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紅發的大小姐的夜襲
在無職轉生中尋找邂逅嗎？ 作者：去病棄疾辭憂的崔辭憂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一章是“我”的第一視角：
夜，已經很深了。
窗外，月光如同被稀釋的水銀，透過那精致的窗欞，靜靜地灑落在房間內，勾勒出家具典雅而模糊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夜晚特有的寧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模糊的犬吠，以及更遠處城市衛兵換班的微弱聲響，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我盤膝坐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並未入睡。
我正在進行著一種特殊的“冥想”——
並非為了修煉鬥氣或魔力（兩者皆無），而是嚐試著去感知和梳理體內那股日益清晰、卻依舊神秘莫測的“精神力”。
我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如同涓涓細流般在身體深處緩緩流淌，滋養著四肢百骸。
也維係著那能夠覆蓋周身五米範圍（增長了，剛剛穿越時候隻有三米）、吞噬一切能量的“禁魔領域”，以及那個範圍更廣（約十幾米）、能夠提供黑白3d感知的奇異“視界”。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特別是入駐格雷拉特家、有了安穩的環境和充足的營養後，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但確實可見的速度增長著。
（每次消耗都會增長，如果和魔力一樣消耗完，再恢複會增長的更多一些！）。
雖然距離真正理解和，掌控這種力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這種持續變強的感覺，無疑是令人愉悅的。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內省式的探索中時，一股極其細微、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刻意壓抑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從房門外傳來。
緊接著，是門鎖被某種工具（大概是艾莉絲威脅，男仆·湯馬斯拿的備用鑰匙）極其輕巧地撥弄開的微弱“哢噠”聲。
我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黑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兩潭不起絲毫波瀾的寒湖。
我甚至不需要動用那特殊的感知能力，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以及她想幹什麽了。
（不需要動用『感知』，我就知道是艾莉絲！）
【唉……又來了。】
我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縫隙，一個嬌小的、穿著睡裙的紅色身影，如同靈活的夜貓般，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
月光恰好照亮了她那頭火焰般燃燒的紅色長發，以及那張因為興奮、緊張和某種惡作劇得逞前的期待而微微漲紅的、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臉。
正是艾莉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柄小巧的、但做工精良的木劍（顯然是白天訓練用的那把），踮著腳尖，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朝著我的大床摸過來。
她的動作極其輕盈，唿吸也壓抑到了最低，眼神中閃爍著如同小狐狸般的狡黠光芒，顯然是認為自己的潛入完美無缺，目標（那個可惡的小白臉老師）還在熟睡之中。
當她終於移動到床邊，確認床上的人影似乎真的沒有任何反應時，她那雙紅寶石般的大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了毫不掩飾的興奮和……兇狠！
“去死吧！小白臉！天誅！”
一聲充滿了憤怒和決心的低喝。
（雖然她刻意壓低了音量，但在寂靜的房間裏依舊清晰可聞）
艾莉絲雙手緊握著木劍，用盡全身的力氣，高高舉過頭頂，然後帶著破風之聲，狠狠地朝著床上那道身影的麵部劈了下來！
這一劍，速度極快，角度刁鑽，甚至還用上了她這段時間訓練時學到的、屬於劍神流的起手式！
若是普通人，在睡夢中遭遇如此偷襲，恐怕真的會被一劍重傷甚至斃命！
【這家夥的毅力……或者說，執念，真是強得可怕啊。】
【她應該也就隻有劍術的才能，以及意誌力值得誇讚了！】
我看著那在月光下急速放大的木劍陰影，以及艾莉絲那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的小臉，心中再次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已經是第多少次了？已經記不清了。】
