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館的生意一直冷清,直到某個深秋的傍晚,一位戴著寬簷帽的男人跨進門檻。他的風衣下擺滴著水漬,在地板上洇出墨綠色的痕跡。男人徑直走向陳列銅鈴的展櫃,喉結劇烈滾動:“這個...是從沉水村來的?”


    話音未落,半枚銅鈴突然發出蜂鳴,玻璃展櫃表麵浮現出血色水紋。我警惕地摸到藏在櫃台下的桃木釘,卻見男人掀開帽子——他左眼蒙著陳舊的紗布,露出的右眼布滿血絲,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水漬,“我兒子...上個月溺亡在城郊水庫,死狀和當年沉水村的祭品一模一樣。”


    當晚打烊後,我循著男人提供的線索來到水庫。月光下,水麵漂浮著數十個透明氣泡,每個氣泡裏都蜷縮著孩童的虛影。水庫管理員顫巍巍遞來登記簿,最新一頁的簽名欄上,赫然印著七枚青色指印。


    “三天前,有七個穿紅雨衣的小孩來釣魚。”管理員的聲音發顫,“可監控裏根本沒拍到人,隻拍到水麵浮起七具成人屍體,等我趕到,什麽都沒有了。”


    我在水庫堤壩發現了刻滿符咒的青磚,紋路與沉水村河神像底座如出一轍。當指尖觸碰到磚麵時,水底突然傳來鐵鏈拖拽聲,七道猩紅的光柱刺破水麵,光柱裏浮現出扭曲的孩童輪廓,他們脖頸纏繞著水草,嘴裏哼唱著走調的童謠:“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小替身......”


    迴到舊物館,那半枚銅鈴已經不翼而飛。展櫃旁的牆壁滲出黑水,逐漸勾勒出七張孩童的麵孔,他們咧著嘴笑,露出青灰色的牙齦。手機在此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一張照片——戴寬簷帽的男人漂浮在水庫中央,左眼紗布脫落,空洞的眼眶裏爬出密密麻麻的水蛭。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裹挾著泥沙傾瀉而下。新聞彈窗接連跳出:全市二十三個水庫同時出現漩渦,數百人在岸邊離奇失蹤。當我望向鏡子,發現脖頸處消失的青色勒痕正在重新浮現,鏡中倒影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不屬於我的詭異笑容......


    暴雨衝刷著街道,積水倒映出無數張扭曲的孩童麵孔。我抓起祖傳的驅邪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城市的地下管廊入口。腐臭的汙水從井蓋縫隙滲出,帶著熟悉的沉塘腥氣。


    順著濕滑的鐵梯往下,手電筒光束中漂浮著成團的水草,纏繞著褪色的紅繩——正是沉水村新娘腕間的飾物。突然,黑暗中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七道小小的黑影從管道深處爬來,他們穿著沾滿泥漿的校服,空洞的眼窩裏伸出墨綠藤蔓。


    “大姐姐陪我們玩捉迷藏吧!”為首的孩童歪著腦袋,脖頸處的傷口還在汩汩冒水,“輸了...就要永遠留在這兒當新娘子哦!”話音未落,羅盤劇烈發燙,指針竟熔化成鐵水,在地麵蜿蜒成河神圖騰的形狀。


    我轉身欲逃,卻發現來時的鐵梯已沉入汙水。頭頂傳來混凝土開裂的轟鳴,整條管廊開始傾斜。水中浮起更多的屍體,有的穿著現代衣物,有的裹著褪色嫁衣,他們腐爛的手指相互交纏,編織成一張巨大的屍網。


    在汙水漫過胸口的刹那,我摸到口袋裏半塊從沉水村帶迴的碎瓷片。瓷片上殘留的朱砂符文突然發亮,形成一道光盾。趁怨靈被強光逼退,我踩著漂浮的屍體,奮力遊向一處通風口。


    爬出管廊時,整座城市已被詭異的水霧籠罩。街道上的積水開始沸騰,無數蒼白的手臂破土而出。我跌跌撞撞衝進一家便利店,電視裏循環播放著緊急新聞:“全市水體檢測出未知生物組織...所有市民請...”畫麵突然扭曲,變成七個新娘在水中起舞的場景,她們齊聲轉頭,對著鏡頭說:“該我們來找你了。”


    手機信號全無,但自動彈出一條語音消息。點開後,是姑姑的聲音,卻混著水泡聲和鐵鏈響動:“去鍾樓!敲響第七下鍾聲...破解...”話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淒厲的慘叫。


    遠處的世紀鍾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每扇窗欞都透出幽藍的光。當我朝著鍾樓狂奔時,身後的積水裏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腳印,那些腳印逐漸匯聚成巨大的漩渦,而漩渦中心,老嫗和新娘們的身影正在緩緩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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