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光長明)


    青銅船錨沉入海底的第三百六十五天,沈星遙在咖啡館的地窖裏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牆壁上的甲骨文開始自行重組,拚成了一幅從未見過的航海圖。圖中標記的終點並非任何已知海域,而是一片用星圖勾勒的虛空白域,旁邊用朱砂寫著一行小字:「當最後一枚船錨蘇醒,時間之海將泛起新的漣漪。」


    這天傍晚,江敘抱著一摞舊書衝進咖啡館,她手腕的胎記正發出微弱的藍光。「我在祖父的筆記裏找到這個!」她翻開泛黃的紙頁,裏麵夾著半枚貝殼,貝殼內側刻著與航海圖相同的星圖,「筆記上說,這是‘冥河渡’沉沒時,從船骸裏飄出的唯一遺物。」


    戴銀邊眼鏡的男人突然放下手中的懷表,他的瞳孔中浮現出細密的齒輪紋路:「海下有異動。」三人趕到海邊時,夕陽正將海麵染成血色,遠處的浪花中,那枚沈星遙沉入海底的青銅船錨竟懸浮在水麵上,錨鏈末端纏繞著一條通體銀白的巨魚,魚眼竟是兩枚轉動的懷表表盤。


    巨魚擺尾掀起巨浪,船錨飛向沈星遙,錨尖刺破她的指尖。鮮血滴落的瞬間,所有時空驛站的照片同時亮起——那些被「夜鶯號」吞噬的靈魂,此刻正透過照片向她伸出手。「它們被困在時間的夾縫裏。」男人的聲音帶著驚訝,「船錨不是沉睡,而是在吸收所有時空裂隙的能量,變成新的......」


    話音未落,海底傳來沉悶的轟鳴。沈星遙低頭看見自己的血液順著船錨紋路蔓延,在掌心組成一個旋轉的星舵圖案。巨魚突然張口,將三人吞入腹中,黑暗中,無數發光的船錨碎片在他們周圍飛舞,拚湊出「冥河渡」真正的模樣——那不是幽靈船,而是一艘由無數時間碎片構成的方舟。


    「歡迎來到時間之海的中樞。」孩童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充滿了溫和。船艙牆壁上浮現出曆代舵手的影像,沈星遙看見母親年輕時的模樣,也看見季臨淵作為鮫人族長的最後一戰。「每一枚船錨都是時空的坐標,」孩童虛影指著中央的星圖,「而你,是連接所有坐標的錨點。」


    江敘的胎記突然與星圖共鳴,她的身體化作光粒融入船錨,記憶如潮水般湧出——原來江家祖上並非沈家旁支,而是最早守護時間之海的「觀星者」,當年為了封印失控的時間舵,才將血脈與船錨綁定。「現在需要有人成為新的舵手,」男人的身影開始透明,「用記憶之光為迷失的靈魂導航。」


    沈星遙握緊船錨,錨尖突然迸發出溫暖的光芒。她看見「夜鶯號」的乘客們從照片中走出,他們的麵容不再痛苦,而是帶著釋然的微笑;她看見「冥河渡」的船骨化作星辰,照亮了時間之海的暗礁;她還看見,在遙遠的未來,一艘名為「錨光」的新郵輪正載著希望,駛向沒有迷霧的彼岸。


    當巨魚將他們吐迴沙灘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落在船錨上。沈星遙發現船錨表麵的紋路已變成流動的星圖,而她的掌心多了一個相同的印記。戴銀邊眼鏡的男人遞給她一個新的懷表,表盤上沒有數字,隻有不斷變幻的星軌:「從此,時間由你定義。」


    如今的「時空驛站」咖啡館裏,多了一個特別的角落——牆上掛著用船錨碎片拚成的星空,下方擺著三個空座位。每當有戴著船錨飾品的客人走進來,沈星遙都會微笑著遞上菜單,菜單的最後一頁寫著:


    「這裏沒有永夜的郵輪,隻有載著記憶的錨。


    若你聽見遠方的汽笛,那是時間在說:


    歡迎靠岸,旅者。」


    而在深邃的時間之海底部,那枚青銅船錨靜靜懸浮,它的每一道紋路都在散發微光,為所有在時空裏迷途的靈魂,標記著迴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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