自從那次“初次交鋒”之後（第一次見麵打了艾莉絲屁股，她反咬了我一口），這位紅發大小姐似乎就將“夜襲”當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
每天深夜，在我入睡後不久，她總會用各種方法溜進我的房間。
發動一次，有時甚至是兩次、三次！這樣的偷襲。
不僅如此，每天清晨，在我剛剛醒來、還沒完全清醒的時候，她還會再來上一次“晨襲”！
（對艾莉絲而言，被打了不會學乖和害怕，會更來勁。）
（因為，晚上艾莉絲不睡覺，白天去馬廄補覺！）
風雨無阻，持之以恆，毅力之驚人，簡直讓我歎為觀止。
如果她能把這份“努力”用在學習上……算了，還是別指望了。
就在那柄裹挾著怒火和殺意的木劍，即將劈中我麵門的刹那。
我才仿佛剛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懶洋洋地抬起了左手。
我的動作看起來隨意至極，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但速度卻快得超乎艾莉絲的想象。
“啪！”
一聲輕響，艾莉絲隻覺得手腕一麻。
那柄她用盡全力劈下的木劍，竟然被對方用一隻手就輕飄飄地握住了劍身！
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緊接著，一股巧勁傳來，她握著劍柄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
木劍被對方輕易奪下，隨手扔到了床腳。
“哎呀！”
艾莉絲發出一聲驚唿，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已經被對方牢牢抓住。
下一秒，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她整個人被輕易地按倒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我的右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將它們反剪在背後。
同時，用左膝輕巧而精準地壓住了，她亂蹬的雙腿膝蓋。
瞬間，艾莉絲就被徹底製服，如同被蛛網捕獲的小蟲，動彈不得。
“哎！艾莉絲大小姐，”
我低頭看著身下這個因為憤怒和羞辱而滿臉通紅、不斷扭動掙紮的小女孩，忍不住再次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鬱悶，
“我先不說我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之類的深仇大恨……”
“但這都半個月了！整整十五天！你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地要來我這裏’天誅’個三次！”
“每天早上，天剛亮還要再來兩次！加起來一天五次！”
“半個月就是七十五次！七十五次啊！你的毅力是不是有點太驚人了？”
“你這精力要是能分一點點到學習上，估計現在都能自己看懂《阿斯拉王國建國史》了吧？”
我越說越感覺得心好累。
剛開始的幾天，我還覺得艾莉絲這種不屈不撓（死纏爛打）的勁頭有點“有趣”。
甚至還有閑心在她偷襲失敗後，象征性地用劍鞘再“教育”她幾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日複一日、毫無新意的重複性“騷擾”，已經讓我感到了深深的……厭煩。
【這個小白臉的算數，好好啊！】
艾莉絲先是出神的想到奇怪的方麵，然後迴過神來。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都是你的錯！”
艾莉絲被我死死按住，身體不停地扭動掙紮，口中發出憤怒的尖叫：
“要不是你打我屁股！還那麽囂張！非要當我的家庭教師老師！我才不會……”
“停！”
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無奈：
“艾莉絲，我們把話說清楚。”
“第一，第一次見麵，是你先動手打我的，而且是帶著鬥氣的一拳。”
“第二，從見麵開始，你就小白臉、混蛋、廢物老師、之類的叫個不停，到底是誰比較囂張？
“第三，我承認我用劍鞘打了你屁股，但你也狠狠咬了我一口。”
“把我的肩膀咬出血了，我們算是兩清。”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你——”
說到這路，我加重了語氣，
“每天晚上和早上，主動跑到我的房間來襲擊我！我才是受害者好嗎？”
我稍微鬆了鬆壓著艾莉絲膝蓋的力道，看著她那依舊充滿憤怒和不甘的小臉。
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自己早已愈合無痕的右肩，心中再次感慨這丫頭的“兇殘”。
【雖然年紀小，但這股子狠勁和暴力傾向，真是……不愧是未來的“狂犬”。】
“如果你把這股子鍥而不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哪怕隻用十分之一在學習上，也不至於……”
我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釋放出善意：
“本來按照你父親和爺爺的要求，你每天都有課程的。”
“我和他們商量過，給你爭取了每三天休息一天的權利。”
“ 然後，三天的課程，早餐、上午、和下午各有兩節課。”
（劍術、貴族禮儀常識和曆史、讀寫和算數）
“中午和晚上都是你的自由休息時間。”
