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夜幕低垂,華燈初上。葉凡一襲月白錦袍,袖口與領口以銀線繡著精致的雲紋,腰間隨意係著一根墨色玉帶,長發以一根簡單的碧玉簪束起。與先前激戰時的淩厲不同,此刻的他,斂去了所有鋒芒,宛如一位遊學歸來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溫潤如玉,氣度不凡。


    他站在一棟雕梁畫棟、燈火通明的閣樓前,抬頭望去,“萬花樓”三個鎏金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這裏便是青嵐城乃至方圓百裏最有名的銷金窟,也是消息最為靈通之地。趙無極此番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他若想報複,或是尋求更強的援手,這萬花樓龍蛇混雜,必然是他傳遞消息或尋求庇護的可能去處之一。更何況,葉凡對那所謂的“禁地神器”九霄環佩的線索,也隱隱指向此類風月之地。


    深吸一口氣,葉凡邁步走入萬花樓。大廳內果然是另一番天地。靡靡之音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脂粉香氣與酒氣。衣著暴露的舞女們扭動著曼妙的腰肢,引來陣陣不堪入耳的調笑與喝彩。富商巨賈、江湖豪客、世家子弟,三教九流匯聚於此,推杯換盞,一擲千金,盡顯奢靡。


    葉凡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隨即恢複如常。他前世雖一心問道,但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對此等場麵倒也見怪不怪。一位身著綾羅,臉上堆滿職業笑容的半老徐娘扭著腰肢迎了上來,聲音甜得發膩:“哎呦,這位公子瞧著麵生得很,是第一次來我們萬花樓吧?快請進,我們這兒的姑娘,個個水靈,包您滿意!”


    葉凡不著痕跡地避開她幾乎要貼上來的身子,淡然道:“我找蘇傾雪姑娘。”那徐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堆起更熱情的笑意,隻是眼中多了幾分審視:“公子好眼光,蘇姑娘可是我們萬花樓的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隻是……蘇姑娘今日怕是已經有約了。”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搓了搓手指。


    葉凡心中了然,這種地方,無非是價高者得。他也不多言,從袖中取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輕輕放在徐娘手中。銀子的分量讓徐娘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瞬間真誠了許多:“哎呀,公子真是爽快人!您稍等,我這就去問問。阿寶,阿寶!快過來,帶這位公子去‘靜心閣’,好生伺候著!”


    一個梳著雙丫髻,約莫十五六歲,模樣機靈的小丫鬟應聲小跑過來,好奇地打量了葉凡一眼,見他氣度不凡,出手又闊綽,便乖巧地躬身道:“公子請隨我來。”葉凡微微頷首,跟著阿寶穿過喧鬧的大廳,沿著檀木樓梯蜿蜒而上。樓上的空氣清新了許多,也安靜了不少,顯然是招待貴客的地方。


    “公子,蘇姑娘的‘傾雪小築’就在前麵,隻是蘇姑娘素來喜靜,不喜人打擾。陳掌櫃特意吩咐,若有貴客尋蘇姑娘,便先請至‘靜心閣’奉茶,由阿寶前去通傳。”阿寶一邊引路,一邊輕聲解釋道。“有勞了。”葉凡淡淡應道。看來這蘇傾雪,在萬花樓的地位確實不一般。


    不多時,阿寶將葉凡引至一間雅致的廂房前,推開門:“公子請進,稍作歇息,阿寶去去就迴。”雅間內陳設清雅,一方案幾,兩隻錦凳,牆上掛著一幅意境悠遠的山水畫,角落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幾件瓷器,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清幽檀香,與樓下的靡靡之風形成鮮明對比。


    葉凡在案幾旁坐下,剛端起阿寶奉上的香茗,便聽到隔壁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琴音。那琴音初時如山澗清泉,叮咚悅耳,漸漸地,泉水匯聚成溪,流暢婉轉,繼而又如江河奔湧,氣勢漸起,卻又在將要達到頂峰時,驟然一轉,化作細雨微風,拂過人心,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悵惘與空靈。僅僅是聽這琴音,葉凡便知撫琴之人的技藝已臻化境,更難得的是琴音中蘊含的豐富情感,以及那一縷超脫凡俗的意韻。


