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的潮氣滲入骨髓,林疏站在\"永夜圖書館\"斑駁的拱門前,掌紋在潮濕中微微發皺。三天前,她收到一封用朱砂書寫的邀請函,燙金字體在信紙上流淌:\"誠邀您參加古籍修複特展,第七迴廊藏有您畢生所求。\"作為古籍修複師,這樣的邀約本應令人心動,但當她看到信封裏夾著的那頁泛黃書頁——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母親失蹤前留下的最後字跡,冰涼的恐懼便順著脊椎爬上後頸。


    推開吱呀作響的橡木大門,黴味裹挾著檀香撲麵而來。前台後的老館員戴著青銅半麵麵具,鏡片後的目光像是兩團燃燒的幽火:\"林小姐,特展在地下三層,請持此燭台照明。\"遞來的黃銅燭台上纏繞著蛇形浮雕,燭芯竟泛著詭異的青白色。


    旋轉樓梯盤旋向下,牆壁上的壁燈隨著腳步聲明滅。林疏數到第137級台階時,燭火突然劇烈搖曳,照亮轉角處的警示牌:\"禁止進入第七迴廊,違者將永遠成為書的一部分。\"但她攥緊那頁殘卷繼續下行,母親的字跡在昏暗中仿佛活了過來:\"那些會唿吸的書在說謊......\"


    地下三層的長廊擺滿雕花書櫃,每本書脊都鑲嵌著人的指甲蓋大小的玻璃片,裏麵封存著不同的眼球。林疏強壓下胃部的翻湧,尋找第七迴廊的標識。當她轉過最後一個彎,整麵牆的書櫃突然自動向兩側滑開,露出刻滿梵文的石門。青白色燭火\"噗\"地熄滅,黑暗中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你終於來了。\"濕潤的氣息噴在耳畔,林疏渾身僵硬。轉身瞬間,她看見一個身著民國女學生裝的女孩,脖頸處纏著書頁做成的項圈,嘴角咧到耳根:\"姐姐,要聽我講故事嗎?講那些被關在書裏的靈魂,是怎麽一點一點被文字吃掉的......\"石門後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而林疏手中的殘卷正在發燙,空白處慢慢浮現出血色文字:\"快逃,這裏的每本書都在尋找新的軀殼......\"


    女孩脖頸的書頁項圈突然如蛇般竄出,林疏側身躲過,項圈擦著耳畔掃過,在牆上留下一道滲血的劃痕。石門後的鎖鏈聲愈發密集,像是無數囚徒在黑暗中掙紮。她轉身想逃,卻發現來時的長廊已被移動的書櫃封死,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不斷開合的書口——那些書櫃的櫃門竟化作布滿尖牙的巨口,吞吐著帶著鐵鏽味的腥風。


    “這些書需要新鮮的靈魂來滋養。”女孩的聲音忽遠忽近,“七十年前,館長為了讓禁書永存,把自己和所有館員都獻祭成了書靈。你母親就是想偷走《禁書目錄》才被...”話音未落,林疏手中的殘卷突然自燃,火焰呈詭異的幽藍色,映亮了石門上的梵文——那分明是母親修複古籍時常用的古梵文批注。


    青白色燭台突然自行複燃,燭火牽引著林疏走向石門。當她將手掌按在發燙的殘卷灰燼上,石門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門內湧出的不是黑暗,而是密密麻麻懸浮的古籍,每本書的封皮都印著一張人臉,書頁間滲出黑色的黏液。在書海中央,一具裹著羊皮紙的人形軀體緩緩升起,那張半腐爛的臉,赫然與老館員的青銅麵具下如出一轍。


    “你以為能找到真相?”館長的聲音從每本書中同時響起,“所有踏入第七迴廊的人,最終都會成為禁書的守護者。”書海中伸出無數由文字凝成的觸手,纏住林疏的腳踝。她奮力掙紮時,瞥見書架縫隙裏閃過母親的身影——母親穿著殘破的白大褂,頭發間纏繞著書頁,正用染血的手指在虛空書寫。


    “媽!”林疏的唿喊被吞噬在書潮中。母親突然轉頭,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她舉起手中的羊皮卷,上麵用血寫著:“燒了《禁書目錄》...”話音未落,母親的身體被洶湧的書浪卷走。林疏咬著牙掏出打火機,火苗點燃懸浮的書頁瞬間,整個迴廊開始劇烈震顫。燃燒的禁書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館長的軀體在火海中扭曲變形,化作漫天飛舞的黑蝴蝶。


    當最後一本禁書燃盡,石門重新閉合。林疏在灰燼中找到半塊刻著蛇形浮雕的銅片,與燭台上的紋路完美契合。身後傳來書櫃重組的聲響,長廊盡頭亮起一道白光。她握緊銅片,朝著光明跑去,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裏,有細小的文字正在皮膚下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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