“這個安排，夠寬鬆了吧？可結果呢？這半個月下來，我的讀寫和算數課，你一次都沒有來上過！”
“一次都沒有！每次都用各種理由逃課！”
“艾莉絲，你自己說，這像話嗎？”
聽到我條理清晰地一一列舉自己的“罪狀”，尤其是提到“逃課”這件事。
艾莉絲臉上的憤怒似乎終於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羞怯和心虛。
她的掙紮力度明顯減弱了，氣鼓鼓地別過頭，不再看我。
不過，嘴裏卻還在小聲地、不服氣地嘀咕著：
“你……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不讓我好過，才故意每天安排那些無聊的課來折磨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算數和讀寫，我一點都不喜歡！”
“無聊死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
我感受到她語氣中的軟化，也鬆開了鉗製她手腕的右手。
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說實話，艾莉絲，那些課，也並非我個人多麽想讓你上。”
我看著艾莉絲那雙重新轉向我、帶著疑惑和不滿的紅寶石般的眼睛，繼續說道：
“讓你學習讀寫、算數，以及那些枯燥的貴族禮儀和曆史常識，是你父親菲利普大人和你祖父紹羅斯大人的要求。”
“他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貴族名媛。”
“而我，作為他們聘請的家庭教師，理論上，有責任去完成這個任務。”
“我是個很有契約精神的人！”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艾莉絲那依舊撅著嘴、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話鋒一轉：
“不過……我也注意到，對於那位教你貴族禮儀的老師（一位和藹溫柔的圓臉中年婦人），雖然你看起來也非常不喜歡，她的課程。”（貴族禮儀和曆史）
“但至少，你沒有像躲我一樣天天逃課，對吧？”
“所以，問題可能不僅僅在於課程本身！”
“也在於……你對我這個老師，有很大的意見。”
艾莉絲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一般，臉頰微微一紅，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我知道你喜歡劍術。”
“我也承認，你的劍術天賦，確實是我見過的人裏麵最出色的，連基列奴都對你讚不絕口。”
我的語氣帶著一絲真誠的讚賞，
“但是，艾莉絲，人不能、也不會，光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看著艾莉絲似乎有些觸動的表情，我再次歎了口氣，拋出了一個試探性的提議：
“其實……艾莉絲，如果你真的那麽討厭我！”
“討厭我教你的東西，我們或許……可以。”
“我可以向你父親請辭。”
“雖然……說實話，像現在這樣，拿著豐厚的薪水。”
“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圖書館裏自由看書，偶爾應付一下你的夜襲……這種’光拿錢不辦事’的感覺，也挺舒服的。”
我故意用一種輕鬆的、自嘲的語氣說道，
“有句話叫既相看兩厭惡，不如一別兩寬，各自生喜！”
“意意思就是，如果我們兩個人，每天都這樣互相看著不順眼，彼此都覺得痛苦，那又何必呢？”
“不如……幹脆就此分開，讓你父親再去找一個，你或許能稍微看得順眼一點的老師？”
“不要！！！”
不過，有點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話音剛落。
艾莉絲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反駁道”
（她的臉上有些慌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我……我才不要別人來教我！”
“那些家夥比你更討厭！更囉嗦！更沒用！”
她似乎想起了之前，那些被她氣跑或者打跑的老師們的“慘狀”。
“就、就你！你就繼續當我的家庭教師！”
“你……你別管我聽不聽你的課！反正老師就是你了！”
她的語氣依舊強硬，但那份慌亂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嗬，看來比起換一個可能更嚴格、更讓她討厭的新老師。】
【她寧願繼續忍受我這個，讓她’看不順眼’，但至少還能’應付’的小白臉？】
我在心裏暗笑，自以為察覺了艾莉絲的想法。
“好吧，既然你堅持讓我留下……”
我看著她那雙因為激動，而瞪得更圓的紅眼睛，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悠悠地問道：
“那麽，艾莉絲，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那麽，你討厭我嗎？”
這個問題，似乎讓艾莉絲愣了一下。
她看著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精致、卻沒什麽表情的臉。
又想起了這半個月來，對方那看似冷淡、實則對自己各種挑釁和攻擊，都顯得異常“寬容”的態度。
以及……剛才那番似乎是站在，自己角度考慮的話語……
（沒真的下重手，不可能亂打小孩子的！）
