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們迅速而有序地散開,貓著腰鑽進各自的掩體。


    捷克式機槍架設在精心挑選的射擊口,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下方蜿蜒的通道。


    步槍手們則檢查著子彈,將手榴彈的拉環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李飛的炮兵班則在稍後方一處相對平坦的小平台上忙碌著。


    兩門迫擊炮已經穩穩地架好,炮口斜指天空,炮手們正在根據張浩雲提供的射擊諸元,緊張地調整著角度和方向。


    三十發炮彈整齊地碼放在旁邊,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


    時間在一片寂靜的等待中緩緩流逝。


    山風吹過,帶來林木的清新氣息,也吹動著戰士們額前的發絲。


    緊張的氣氛在無聲中蔓延,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狗剩趴在王老根旁邊的一個掩體裏,心髒“咚咚”地跳著,手心裏全是汗。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掛滿手榴彈的王老根,隻見老叔叼著一根枯草,眯著眼睛,像一尊石像般紋絲不動,隻有偶爾轉動的眼珠表明他還活著。


    “叔……鬼子啥時候來啊?”狗剩忍不住小聲問道。


    “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王老根吐掉嘴裏的草根,聲音低沉,“沉住氣,別自己先慌了神。記住,待會兒聽命令開火,別提前暴露了!”


    “嗯!”狗剩用力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太陽逐漸升高,驅散了山間的薄霧,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陽光照射在陡峭的岩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通道裏靜悄悄的,隻有幾隻膽大的山鳥偶爾掠過,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


    林楚生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通道遠端的入口。他知道,腳盆軍肯定會追來。


    經曆了昨天的戲耍和夜晚的騷擾,那個驕傲的日本軍官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他們一路留下的那些“線索”,最終都會指向這個“閻王鼻子”。


    “來了!”


    不知是誰低喊了一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楚生迅速將望遠鏡對準通道入口。


    果然,一小隊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軍士兵,如同幾隻謹慎的黃鼠狼,小心翼翼地出現在通道入口處。


    他們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先停下來,舉著望遠鏡四處觀察,還有幾個工兵模樣的人拿著探雷器在入口附近仔細地探測著。


    “沉住氣!放近了再打!”林楚生的聲音通過通訊兵傳達到各個陣地,“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火!”


    日軍的先頭偵察小隊觀察了好一會兒,又用探雷器反複檢查了幾遍,似乎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畢竟王老根他們構築的陣地偽裝得相當好,從下方很難發現端倪。


    偵察小隊打出了安全信號。片刻之後,大隊的日軍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入通道。


    伊藤一真騎在馬上,臉色陰沉地走在隊伍中間。


    他一夜未眠,眼睛通紅,臉頰因為憤怒和疲憊而微微抽搐。


    昨晚的“石頭雨”和嘲諷,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他發誓要找到這夥狡猾的土匪,將他們碎屍萬段!


    中村健人則帶著一隊士兵走在最前麵,神情緊張,不斷地催促著工兵加快速度。


    雖然一路上的小陷阱證明敵人確實在向這個方向撤退,但他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這“閻王鼻子”地勢太過險峻,總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腳盆軍的隊伍拉得很長,士兵們個個神情緊張,步槍端在胸前,手指扣在扳機上,警惕地觀察著兩側的山壁。


    九二式步兵炮被拆卸開,由騾馬和士兵艱難地拖拽著前進。擲彈筒手則分散在隊伍兩側,隨時準備提供火力支援。


    “距離五百米……四百米……”林楚生身邊的觀測兵低聲報著距離。


    林楚生放下望遠鏡,眼神變得冰冷而銳利。


    他能清晰地看到日軍士兵臉上緊張和疲憊的表情,能看到伊藤一真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很好,都來了。這“閻王鼻子”,就是為你們準備的墳墓!


    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走到了隘口最狹窄的地段,後續部隊也大部分進入了通道。


    整個隊伍像一條被卡在瓶頸裏的長蛇,首尾難顧。


    “兩百米!一百七……”觀測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時機已到!


    林楚生深吸一口氣,猛地舉起右手,然後狠狠向下一揮!


    “打!!!”


    如同平地驚雷,命令瞬間傳遍了整個陣地!


    刹那間,沉寂的山穀被撕裂!


    “噠噠噠噠噠——!”


    三挺捷克式輕機槍率先發出怒吼,炙熱的火舌從不同的角度噴吐而出,交織成一道密集的死亡之網,狠狠地罩向下方的腳盆軍隊伍!


    “砰!砰!砰!砰!”


    緊接著,三十多支步槍同時開火,清脆的槍聲連成一片,在狹窄的山穀中迴蕩不休!


    “轟!轟!轟!轟!轟!”


    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山坡上,戰士們按照命令,奮力將一枚枚掛在身上的手榴彈拔掉保險猛磕一下,然後像扔石頭一樣,朝著下方密集的日軍人群扔了下去!


    幾十枚顆手榴彈,如同冰雹般從天而降!


    火光、濃煙、飛濺的彈片和碎石,伴隨著日軍士兵淒厲的慘叫聲,在狹窄的通道內瘋狂肆虐!


    伏擊來得太過突然,太過猛烈!


    正小心翼翼行進的日軍隊伍,瞬間就被這從天而降的密集火力和爆炸徹底打懵了!


    衝在最前麵的中村健人和他的小隊,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交叉掃射的機槍火力覆蓋。


    子彈如同狂風暴雨般抽打在他們身上,血花四濺,慘叫聲戛然而止。


    中村健人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數發子彈同時命中,身體被打得如同破麻袋般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緊隨其後的日軍士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下意識地尋找掩護,但狹窄的通道內,除了幾塊光禿禿的岩石,根本無處可躲。


    兩側是陡峭的山壁,子彈打在上麵,濺起的碎石也能傷人。


    而那幾十顆顆幾乎同時爆炸的手榴彈,更是將通道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血肉磨坊!


    爆炸的氣浪和橫飛的彈片在狹小的空間內反複衝擊、切割。


    擁擠在一起的日軍士兵如同被卷入絞肉機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斷肢殘臂混合著破碎的內髒和滾燙的鮮血,拋灑得到處都是。


    爆炸的衝擊波甚至將一些士兵直接掀飛,撞在堅硬的岩壁上,變成一灘模糊的血肉。


    “敵襲!隱蔽!還擊!還擊!”


    混亂中,有日軍軍官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試圖組織抵抗。


    一些反應較快的士兵趴在地上,或者躲在戰友的屍體後麵,舉起步槍朝著山坡上傾瀉火力的方向胡亂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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