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永夜星軌


    永夜山脈的入口隱在極光旋渦深處,冰川裂縫滲出幽藍熒光,宛如星核碎片的倒影。蘇瑤掌心的吊墜突然發燙,青銅麵具碎片上的古老文字泛起微光,在雪地上投射出旋轉的日晷虛影——正是鏡淵穀中青銅麵具人所持之物的縮小版。


    “這些文字……和祭壇地磚的紋路吻合。”嵐抬手觸碰冰壁,淡藍色時間紋路所及之處,冰層竟浮現出與烏克心口相同的齒輪疤痕,“星核的守護者,似乎在用時間做牢籠。”


    話音未落,山腹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極光突然凝結成無數光蝶,每隻光蝶的翅膀上都映著不同年代的星空——1997年的北鬥偏移,2013年的流星軌跡,2049年的星辰墜落點,最終全部匯聚向山脈主峰的“永夜祭壇”。


    蘇瑤的右眼星圖劇烈轉動,竟與光蝶群的軌跡完全重合。她看見十年前的自己在鏡淵穀墜落碎片時,有一隻光蝶正停留在碎片邊緣,翅膀上印著永夜山脈的輪廓:“嵐,這些光蝶是時間觀測者……當年就是它們引導我撿到碎片。”


    山風突然裹挾著金屬碎屑唿嘯而來。嵐揮劍劈開風雪,卻見無數銀色導線從雪中鑽出,纏繞在他透明的右手上。導線另一端連接著山壁中嵌著的一具防化服殘骸,編號「001」——正是烏克小隊未被記錄的隊員。


    “他們被做成了山脈的時間錨點。”蘇瑤蹲下身,發現殘骸胸口插著半塊星核碎片,碎片周圍凝結著黑色黏液,“就像鏡淵穀的閘門鎖芯,永夜山脈用人類骸骨固定時空裂縫。”


    冰層下方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數十具嵌在冰牆中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皮膚下湧動著與黏液怪相同的黑色紋路。他們同時抬起手,指向永夜祭壇的方向,防化服編號從「002」排到「012」,正是烏克口中“全員殉職”的黃昏小組。


    “警告……外來者……汙染時間線……”最近的屍體裂開嘴,掉出半融化的齒輪,“星核之繭……需要新鮮錨點……”


    嵐揮劍斬斷纏來的導線,卻見自己的時間紋路與屍體們的黑色紋路產生共鳴,冰牆上浮現出重疊的記憶畫麵:二十年前,一群穿著舊製式防化服的人被青銅麵具人引入永夜山脈,他們胸前的注射器裏裝著金色液體,與烏克最後注入心髒的藥劑一模一樣。


    “麵具人在批量製造時間錨點。”蘇瑤握緊吊墜,青銅碎片突然飛出,嵌入祭壇入口的日晷凹槽,“舊製式防化服是誘餌,用‘對抗時空風暴’的謊言騙他們成為活鎖芯。而黏液人臉……”


    話音被山崩般的轟鳴打斷。祭壇中央的冰層轟然裂開,露出倒懸的星核殘骸——十二根巨大的齒輪鎖鏈貫穿星核,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一具青銅麵具人屍體,他們的左眼全是流轉的星圖,與蘇瑤的鏡像星圖形成完整圓周。


    “原來守護者不止一個。”嵐的劍刃指向星核頂端,那裏懸浮著最後一具麵具人屍體,防化服編號「000」,正是鏡淵穀中與黏液人臉融合的蟲蛹本體,“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鎖住星核,卻在過程中被侵蝕成怪物。”


    蘇瑤的吊墜突然飛起,與星核殘骸共鳴。無數光蝶湧入祭壇,在她腳下拚出完整的星圖坐標。她看見鏡淵穀的青銅麵具人(編號「013」)在臨死前將日晷碎片嵌入吊墜,而「000」號麵具人手中的逆向日晷,正指向2049年的星辰墜落點——那是星核徹底破繭的時刻。


    “永夜山脈是第二道封印。”她終於讀懂青銅銘文的含義,“星核囚禁著另一個時空的‘我們’,而守護者們用自己的時間線編織牢籠。但2049年的墜落……”


    冰層突然劇烈震動。所有麵具人屍體同時轉動逆向日晷,星核殘骸滲出黑色黏液,在祭壇中央凝結成巨大的時間漏鬥。蘇瑤驚覺自己的倒影出現在漏鬥深處,卻穿著與麵具人相同的防化服,手中握著完整的星核,腳下是屍山血海般的時間錨點。


    “那是未來的我?”她後退半步,吊墜碎片突然發燙,“難道星核的‘繼承者’,最終都會成為新的守護者?”