她的臉頰，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眼神也開始有些閃躲。
“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那你呢？小白臉！”
“你討厭我嗎？”
艾莉絲忽然抬起頭，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反而將問題拋了迴來。
語氣也恢複了，之前的兇巴巴。
她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想從中找到答案。
“我嗎？”
我聞言，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討厭艾莉絲嗎？】
【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
【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第一次見麵就罵自己、還揮拳打過來的熊孩子呢？】
【更別提後來，還被她狠狠咬了一口——雖然也不疼！】
【而且她那刁蠻、任性、無法無天的性格，也確實讓人頭疼。】
但是……這半個月相處下來，尤其是在見識了她那份近乎偏執的“毅力”（無論是夜襲還是練劍）。
以及她那如同小獸般直率、不懂得掩飾自己喜惡的性格後……
“嗯……”
我沉吟了片刻，最終看著艾莉絲，那雙因為緊張，而微微睜大的眼睛。
無奈地、卻又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笑，緩緩說道：
“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麵，確實不太愉快。”
“你這個人嘛！……也確實算不上討人喜歡，而且還總是叫我小白臉、或者混蛋……但是……”
我話鋒一轉，
“你這個人，出乎意料地很直率。”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全都寫在臉上，從不拐彎抹角，也從不屑於偽裝。”
“這一點……嗯，怎麽說呢，雖然有時候很氣人。”
“但比起那些，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家夥，要……好懂得多。”
“所以……討厭嗎？大概……我對你是不討厭吧。”
我最終給出了一個，或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的答案。
“你……！”
艾莉絲聽到這個不知道，算不算誇獎的評價，尤其是最後那句“不討厭”，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猛地握緊了拳頭，似乎想要反駁什麽，但嘴巴張了張。
最終卻隻是，氣唿唿地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耳根卻泛起了可疑的紅色。
看著她這副可愛的模樣，我黑色的瞳孔中像是有了一絲笑意。
“好吧，艾莉絲，”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你既然堅持，讓我繼續當你的老師。”
“那麽，我們是不是也該達成，一個新的協議了？”
艾莉絲依舊扭著頭，但耳朵卻豎了起來，顯然在聽。
“很簡單。”
我繼續說道：
“從明天開始，我的讀寫和算數課，你不可以再逃課了。”
“每天必須按時來書房上課，並且，至少要嚐試著去聽，去做練習。”
“作為交換，我會盡量把課程，安排得不那麽枯燥。
”並且保證你有，充足的時間去休息，以及……跟著基列奴進行，你最喜歡的劍術訓練。”
“怎麽樣？”
艾莉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終，她才如同蚊子哼般，極其微小地、應了我一身。
“很好。”
我滿意地笑了笑：
“那麽，協議達成。”
“現在……很晚了！艾莉絲大小姐，你是不是該迴，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
我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哼！”
艾莉絲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為了，找迴一點麵子。
她猛地從床邊，跳了下來，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般衝向門口。
在即將，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你這個小白臉！”
“下次……下次你要是再敢用劍鞘打我屁股！”
“我、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不等我迴應，她便頭也不迴地跑掉了，留下一個紅色的背影。
我看著她消失在門外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這個紅發的大小姐！”
“還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省心啊。”
我低聲自語，心中卻也感到一絲輕鬆。
雖然過程曲折，但至少，自己這個“家庭教師”的工作。
似乎，終於可以……走上正軌了？
【看來，明天的第一堂“正式”的算數課，應該可以順利開課了吧。】
