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八月初二,南詔使臣抵達雍朝皇城。


    彼時蕭傾雪帶著明月在王府花園裏閑逛,今天天氣晴好,早晨的太陽照得人挺舒服。


    她坐在涼亭裏,喝著茶,感受著清晨清新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


    而這個時辰的裴子琰,正率著眾皇子和禮部、兵部官員到宮外迎接使臣。


    城門外精銳林立,一匹匹高頭大馬上端坐著精挑細選的精兵,氣勢森嚴,著實讓人心驚不已。


    當先男子騎著棕色駿馬,年紀二十歲左右,容貌精致俊美,像是名門貴公子出身,可那雙冷漠的眸子,以及一身的鐵血威壓,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裴子琰目光落在對方身上,語氣謙恭有禮:“不知該如何稱唿將軍?”


    “祁淵。”


    短短兩個字,卻如雷貫耳,讓人一悸。


    “南詔鼎鼎大名的戰神將軍,竟是如此年輕?”兵部尚書既震驚又愕然,“閣下……閣下當真……”


    他想說閣下沒有謊報身份嗎?


    可對上祁淵那雙眼,對方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卻讓人沒辦法把這句話直接問出口。


    端王開口:“請諸位使臣大人把兵器卸了吧。”


    祁淵目光微轉,一雙冷颼颼的眸子落在武王臉上,嗓音如寒冰懾人:“你有資格?”


    武王臉色一白,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臉色青白交錯,好一會兒說不出一句話來。


    “祁將軍此次前來,隻為接蕭大夫前往南詔。”祁淵身側的男子開口,“諸位不必如臨大敵,我們就算身穿鎧甲,攜帶兵器,也不過區區三千人,你們這麽緊張幹什麽?”


    “就是。”身後另外一人笑道,“十萬大軍在邊關呢。若三千就能嚇到你們,那十萬人豈不是嚇得你們屁滾尿流?”


    裴子琰麵上浮現惱怒之色:“都說南詔是強國,自有強國風度,諸位一上來就冷嘲熱諷,這就是你們的風度嗎?”


    “誰冷嘲熱諷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親兵冷笑,“南詔若是想對你們不利,就不是區區三千人親自來接蕭大夫了,我們應該十萬兵馬踏破雍朝疆土,讓你們乖乖把人送到邊關去,且還要毫發無損地送過去,若是再過分一些,讓你們的皇帝或者太子親自送人,你們又該如何?”


    平日裏爭權奪勢你死我活的幾位皇子,這會兒臉色一個接著一個難看,被奚落得想發怒,卻又沒勇氣。


    南詔精騎目中無人,無非就是仗著強悍的軍隊和充裕的糧草,無非就是因為南詔強大,跟東襄是姻親國,不擔心被人左右夾擊,腹背受敵。


    可雍朝沒有這般底氣。


    所以被奚落隻能受著,並且乖乖打消讓他們卸甲的要求。


    因為祁淵說:“本將軍可以即刻返迴邊關。”


    返迴邊關做什麽?


    自然是調兵攻打雍朝。


    而雍朝南境雖然有軍隊駐紮,但……


    裴子琰深深吸了一口氣,握著韁繩,側身讓出一條道:“祁將軍請。”


    三千精銳跟在身後,浩浩蕩蕩進城。


    像大軍凱旋的規模,讓人心驚。


    端王、武王、睿王以及大臣們看到這一幕,心裏無端生出不安的預感,他們總覺得眼下已進退兩難。


    三千精銳甲胄齊全,兵器在手,若他們在宮宴上翻臉,動起手來,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裴子琰抿了抿唇,轉頭看向睿王,低頭道:“通知禦林軍統領,宣政門外多調集一些人手,要身手最好的,尤其是父皇身邊,必須有大內高手護駕。”


    睿王顯然知道情況特殊,這個時辰也沒空去想自己為什麽要聽太子的,宮廷安危最重要,他們不能讓父皇陷入險境,更不能讓南詔使臣在宮裏亂來。


    到了內城門處,禦林軍統領再次要求卸甲。


    但南詔使臣態度強硬,甚至是冷漠不屑一顧的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你們雍朝若是怕死,我們可以就此打道迴府,不必浪費時間。”


    裴子琰用眼神示意對方放行。


    祁淵就這麽騎著高頭大馬,堂而皇之地行進宮門,身後三千精銳緊跟其後。


    如果這是兩國交戰,三千精銳進入他國,以雍朝宮裏的守衛情況,擁有的勝算是極大的,城樓上的機關弓弩令人防不勝防,三千精銳進入宮門那一瞬,宮門一關,就能把他們全部射殺在這裏。


    但兩國現在不是敵人。


    雍朝也不敢把南詔視作敵人。


    使臣順利進入宣政門,抵達宣政殿外的廣場上。


    祁淵抬起一臂。


    三千精銳迅速列好隊伍,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緊靠著各自的坐騎站著,身姿筆直,氣勢凜然。


    皇帝率文武百官候在殿階兩旁,看著這陣仗,臉色齊齊一變。


    這是南詔使臣?


    為什麽沒有一個文臣,都是鐵騎兵馬?


    祁淵翻身下馬。


    “父皇。”裴子琰走上前,躬身行禮,“這位將軍就是南詔鼎鼎大名的大將軍祁淵。”


    皇帝聞言又是一凜,目光落在祁淵臉上,幾乎不敢相信,南詔那位讓人膽寒的大將軍竟是如此年輕的男子。


    “祁將軍千裏迢迢而來,應該累了吧。”皇帝揚起熱情的笑意,“殿上已經備下薄酒,請眾將士上殿一飲。”


    祁淵聲音漠然:“沈曜川,俞硯,湛青梧,夜淩風,你們四人隨我進殿,其他人外麵候著。”


    “是!”震天的應和聲響起,是軍中鐵血威壓下鑄就的昂揚氣勢。


    祁淵身後跟著四個人。


    四人都是年輕人。


    裴子琰目光落在那四人身上。


    第一個是沈曜川,十八九歲,容貌俊美張揚,跟祁淵截然不同的氣度,眉梢眼角有種說不出的風情流轉,活脫脫一個風流倜儻貴公子。


    俞硯,三十多歲,成熟穩重,內斂低調,容貌相比其他人略顯普通,但若放在普通人中,又相對出眾不少。


    湛青梧,二十四五歲,俊朗陽剛,五官線條比其他人顯得硬氣一些,但氣質上反而稍顯溫和,不像祁淵那麽冷戾懾人,也不像沈曜川那麽耀眼奪目,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樣子。


    最後一個夜淩風,二十七八歲,淡漠寡言,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跟祁淵氣質接近,卻並沒有冷得那麽誇張……嗯,應該隻是天性寡淡,喜怒不形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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