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夫人忐忑不安地跟著甄公公進了宮。


    蕭祁凰迴到長公主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冬天本就是晝短夜長,這麽耽擱一會兒,午飯時間已過,眼看就到了傍晚,蕭祁凰直接命人準備了晚膳。


    武安侯府此時正一片兵荒馬亂。


    祁淵帶人包圍侯府,穆流楓被強硬帶了出來,穆夫人掙紮著喊叫:“我們做錯了什麽?憑什麽抓我們?我要見聖上,我要見聖上!”


    祁淵冷冷看了他們母子一眼,轉身命令:“帶去攝政長公主府。”


    說罷,一甩韁繩策馬離開。


    穆夫人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穆流楓除了占一個侯爵的身份之外,學識和武功比起父親差得實在有點遠,眼下除了靠爵位拿朝廷的一點俸祿之外,其他一無所有。


    朝中沒有實權,就意味著沒有更多的收入來源,連護衛丫鬟都養不起太多,地位的降低意味著府裏開銷用度都要跟著降,否則就是坐吃山空。


    說白一點,如今的武安侯府就算不是空殼子,也正在走下坡路,穆流楓當初若是遵循父親的安排,跟榮陽侯府結了親,沒有間接氣死薑夫人,兩家都要比現在風光許多。


    被帶進長公主府,直達棲凰院。


    蕭祁凰正在屋子裏用膳,直接命武安侯和他母親在院子裏跪候。


    祁淵進屋稟報之後,被邀請坐下來吃飯:“讓他們先在外麵等著。”


    祁淵應下。


    “長公主殿下!”穆夫人被強迫跪在院子裏,心裏早已恐慌,卻還是強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語氣,高聲喊道,“臣婦這些天什麽都沒做,隻是替流楓說了一門親事,臣婦犯了何事?長公主身份尊貴,位高權重,就能隨意抓人嗎?天下還有沒有王法?求長公主給臣婦一個說法!”


    “臣婦的夫君雖然早死,可他是替南詔立過功的人!臣婦有誥命在身,他死了,他的功勞就能一筆勾銷嗎?長公主這麽做,未免太讓人寒心!”


    院子裏黑甲精銳左右林立,個個身姿凜然,目不斜視。


    對穆夫人這番激烈言語,他們沒有阻止,隻是在穆夫人情緒激動之餘想要站起身時,上前把她按跪在地上:“老實點。”


    穆流楓臉色難看:“母親什麽都沒做錯,你們放開她!”


    穆夫人被迫跪地,屈辱得眼眶發紅。


    想到丈夫在世時的風光顯赫,各家追捧,再想到如今侯府的沒落,以及這些日子為了給兒子說親遇到的譏諷嘴臉,她隻覺得心裏堵得難受。


    穆流楓正要安撫母親別著急,忽然聽到院外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他轉頭看去,下一瞬,臉色刷白。


    率先走來的人是薑明月,她的身後跟著宋家敗家子宋惟安和他的妾室。


    宋惟安臉上還有淤青,嘴角滲出一點血跡,一看就是被暴力對待過。


    如果此前他還抱著僥幸心理,隻以為蕭祁凰是為了阻止他娶鳳嘉寧的妄想,那麽此時他整個人已如墜冰窖。


    “跪下!”薑明月一腳踢向宋惟安。


    宋惟安一個踉蹌,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撲倒在地上,摔得狼狽又淒慘。


    薑明月冷哼,抬腳往屋子裏走去。


    “明月!”穆夫人看見她,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急急起身想,“明月,流楓他後悔了,他喜歡你呀!明月,隻要你願意,我們穆家八抬大轎,風風光光把你娶進門——”


    薑明月腳步微頓,轉過身,疾步走到穆夫人麵前,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


    穆夫人被打得一懵,不敢置信地捂著臉:“你……你敢打我?薑明月,我是你的長輩——”


    “薑明月!”穆流楓臉色鐵青,“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母親是你的長輩——”


    啪!


    薑明月一巴掌甩過去,在穆流楓臉上也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巴掌印。


    跪在一旁的宋惟安被嚇得像個鵪鶉似的,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你們母子二人真是如出一轍的賤。”薑明月冷冷看了一眼穆流楓,轉身往屋子裏走去。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如此卑劣無恥之徒。


    跨進門檻,明月整理好麵上情緒,恭敬地開口:“殿下,宋惟安帶過來了。”


    蕭祁凰對他們的爭執無動於衷,吩咐道:“跟著本宮進宮出宮忙到現在,先吃飯吧。”


    明月遲疑片刻:“這不合規矩……”


    “過幾天還要出遠門。”蕭祁凰淡道,“偶爾可以把規矩放一放。”


    “是。”


    明月確實餓了,轉身去洗了手。


    走到桌前坐下來時,侍女已經替她盛好了飯。


    蕭祁凰三人在屋子裏用膳,外麵院子裏,穆夫人怔怔放下自己的手,感受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忽然抬手朝兒子打去:“你這個逆子!都是你惹下的禍!”


    “如果不是你三年前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侯府怎麽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你父親一世英名和功勞,全部毀在了你這個混賬的手裏!流楓,你怎麽對得起你父親,怎麽對得起我?怎麽對得起穆家列祖列宗?!”


    穆流楓沉默低著頭,臉色蒼白,被她捶打也不吭聲。


    如果三年前他還死活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是因為他堅持真愛無錯。


    那麽這會兒,他真真切切地後悔了。


    不是後悔對不起薑明月,而不是不該在事情尚未落實之前就衝動退婚,他應該等榮陽侯接薑銜月母子進府認祖歸宗之後,再去商議退婚之事。


    他應該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宣布跟薑銜月的關係,而不是……


    若是確定薑銜月無法認祖歸宗,他應該先娶了薑明月,以後再想辦法把薑銜月接進府。


    當初如果他能理智一點,別那麽衝動,今天侯府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外麵的混亂沒有影響到屋子裏三人的食欲。


    尤其是薑明月。


    聽到穆夫人對兒子的抱怨和指責,她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忍不住把碗遞給旁邊站著的侍女:“再來一碗。”


    蕭祁凰看她一眼,放下筷子,還沒說話,就見祁淵也跟著放下了筷子。


    她眉頭微皺:“你可以繼續吃,不用管我。”


    祁淵垂眸:“臣也飽了。”


    蕭祁凰起身往外走去。


    穆夫人還在怨怪著她的兒子,不住地抱怨他丟了父親的臉。


    蕭祁凰淡道:“三年前穆流楓跟外室女勾搭在一起時,穆夫人可曾強硬地阻止過?”


    穆夫人一怔,轉頭看向蕭祁凰。


    蕭祁凰又問:“穆流楓去榮陽侯府退婚之時,穆夫人可曾用家法懲罰過這個不孝子?”


    穆夫人臉色僵硬,無言以對:“臣……臣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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