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中不由的這樣想到……
夜，已經很深了。
窗外，月光如同被稀釋的水銀，透過那精致的窗欞，靜靜地灑落在房間內，勾勒出家具典雅而模糊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夜晚特有的寧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模糊的犬吠，以及更遠處城市衛兵換班的微弱聲響，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我盤膝坐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並未入睡。
我正在進行著一種特殊的“冥想”——
並非為了修煉鬥氣或魔力（兩者皆無），而是嚐試著去感知和梳理體內那股日益清晰、卻依舊神秘莫測的“精神力”。
我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如同涓涓細流般在身體深處緩緩流淌，滋養著四肢百骸。
也維係著那能夠覆蓋周身五米範圍（增長了，剛剛穿越時候隻有三米）、吞噬一切能量的“禁魔領域”，以及那個範圍更廣（約十幾米）、能夠提供黑白3d感知的奇異“視界”。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特別是入駐格雷拉特家、有了安穩的環境和充足的營養後，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但確實可見的速度增長著。
（每次消耗都會增長，如果和魔力一樣消耗完，再恢複會增長的更多一些！）。
雖然距離真正理解和，掌控這種力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這種持續變強的感覺，無疑是令人愉悅的。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內省式的探索中時，一股極其細微、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刻意壓抑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從房門外傳來。
緊接著，是門鎖被某種工具（大概是艾莉絲威脅，男仆·湯馬斯拿的備用鑰匙）極其輕巧地撥弄開的微弱“哢噠”聲。
我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黑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兩潭不起絲毫波瀾的寒湖。
我甚至不需要動用那特殊的感知能力，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以及她想幹什麽了。
（不需要動用『感知』，我就知道是艾莉絲！）
【唉……又來了。】
我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縫隙，一個嬌小的、穿著睡裙的紅色身影，如同靈活的夜貓般，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
月光恰好照亮了她那頭火焰般燃燒的紅色長發，以及那張因為興奮、緊張和某種惡作劇得逞前的期待而微微漲紅的、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臉。
正是艾莉絲·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柄小巧的、但做工精良的木劍（顯然是白天訓練用的那把），踮著腳尖，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朝著我的大床摸過來。
她的動作極其輕盈，唿吸也壓抑到了最低，眼神中閃爍著如同小狐狸般的狡黠光芒，顯然是認為自己的潛入完美無缺，目標（那個可惡的小白臉老師）還在熟睡之中。
當她終於移動到床邊，確認床上的人影似乎真的沒有任何反應時，她那雙紅寶石般的大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了毫不掩飾的興奮和……兇狠！
“去死吧！小白臉！天誅！”
一聲充滿了憤怒和決心的低喝。
（雖然她刻意壓低了音量，但在寂靜的房間裏依舊清晰可聞）
艾莉絲雙手緊握著木劍，用盡全身的力氣，高高舉過頭頂，然後帶著破風之聲，狠狠地朝著床上那道身影的麵部劈了下來！
這一劍，速度極快，角度刁鑽，甚至還用上了她這段時間訓練時學到的、屬於劍神流的起手式！
若是普通人，在睡夢中遭遇如此偷襲，恐怕真的會被一劍重傷甚至斃命！
【這家夥的毅力……或者說，執念，真是強得可怕啊。】
【她應該也就隻有劍術的才能，以及意誌力值得誇讚了！】
我看著那在月光下急速放大的木劍陰影，以及艾莉絲那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的小臉，心中再次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已經是第多少次了？已經記不清了。】
自從那次“初次交鋒”之後（第一次見麵打了艾莉絲屁股，她反咬了我一口），這位紅發大小姐似乎就將“夜襲”當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課。
