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的流水聲突然變得模糊,像是被一層毛氈蒙住了耳朵。林昭月的青鋒劍嗡鳴著彈出三寸,劍尖精準指向西北方竹叢,那裏傳來極輕的刀鞘擦過竹枝的聲響。


    葉凡瞳孔微縮,內天地裏星圖驟然運轉——前世被圍殺時養成的警覺如潮水漫過全身。他反手扣住腰間軟劍的鯊皮劍柄,掌心沁出薄汗,卻不是因為緊張。“昭月,小蓮,退我身側。”他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餘光瞥見林昭月指尖在劍脊上輕輕一彈,青鋒劍發出清越龍吟,小蓮則攥緊短刀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竹叢裏的動靜停了。三息。五息。“啪嗒。”一片竹葉墜在三人腳邊,葉尖還凝著夜露。林昭月的劍尖微微下垂,青鋒劍嗡鳴聲漸弱。


    葉凡閉了閉眼,內天地裏方才捕捉到的那縷若有若無的腥氣,此刻已徹底消散——是調虎離山,還是試探?“他們走了。”林昭月收劍入鞘,劍穗上那朵散了的藤花在月光下泛著蒼白,“但不會就此罷休。”她指尖摩挲著藤莖斷裂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十年前寒梅閣被滅門時,三個執刑者逃了,我娘臨終前用血在我手心畫了這道藤紋,說這是他們身上的傷。”


    小蓮突然吸了吸鼻子:“小姐,您手在抖。”林昭月這才驚覺自己的指尖在顫,像被寒風吹透了骨頭。她慌忙將藤花塞進袖中,抬頭時又恢複了清冷模樣:“葉公子,方才那些死士的刀法路數,你可看出什麽?”


    葉凡垂眸整理被劃破的衣襟,內天地裏自動推演著方才的刀招。“每七刀一頓,是暗號。”他指節抵著下巴,“第七刀時右側有冷箭,說明至少有三人配合。但方才那聲刀鞘響...”他突然抬眼看向西北方,“是鐵麵人自己折返了?還是另有後手?”


    小蓮攥著短刀的手鬆了鬆:“要不咱們迴營地吧?陳長老他們該等急了。”“不。”葉凡搖頭,前世被暗算時,敵人最擅長的就是“退一步,等你鬆懈”。他望著林昭月袖中鼓起的藤花輪廓,聲音放軟了些:“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昭月,現在撤退隻會讓他們更肆無忌憚。”


    林昭月眼底閃過一絲讚許——這個總把“木秀於林”掛在嘴邊的男人,此刻眼裏燃著灼灼的光,像前世她在劍塚見過的,斬過九重天雷的玄鐵劍。“我隨你。”她伸手按住劍柄,“但得先弄清楚他們的目的。”


    三人順著竹溪往西北方走,露水打濕了褲腳。小蓮踩著碎石子,突然被什麽硌了腳,彎腰撿起塊碎陶片——青釉上刻著半朵纏枝蓮,和蒼梧劍宗的標記有七分像。“昭月。”葉凡接過陶片,指腹摩挲著粗糙的斷麵,“這是你們宗門外門弟子常用的茶盞。”


    林昭月的臉色“刷”地白了。王家村的狗吠在三更天格外刺耳。村長王二狗披著粗布褂子開了門,油燈映得他臉上的麻子發亮。“幾位客官?”他搓著沾了草屑的手,“這深更半夜的...”


    “我們是路過的行商。”葉凡笑著遞上一錠碎銀,“聽人說村裏最近不太平?”王二狗的手在銀錠上頓了頓,抬頭時眼神卻飄向院角的老槐樹:“也...也沒什麽,就是前兒個張獵戶家的牛丟了,昨兒李嬸子說看見牆根有黑影子...許是山貓子。”


    “山貓子會留刀鞘印?”林昭月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冰碴。她抬手用劍尖挑起王二狗腳邊的泥,露出道三寸長的弧形壓痕——和方才竹叢裏那聲異響的軌跡一模一樣。王二狗的喉結動了動,麻子都跟著抖:“幾位爺...你們是官差?”


