛裏泛著水光,沾著泥點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衣角。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小紅,去把張嬸家的小孫子抱到醫館,藥錢我出。”見她猶豫,又補了句,“你幫我看著那幾個鬥笠人,他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但別讓他們發現。”


    小紅用力點頭,轉身時撞翻了醃菜壇子,酸黃瓜滾了滿地。她蹲下去撿,發頂的紅頭繩一跳一跳的:“葉公子放心,我連他們鞋上沾的泥都看清了,是北門外的黃土!”


    日頭爬到頭頂時,葉凡已經在市場轉了三圈。他數清了可疑人物的數量——七個,分三撥,每撥兩人加個放風的;記下了他們的口音——兩個帶巴蜀腔,三個像江南人,剩下兩個...他摸了摸下巴,那兩個說話時喉結動得特別快,是練過縮骨功的。


    “迴萬花樓。”他對劉二說,腳步卻突然頓住。街角的柳樹下,穿灰布衫的錢老板正朝他使眼色,手裏的算盤珠子撥得劈啪響——三長兩短,這是他們約好的“有急事”暗號。


    萬花樓的雅間裏,錢老板把算盤往桌上一摔:“城南布莊的陳掌櫃說,暗棘的人找過他,要他聯合二十家商戶拒買葉家的絲綢;城西米行的周老板更絕,說要在糧裏摻沙,然後把髒水潑到咱們頭上。”他扯了扯被汗浸透的衣領,“最毒的是,他們買通了說書的張瞎子,今晚要在茶樓講‘葉家血手屠市’的段子!”


    劉二“啪”地拍案,鐵尺在桌麵上砸出個坑:“奶奶的!咱們帶護市隊去把那瞎子的嘴封了——”


    “封不住的。”葉凡打斷他,指尖輕輕敲著茶盞,“謠言就像春草,越壓長得越瘋。”他抬眼掃過眾人,目光落在錢老板發亮的算盤上,“錢叔,你去聯係各商鋪,就說葉家的絲綢降價三成,先把陳掌櫃的客源搶過來;劉二,帶護市隊守在茶樓門口,張瞎子要開講,你就帶百姓唱‘葉公子夜鬥山賊’的民謠——聲音要比他大。”


    他頓了頓,手按在腰間的九霄環佩上,內天地裏突然泛起漣漪,像有什麽在雲層後窺伺。“至於暗棘...”他笑了,那抹笑像刀尖上的寒光,“他們要的是我慌,我偏要穩。等他們急了露破綻,咱們再連鍋端。”


    錢老板起身時,算盤珠子丁零當啷響成一片:“我這就去辦!”劉二抄起鐵尺往外衝,門框被撞得吱呀響。老李擦著茶盞直樂:“葉公子這招以柔克剛,妙啊!”


    葉凡走到窗邊,陽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了。遠處青嵐城的城牆在陰雲中若隱若現,風裏飄來潮濕的土腥氣。他摸了摸九霄環佩,玉質裏的微光比清晨更盛,內天地深處有細小的雷鳴在滾動——那是天道之力在迴應他的戰意。


    樓下傳來小紅的吆喝:“新鮮黃瓜嘞!葉公子請大家吃黃瓜嘞!”脆生生的聲音穿透陰雲,驚飛了幾隻麻雀。


    葉凡望著逐漸聚集的烏雲,唇角勾起抹勢在必得的笑。該來的,終歸會來。但這一次——他轉身走向樓梯,靴底叩在木階上,聲聲響得篤定。這一次,他會讓所有算計,都撞在他的內天地上,碎成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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