每天深夜，在我入睡後不久，她總會用各種方法溜進我的房間。
發動一次，有時甚至是兩次、三次！這樣的偷襲。
不僅如此，每天清晨，在我剛剛醒來、還沒完全清醒的時候，她還會再來上一次“晨襲”！
（對艾莉絲而言，被打了不會學乖和害怕，會更來勁。）
（因為，晚上艾莉絲不睡覺，白天去馬廄補覺！）
風雨無阻，持之以恆，毅力之驚人，簡直讓我歎為觀止。
如果她能把這份“努力”用在學習上……算了，還是別指望了。
就在那柄裹挾著怒火和殺意的木劍，即將劈中我麵門的刹那。
我才仿佛剛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懶洋洋地抬起了左手。
我的動作看起來隨意至極，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但速度卻快得超乎艾莉絲的想象。
“啪！”
一聲輕響，艾莉絲隻覺得手腕一麻。
那柄她用盡全力劈下的木劍，竟然被對方用一隻手就輕飄飄地握住了劍身！
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緊接著，一股巧勁傳來，她握著劍柄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
木劍被對方輕易奪下，隨手扔到了床腳。
“哎呀！”
艾莉絲發出一聲驚唿，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已經被對方牢牢抓住。
下一秒，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她整個人被輕易地按倒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我的右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將它們反剪在背後。
同時，用左膝輕巧而精準地壓住了，她亂蹬的雙腿膝蓋。
瞬間，艾莉絲就被徹底製服，如同被蛛網捕獲的小蟲，動彈不得。
“哎！艾莉絲大小姐，”
我低頭看著身下這個因為憤怒和羞辱而滿臉通紅、不斷扭動掙紮的小女孩，忍不住再次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鬱悶，
“我先不說我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之類的深仇大恨……”
“但這都半個月了！整整十五天！你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地要來我這裏’天誅’個三次！”
“每天早上，天剛亮還要再來兩次！加起來一天五次！”
“半個月就是七十五次！七十五次啊！你的毅力是不是有點太驚人了？”
“你這精力要是能分一點點到學習上，估計現在都能自己看懂《阿斯拉王國建國史》了吧？”
我越說越感覺得心好累。
剛開始的幾天，我還覺得艾莉絲這種不屈不撓（死纏爛打）的勁頭有點“有趣”。
甚至還有閑心在她偷襲失敗後，象征性地用劍鞘再“教育”她幾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日複一日、毫無新意的重複性“騷擾”，已經讓我感到了深深的……厭煩。
【這個小白臉的算數，好好啊！】
艾莉絲先是出神的想到奇怪的方麵，然後迴過神來。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都是你的錯！”
艾莉絲被我死死按住，身體不停地扭動掙紮，口中發出憤怒的尖叫：
“要不是你打我屁股！還那麽囂張！非要當我的家庭教師老師！我才不會……”
“停！”
我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也帶上了一絲無奈：
“艾莉絲，我們把話說清楚。”
“第一，第一次見麵，是你先動手打我的，而且是帶著鬥氣的一拳。”
“第二，從見麵開始，你就小白臉、混蛋、廢物老師、之類的叫個不停，到底是誰比較囂張？
“第三，我承認我用劍鞘打了你屁股，但你也狠狠咬了我一口。”
“把我的肩膀咬出血了，我們算是兩清。”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你——”
說到這路，我加重了語氣，
“每天晚上和早上，主動跑到我的房間來襲擊我！我才是受害者好嗎？”
我稍微鬆了鬆壓著艾莉絲膝蓋的力道，看著她那依舊充滿憤怒和不甘的小臉。
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自己早已愈合無痕的右肩，心中再次感慨這丫頭的“兇殘”。
【雖然年紀小，但這股子狠勁和暴力傾向，真是……不愧是未來的“狂犬”。】
“如果你把這股子鍥而不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哪怕隻用十分之一在學習上，也不至於……”
我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釋放出善意：
“本來按照你父親和爺爺的要求，你每天都有課程的。”
“我和他們商量過，給你爭取了每三天休息一天的權利。”
“ 然後，三天的課程，早餐、上午、和下午各有兩節課。”
（劍術、貴族禮儀常識和曆史、讀寫和算數）
“中午和晚上都是你的自由休息時間。”
“這個安排，夠寬鬆了吧？可結果呢？這半個月下來，我的讀寫和算數課，你一次都沒有來上過！”
“一次都沒有！每次都用各種理由逃課！”
“艾莉絲，你自己說，這像話嗎？”