    “好琴藝。”葉凡心中暗讚。他前世也曾涉獵音律,自然聽得出這琴聲的不凡。若無意外,這撫琴之人,便是蘇傾雪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房門被輕輕叩響。“公子,蘇姑娘有請。”阿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葉凡放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門而出。


    阿寶引著葉凡來到隔壁的“傾雪小築”門前,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悄然退下了。葉凡邁步而入,隻見雅間布置得比“靜心閣”更為雅致脫俗。臨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古樸的七弦琴,琴旁端坐著一位白衣女子。


    她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素雅的玉簪綰住部分,其餘隨意披散在肩後。黛眉彎彎,眼若秋水,瓊鼻櫻唇,肌膚勝雪。明明身處這風塵之地,卻偏偏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質,宛如雪山之巔盛開的寒梅,孤傲而絕美。此刻,她正垂眸撫琴,纖纖玉指在琴弦上靈活地跳躍,先前那動人心魄的琴音,正是從她指下流淌而出。


    似乎察覺到有人進來,她指尖的動作微微一頓,琴音戛然而止。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葉凡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審視,一絲淡漠,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公子便是方才在隔壁靜候之人?”她的聲音如同她的琴音一般,清冷中帶著一絲磁性,很是悅耳。


    葉凡微微頷首,目光坦然地迎上她的注視,語氣平靜:“在下葉凡,冒昧打擾,隻為一聞姑娘絕世琴音。”蘇傾雪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葉公子過譽了。萬花樓中,往來皆是客,何來打擾一說。隻是,不知葉公子除了聽琴,可還有其他指教?”她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仿佛在說,來這裏的男人,有幾個是單純為了聽琴的?


    葉凡淡然一笑:“姑娘琴音能洗滌凡塵,葉某能有幸聆聽,已是幸事。若說指教,倒不敢當。隻是久聞蘇姑娘不僅琴藝冠絕青嵐,於這江湖之事,亦有獨到見解,葉某初來乍到,想向姑娘請教一二。”他這話半真半假。聽琴是真,打探消息也是真。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子,絕非尋常風塵女子那般簡單。她的眼神太過清明,氣質太過出塵,身上隱隱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凜冽之氣,非久經風浪者不能有。


    蘇傾雪眸光微閃,似是對葉凡的坦誠有幾分意外。她朱唇輕啟,正欲說話。“砰!”雅間的房門被人一腳粗暴地踹開!刺耳的巨響打破了室內的寧靜,也打斷了蘇傾雪將要出口的話語。隻見一個滿臉橫肉,眼露兇光的壯漢帶著七八個手持棍棒的打手闖了進來,為首那壯漢一臉的囂張跋扈,指著葉凡便破口大罵:“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小白臉!打了我們趙公子的人,還敢跑到這裏來快活!馬三爺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這壯漢,正是趙無極手下的得力打手,人稱“瘋狗三”的馬三。顯然,趙無極吃了大虧後,咽不下這口氣,立刻便派人來尋仇了。蘇傾雪秀眉蹙起,清冷的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便隱去,隻是靜靜地看著,並未出言阻止,也未曾表露任何立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雅間內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麵對馬三等人的洶洶氣焰,葉凡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他們隻是幾隻嗡嗡作響的蒼蠅。他緩緩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呷了一口,動作從容不迫,優雅依舊。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讓原本氣勢洶洶的馬三等人不由得一滯。“小子,你他娘的找死!”馬三被葉凡這副目中無人的姿態徹底激怒,怒吼一聲,就要揮拳上前。


    就在此時,葉凡終於放下了茶杯,目光緩緩抬起,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淡淡開口:“聒噪。”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馬三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那原本要揮出的拳頭,竟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半空。他從葉凡那平靜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漠視生命的冰冷。


    葉凡緩緩站起身來,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他並未釋放任何強大的氣勢,但那份從容與淡漠,卻比任何威壓都更令人感到窒息。他的目光掃過馬三以及他身後的打手,眼神深邃如淵,仿佛能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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