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裂痕


    無垢蓮心在掌心脈動,那道裂紋中滲出微光,映照出遠方商隊帳篷裏閃爍的燭火。我撥開荊棘,看見三個商人正圍著銅盆焚燒血契,火焰中浮現出的不是邪神虛影,而是他們各自朝思暮想的金銀珠寶。裂紋突然擴大,蓮心險些脫手——貪欲之種的殘魂,正在借由這些契約死灰複燃。


    “它們在蠶食世間善意。”青蘅的流光從印記中溢出,凝成半透明的羅盤,指針瘋狂指向南方。“南境蠱村有座‘忘憂祠’,近來香火異常旺盛,村民們都說在那裏許願能心想事成。”羅盤邊緣滲出黑血,“但代價是...忘記所有關於‘失去’的記憶。”


    踏入蠱村時,村口大榕樹上掛滿了褪色的紅綢,每條綢帶都用金線繡著“永不分離”,卻在末端纏著根白發。祠堂前的香爐裏插滿斷香,香灰下埋著無數破碎的玉佩——正是村民們為許願而獻祭的情感信物。廟祝轉過身,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眉心一點朱砂紅得刺眼:“客官想忘什麽?愛恨?還是...良知?”


    巫刀突然劇烈震顫,刀柄上的裂紋與蓮心遙相唿應。廟祝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金牙,每顆牙齒上都刻著不同的生辰八字。祠堂深處傳來孩童的嬉笑聲,七個紮著紅頭繩的女童正在分揀陶罐,罐子裏裝著的不是糖果,而是成對的眼球,每對眼球都映著同一張臉的兩種表情——狂喜與絕望。


    “在忘憂祠許願,要用最珍貴的記憶換欲望實現。”青蘅的流光化作匕首,刺破廟祝的麵皮,“但他們不知道,失去的記憶會被煉成‘欲蠱’,寄生在新的契約上。”廟祝的臉崩裂成無數碎片,每塊碎片都變成血契符文,飛向祠堂中央的石碑。碑上刻著的“忘憂”二字褪去,顯露出猙獰的“饕餮”圖騰。


    地麵突然塌陷,我墜入滿是陶罐的地窖。每個陶罐都貼著血契,罐中沉睡著被奪走記憶的村民,他們的眉心都被種下欲蠱,正無意識地重複著許願時的話語。蠱蟲在他們血管裏遊動,每一次蠕動都讓血契符文變得更加鮮紅。而在窖底中央,插著根纏繞金鎖鏈的石柱,柱頂放著的,竟是半枚刻著饕餮紋的玉佩。


    “那是初代巫女妹妹的貼身玉佩!”青蘅的匕首斬向石柱,卻被鎖鏈反彈。玉佩突然發出嗡鳴,所有陶罐同時炸裂,村民們眼中的空洞被瘋狂取代。他們伸出長滿蠱蟲的手,指甲縫裏滲著黑血:“把你的記憶...給我們...”


    千鈞一發之際,我將無垢蓮心按在石柱上。裂紋中溢出的微光與玉佩共鳴,竟顯現出被封印的記憶:三百年前,初代巫女妹妹並非主動獻祭,而是被貪婪的村民強行喂下貪欲之種,做成了維持村莊繁榮的“活祭”。那些所謂的“許願”,不過是在吸食她殘留的魂魄力量。


    “原來...我們都錯了...”青蘅的匕首刺入自己掌心,流光與蓮心光芒融合,“貪欲的根源不是人心,而是被扭曲的絕望!”石柱轟然倒塌,饕餮玉佩裂成兩半,其中一半化作飛灰,另一半卻嵌入我的印記。村民們體內的欲蠱紛紛鑽出,在光芒中化為蝴蝶,翅膀上印著他們被奪走的記憶畫麵。


    當晨光穿透祠堂,蠱村恢複了往日生機。村民們撫摸著找迴的記憶,痛哭失聲。但在祠堂廢墟下,半枚玉佩突然發出幽光,與我印記中的碎片遙相唿應。青蘅的流光歎了口氣:“貪欲之種的殘魂還在,它在等待下一個...將絕望化作貪念的人。”


    我握緊帶裂紋的蓮心,腕間印記忽明忽暗。遠方的山脈傳來隱約的銅鈴聲,某個山洞裏,一個被鐵鏈鎖住的少女正撿起半枚玉佩,她空洞的眼中燃起猩紅火焰,而玉佩背麵,新的血契符文正在緩緩浮現——這一次,契約的甲方不再是邪神或貪欲,而是被遺忘的冤魂與扭曲的希望。血契的輪迴,在蓮心的裂痕中,悄然開啟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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