聽到我條理清晰地一一列舉自己的“罪狀”，尤其是提到“逃課”這件事。
艾莉絲臉上的憤怒似乎終於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羞怯和心虛。
她的掙紮力度明顯減弱了，氣鼓鼓地別過頭，不再看我。
不過，嘴裏卻還在小聲地、不服氣地嘀咕著：
“你……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不讓我好過，才故意每天安排那些無聊的課來折磨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算數和讀寫，我一點都不喜歡！”
“無聊死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
我感受到她語氣中的軟化，也鬆開了鉗製她手腕的右手。
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說實話，艾莉絲，那些課，也並非我個人多麽想讓你上。”
我看著艾莉絲那雙重新轉向我、帶著疑惑和不滿的紅寶石般的眼睛，繼續說道：
“讓你學習讀寫、算數，以及那些枯燥的貴族禮儀和曆史常識，是你父親菲利普大人和你祖父紹羅斯大人的要求。”
“他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貴族名媛。”
“而我，作為他們聘請的家庭教師，理論上，有責任去完成這個任務。”
“我是個很有契約精神的人！”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艾莉絲那依舊撅著嘴、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話鋒一轉：
“不過……我也注意到，對於那位教你貴族禮儀的老師（一位和藹溫柔的圓臉中年婦人），雖然你看起來也非常不喜歡，她的課程。”（貴族禮儀和曆史）
“但至少，你沒有像躲我一樣天天逃課，對吧？”
“所以，問題可能不僅僅在於課程本身！”
“也在於……你對我這個老師，有很大的意見。”
艾莉絲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一般，臉頰微微一紅，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我知道你喜歡劍術。”
“我也承認，你的劍術天賦，確實是我見過的人裏麵最出色的，連基列奴都對你讚不絕口。”
我的語氣帶著一絲真誠的讚賞，
“但是，艾莉絲，人不能、也不會，光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看著艾莉絲似乎有些觸動的表情，我再次歎了口氣，拋出了一個試探性的提議：
“其實……艾莉絲，如果你真的那麽討厭我！”
“討厭我教你的東西，我們或許……可以。”
“我可以向你父親請辭。”
“雖然……說實話，像現在這樣，拿著豐厚的薪水。”
“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圖書館裏自由看書，偶爾應付一下你的夜襲……這種’光拿錢不辦事’的感覺，也挺舒服的。”
我故意用一種輕鬆的、自嘲的語氣說道，
“有句話叫既相看兩厭惡，不如一別兩寬，各自生喜！”
“意意思就是，如果我們兩個人，每天都這樣互相看著不順眼，彼此都覺得痛苦，那又何必呢？”
“不如……幹脆就此分開，讓你父親再去找一個，你或許能稍微看得順眼一點的老師？”
“不要！！！”
不過，有點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話音剛落。
艾莉絲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反駁道”
（她的臉上有些慌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我……我才不要別人來教我！”
“那些家夥比你更討厭！更囉嗦！更沒用！”
她似乎想起了之前，那些被她氣跑或者打跑的老師們的“慘狀”。
“就、就你！你就繼續當我的家庭教師！”
“你……你別管我聽不聽你的課！反正老師就是你了！”
她的語氣依舊強硬，但那份慌亂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嗬，看來比起換一個可能更嚴格、更讓她討厭的新老師。】
【她寧願繼續忍受我這個，讓她’看不順眼’，但至少還能’應付’的小白臉？】
我在心裏暗笑，自以為察覺了艾莉絲的想法。
“好吧，既然你堅持讓我留下……”
我看著她那雙因為激動，而瞪得更圓的紅眼睛，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悠悠地問道：
“那麽，艾莉絲，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那麽，你討厭我嗎？”
這個問題，似乎讓艾莉絲愣了一下。
她看著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精致、卻沒什麽表情的臉。
又想起了這半個月來，對方那看似冷淡、實則對自己各種挑釁和攻擊，都顯得異常“寬容”的態度。
以及……剛才那番似乎是站在，自己角度考慮的話語……
（沒真的下重手，不可能亂打小孩子的！）
她的臉頰，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眼神也開始有些閃躲。