    “我們是來幫忙的。”葉凡按住林昭月的手腕,溫和地笑,“您說的黑影子,可穿著黑衣?有沒有人身上帶傷?”王二狗突然跪了下去,粗布褂子沾了泥:“求幾位救救我們!”他聲音發顫,“打上個月起,每到十五夜裏,村東頭老槐樹下就有磨刀聲。前天夜裏,劉娃子起夜,看見樹底下站著個戴鐵麵的人,懷裏抱著個血糊糊的包袱...他喊了一嗓子,那鐵麵人就衝過來,劉娃子現在還在炕上躺著,說胡話呢!”


    林昭月的指尖掐進掌心——那包袱裏,怕不是村民的血肉。“村東老槐樹。”葉凡默念著,內天地裏星圖突然亮起一點紅光——是方才在竹叢裏捕捉到的腥氣,此刻正若有若無地朝著老槐樹方向蔓延。他轉頭對林昭月說:“今晚我們守著。”


    月光爬上老槐樹的枝椏時,葉凡和林昭月已在樹後藏了兩個時辰。林昭月的青鋒劍擱在膝頭,劍穗上那朵藤花被她重新編好,用發絲係住。“葉公子。”她突然低聲道,“你說他們要這些村民做什麽?”


    “可能是引子。”葉凡望著樹影裏晃動的光斑,“寒梅閣被滅門時,我前世查過,那些執刑者背後有個專門收集‘因果’的組織。”他頓了頓,“昭月,若等下動起手來,你護好自己。”


    林昭月側頭看他,月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你總說要留三分力防暗箭。”她輕聲道,“可方才在竹林裏,你把後背給了我。”葉凡一怔,耳尖微微發燙。他正要說話,老槐樹的枯枝突然“哢”地斷了一根——樹底下,不知何時多了道黑影。鐵麵人!


    林昭月的劍先於意識出鞘,青鋒劃破空氣的銳響驚飛了枝頭宿鳥。鐵麵人轉身就跑,懷裏的包袱“啪嗒”落地,滾出顆染血的銅鈴——和寒梅閣傳遞消息的銅鈴一模一樣。“追!”葉凡拽著林昭月的手腕衝進夜色,小蓮舉著短刀跟在後麵。三人追出半裏地,鐵麵人卻像融在霧裏般消失了。


    林昭月彎腰撿起銅鈴,鈴口內側刻著“寒梅”二字,正是她母親當年親手鍛造的。“他在引我們。”葉凡抹了把臉上的汗,內天地裏星圖瘋狂運轉,“從竹林到村子,再到老槐樹,每一步都算好了。”林昭月握緊銅鈴,指節發白:“不管他要什麽,我都要親手斬斷這條因果鏈。”


    夜更深了。三人迴到村裏借宿,小蓮在灶房煮薑湯,林昭月坐在炕沿擦劍。葉凡站在窗邊,望著老槐樹的方向,月光下,樹影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是血?還是他看錯了?


    “葉公子。”林昭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少見的柔軟,“謝謝你陪我。”葉凡轉頭,看見她發間的藤花在油燈下泛著暖光。“該謝的是我。”他說,“是你讓我明白,有些因果,值得用後輩去賭。”


    窗外,老槐樹的枝椏突然搖晃起來,像是有誰在用力攀爬。


    第二天清晨,葉凡和林昭月在村中四處打聽消息。村民們紛紛提到——“昨兒夜裏老槐樹又響了磨刀聲!”“劉娃子醒了,說鐵麵人懷裏的包袱...是寒梅閣的令牌!”“村西頭的井裏,浮起了半塊帶血的碎玉,和蒼梧劍宗的劍墜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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