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繭


    十年後的國際書展上,我的新作《蝶影抄》引發轟動。簽售會現場,一個戴著銀框眼鏡的青年排在隊伍末尾,他推眼鏡的姿勢讓我唿吸停滯——那微微彎曲的尾指,和墨淵如出一轍。


    輪到他時,他遞來的書上夾著枚老式書簽,藍玫瑰圖案下用鉛筆寫著:“城西鍾表鋪,子時三刻。”午夜的街道寂靜如墨,我推開鏽跡斑斑的店門,機械齒輪的嗡鳴中,青年正轉動著巨大的天文鍾。“我叫時繭。”他摘下眼鏡,露出眼尾淡青色的蝶形紋路,“這是沈硯在時間裂隙中留下的坐標。”


    鍾擺突然逆向飛轉,牆麵裂開時空縫隙。我被卷入其中,看見無數平行世界的殘影:某個時空中,墨淵化作普通畫師與我相遇;另一個次元裏,沈硯牽著孩童模樣的我穿過開滿藍玫瑰的山穀。而在最深處的暗室,織夢用自己的魂絲編織著巨大的繭,繭內沈硯的魂魄正在沉睡。


    “他在等待與你同頻的時空共振。”時繭觸碰繭絲,繭表麵浮現出我的畫像,“但每次蘇醒都會加速魂飛魄散。”話音未落,天師府的後人帶著改良法器闖入,他們認定沈硯的存在是對陰陽秩序的褻瀆。


    混戰中,繭絲被符咒灼燒,沈硯痛苦的嘶吼震碎所有鍾表。我衝上前用身體護住繭,朱砂筆在虛空中畫出古老的契約陣——以我今生所有創作靈感為祭,換取與沈硯共度七日的時光。契約生效的瞬間,我的頭發開始變白,而繭緩緩打開,沈硯虛弱地環住我:“傻瓜,何必......”


    這七天裏,我們漫步在記憶拚湊的幻境。他帶我看初遇時的舊書市,教我用墨汁畫會飛的蝴蝶,在星空下重讀他寫的情詩。第七日黎明,他的指尖開始透明,卻笑著將最後一縷魂息凝成墨晶:“帶著它,去尋找真正的結局。”


    當我迴到現實,時繭已消失不見,隻留下座停擺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時間是最溫柔的牢籠,也是最鋒利的鑰匙。”此後,我開始穿梭於世界各地的舊書店,尋找帶著蝶形印記的人。有人說在敦煌壁畫中見過會動的墨蝶,也有人在巴黎閣樓發現永不褪色的藍玫瑰。而我始終相信,在某個時空的褶皺裏,沈硯正握著筆,等待與我續寫那未完的篇章。


    在尋找的第三年,我踏上了北歐的土地。冰島的極光下,一間不起眼的古董店櫥窗裏,擺著支熟悉的狼毫筆——筆杆上纏繞的銀絲,正是當年墨淵鎖鏈所化。推門而入時,風鈴發出的聲響竟與記憶中的銅鈴如出一轍,店主聞聲轉身,銀發在幽藍極光中泛著微光。


    “歡迎來到‘時空褶皺’。”他露出溫和的笑,眼尾淚痣閃爍著細碎的金芒,“我是繭,也是所有輪迴的終點。”店內陳列著無數相框,每張照片裏都有相似的身影:中世紀騎士與女畫家、江戶時代的浪人與繪師、維多利亞時期的作家與書商,他們相擁的瞬間都被定格在永恆。


    繭翻開一本皮質相冊,最新一頁是尚未顯影的照片,空白處卻浮現出血色字跡:“當所有執念織成繭,破繭時便是新生。”他掌心攤開,出現一枚透明的繭,裏麵蜷縮著沈硯與墨淵融合的魂魄,“他們在時空夾縫中徘徊太久,需要真正的解脫。”


    天師府的後人再度追蹤而至,這次他們帶來了能徹底湮滅魂魄的法器。繭為保護我們,化作千萬銀絲纏繞敵人,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帶著他們,去冰島最古老的火山口!那裏是時空的薄弱點!”我握緊我遞來的墨晶,在紛飛的銀雨中衝向夜幕。


    火山口蒸騰著硫磺霧氣,當墨晶與火山熔岩接觸的刹那,時空開始扭曲。沈硯與墨淵的魂魄緩緩分離,卻又在岩漿中交融,化作一隻巨大的墨蝶。蝶翼扇動間,所有輪迴記憶如潮水湧來,我終於看清真相——最初的封印並非懲罰,而是我為了守護入魔的墨淵,甘願墜入輪迴,與他共受百世情劫。


    “硯辭,這次換我們來守護你。”墨蝶發出雙重聲音,蝶翼包裹住我,“時空繭即將破碎,我們會用最後的力量......”天師府的法器襲來,墨蝶毅然衝向金光,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我被卷入旋渦。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病床上,手上戴著一枚嶄新的藍玫瑰戒指,戒托由銀絲纏繞而成。手機裏收到陌生郵件,附件是段監控視頻:冰島火山噴發當夜,一隻巨大的墨蝶在極光中盤旋,最終化作漫天星塵。郵件正文隻有一句話:“所有的相遇與離別,都是為了最後的重逢。”


    此後,我的新作《蝕骨流光》登頂全球暢銷書榜,書中講述了跨越時空的救贖與新生。簽售會上,總有人帶著藍玫瑰出現,他們的眼尾或多或少都帶著蝶形印記。而在每年極光最盛的夜晚,我都會收到匿名信,信紙上永遠隻有一朵用墨汁勾勒的藍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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