“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那你呢？小白臉！”
“你討厭我嗎？”
艾莉絲忽然抬起頭，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反而將問題拋了迴來。
語氣也恢複了，之前的兇巴巴。
她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想從中找到答案。
“我嗎？”
我聞言，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討厭艾莉絲嗎？】
【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
【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第一次見麵就罵自己、還揮拳打過來的熊孩子呢？】
【更別提後來，還被她狠狠咬了一口——雖然也不疼！】
【而且她那刁蠻、任性、無法無天的性格，也確實讓人頭疼。】
但是……這半個月相處下來，尤其是在見識了她那份近乎偏執的“毅力”（無論是夜襲還是練劍）。
以及她那如同小獸般直率、不懂得掩飾自己喜惡的性格後……
“嗯……”
我沉吟了片刻，最終看著艾莉絲，那雙因為緊張，而微微睜大的眼睛。
無奈地、卻又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笑，緩緩說道：
“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麵，確實不太愉快。”
“你這個人嘛！……也確實算不上討人喜歡，而且還總是叫我小白臉、或者混蛋……但是……”
我話鋒一轉，
“你這個人，出乎意料地很直率。”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全都寫在臉上，從不拐彎抹角，也從不屑於偽裝。”
“這一點……嗯，怎麽說呢，雖然有時候很氣人。”
“但比起那些，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家夥，要……好懂得多。”
“所以……討厭嗎？大概……我對你是不討厭吧。”
我最終給出了一個，或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的答案。
“你……！”
艾莉絲聽到這個不知道，算不算誇獎的評價，尤其是最後那句“不討厭”，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猛地握緊了拳頭，似乎想要反駁什麽，但嘴巴張了張。
最終卻隻是，氣唿唿地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耳根卻泛起了可疑的紅色。
看著她這副可愛的模樣，我黑色的瞳孔中像是有了一絲笑意。
“好吧，艾莉絲，”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你既然堅持，讓我繼續當你的老師。”
“那麽，我們是不是也該達成，一個新的協議了？”
艾莉絲依舊扭著頭，但耳朵卻豎了起來，顯然在聽。
“很簡單。”
我繼續說道：
“從明天開始，我的讀寫和算數課，你不可以再逃課了。”
“每天必須按時來書房上課，並且，至少要嚐試著去聽，去做練習。”
“作為交換，我會盡量把課程，安排得不那麽枯燥。
”並且保證你有，充足的時間去休息，以及……跟著基列奴進行，你最喜歡的劍術訓練。”
“怎麽樣？”
艾莉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終，她才如同蚊子哼般，極其微小地、應了我一身。
“很好。”
我滿意地笑了笑：
“那麽，協議達成。”
“現在……很晚了！艾莉絲大小姐，你是不是該迴，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
我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哼！”
艾莉絲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為了，找迴一點麵子。
她猛地從床邊，跳了下來，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般衝向門口。
在即將，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你這個小白臉！”
“下次……下次你要是再敢用劍鞘打我屁股！”
“我、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不等我迴應，她便頭也不迴地跑掉了，留下一個紅色的背影。
我看著她消失在門外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這個紅發的大小姐！”
“還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省心啊。”
我低聲自語，心中卻也感到一絲輕鬆。
雖然過程曲折，但至少，自己這個“家庭教師”的工作。
似乎，終於可以……走上正軌了？
【看來，明天的第一堂“正式”的算數課，應該可以順利開課了吧。】
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中不由的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