    嵐的時間紋路已蔓延至胸口,他強行用劍意斬斷與錨點的連接:“烏克說過,黃昏小組是‘未被記錄的死亡序列’。也許所有試圖接近星核的人,都會被抹除原本的時間線,變成牢籠的一部分。”


    黑色黏液突然化作萬千光蝶,每隻光蝶嘴裏都叼著一枚銀色耳釘——正是烏克留下的那種。蘇瑤拾起最近的耳釘,發現內側刻著極小的齒輪紋路,與她右眼星圖的運轉軌跡完全一致。


    “這是守護者的標記。”虛空中響起烏克的聲音,比在鏡淵穀時更加沙啞,“當年我們以為自己是來拯救世界的英雄,直到變成鎖芯才明白……我們才是囚禁真相的幫兇。”


    星核殘骸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永夜祭壇的日晷開始順時針轉動,蘇瑤看見所有麵具人的時間線正在迴溯——「000」號變迴年輕的科研人員,「013」號還是鏡淵穀中追趕她的普通士兵。但當指針指向“2013-06-21 14:07”時,他們的身體又開始被黏液侵蝕。


    “時間閉環無法打破。”嵐將劍刺入星核鎖鏈,劍意化作藍色火焰燃燒黏液,“但也許我們能改變‘繼承者’的命運。蘇瑤,用吊墜碎片切斷星核與祭壇的連接!”


    蘇瑤咬牙將碎片插入日晷核心。刹那間,所有光蝶化作流星雨衝向星空,麵具人們的屍體逐漸透明,露出底下真正的骸骨——他們並非死於時空侵蝕,而是被星核的力量直接分解,骸骨上的每一道裂痕都與星圖坐標吻合。


    “他們是自願成為錨點的。”蘇瑤低語,“星核囚禁的……是試圖穿越時空修正錯誤的我們自己。而守護者們,用生命阻止‘未來的我們’打破平衡。”


    最後一根齒輪鎖鏈斷裂的瞬間,永夜山脈的極光突然熄滅。蘇瑤手中的吊墜變成了純粹的星核碎片,上麵的青銅紋路全部消失,隻剩下中央一點跳動的幽藍光芒。嵐的時間紋路也停止蔓延,透明的右手重新變得堅實,隻是掌心多了一道與烏克相同的齒輪疤痕。


    “下一個碎片,在2049年的星辰墜落點。”嵐望向天空,那裏有一顆流星正劃出與星圖相同的軌跡,“但現在我終於明白,星核不是敵人。它守護的,是不讓兩個時空的我們相撞的‘時間胎衣’。”


    蘇瑤點頭,將耳釘戴在左耳。山風再次吹起,帶來遠處冰川融化的潺潺水聲。在他們身後,永夜祭壇的日晷停止了轉動,指針永遠定格在“2025-04-28”——正是他們踏入山脈的今日。


    “走吧。”她輕聲說,“去看看2049年的自己,到底想改變什麽。”


    兩人轉身離開時,冰層深處的「000」號骸骨突然動了動手指,掌心滑落一枚黑色蝴蝶標本,翅膀上印著“永夜山脈-已封印”的字樣。而在更深處的星核裂縫中,一雙與蘇瑤相同的眼睛正透過時空裂隙凝視著他們,眼中流轉的星圖,比之前多了一道嶄新的紋路。


    蘇瑤左耳的耳釘為何與守護者標記吻合?2049年的星辰墜落點隱藏著怎樣的時空悖論?當過去與未來的“自己”真正相遇,星核的胎衣能否承受雙重存在的衝擊?下章《雙生星圖》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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