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坐著一個戴眼鏡、氣質斯文的中年男人,正是那個冷靜聰明、心狠手辣的倪永孝。


    兩人身後各站著一個人。


    倪永孝身後是個叼著煙、身材魁梧的沉默男人;倪坤身後則是個麵冷心硬、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


    看到這一幕,秦天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沒什麽特別的,這些人他都認識,一個是臥底羅繼,一個是心黑手辣的三叔。


    這很正常,每個幫派老大身邊都有高手保護。


    羅繼和三叔就是倪家父子的最後一道防線。


    秦天賜一坐下,倪坤並沒有急著問他來幹嘛,反而是笑眯眯地說:“天,最近在道上你的名聲響當當。


    你也知道,咱們倪家和和聯勝走得近,彼此那點事都清楚。


    對你天,我也是略有耳聞。”


    “比如說,你七八年那會兒闖進灣仔,一下子就火了;八三年被東星幾百個小弟圍攻,挨了好幾刀還跟沒事人一樣,大喊大叫地幹架;八五年又跑到九龍,跟號碼幫幹了一仗;還有今年,街頭大戰,幫和聯勝搶下了荃灣的地盤。


    這幾年來,你可是立了不少大功,給和聯勝打下了不少地盤,真是年輕有作為!”


    “隻可惜……”


    說到這裏,倪坤不停地搖頭,“可惜,你們這些年輕人居然沒認出樂少他們那樣的大腕兒,把江湖令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處理,現在弄得你跟過街老鼠似的,真是太不值了!”


    聽到這話,秦天賜心裏頭冷笑了一聲,心想這些能在道上混出名堂的家夥果然都不是善茬兒。


    就拿蔣天生來說吧,表麵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其實心裏頭鬼點子多得很,做事深藏不露,可別小看了他。


    眼前的倪坤又是另一種風格,陰險狡詐,笑裏藏刀,一句話就能讓你情緒起伏。


    別的不說,光是這設套的本事,就夠厲害的。


    換個人,恐怕就被這幾句話撩撥得心頭火起,最後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在談判中失了先機。


    但秦天賜是什麽人?這種小把戲他一眼就看穿了。


    於是,他臉上波瀾不驚,跟倪坤打起了太極,“倪叔您太客氣了,您在尖沙咀打拚出一片天地,那才叫真本事。


    我這不過是瞎折騰,沒什麽大不了的。”


    “哈哈,天你太謙虛了,我都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倪坤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對秦天賜的表現有點意外,心想這年輕人還挺能沉得住氣,有意思。


    說著,他擺了擺手,指了指倪永孝說:“這是我二兒子,現在幫我管生意,以後你們可以多親近親近。”


    “你好,我是倪永孝。”倪永孝笑容溫和,很有禮貌地站了起來伸出手。


    “秦天賜。”


    看著這個心思深沉、城府極深的倪家接班人,秦天賜心裏暗暗點頭,很是佩服。


    “來,先吃飯,天你還沒吃吧?一起吃,吃完飯再聊正事。”倪坤笑嗬嗬地說。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秦天賜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於是,幾個人就像老朋友一樣,邊吃邊聊,氣氛特別好。


    這一幕看在駱天虹、羅繼、三叔他們眼裏,都覺得挺奇怪。


    駱天虹甚至懷疑自家老大是不是早就跟倪家的人認識了,怎麽看起來他們跟一家人似的。


    ……


    吃完飯喝足酒後,大家移步到客廳,沏了一壺香茶。


    倪坤這時才笑眯眯地說:“天,你這次來,不會僅僅是為了探望我這個老骨頭吧?肯定有事,咱倆誰跟誰,有什麽說什麽。”


    “行,倪叔您真是爽快人,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秦天賜答道:“想必您已經知道了我跟和聯勝的事情,您覺得我該怎麽辦?”


    倪坤一聽這話,眼睛稍微眯了一下,然後像慈祥的長者一樣和藹地說:“嗯,這事我略有耳聞。


    天,這次你是有點衝動了,不過年輕人嘛,誰還沒個衝動的時候?”


    “這樣吧,坤叔我一直喜歡提攜年輕人,我讓管家給你拿點錢過來,雖然數目不大,但也是坤叔的一點心意。


    你拿著當路費,趕緊離開港島吧,不然再過陣子,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哈哈哈!”


    秦天賜突然放聲大笑,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坤叔,您就別逗我了。


    我秦某人還沒到要四處求人的地步。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錢就算了。”


    “我對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說法不屑一顧,我信奉的是有仇必報。


    和聯勝再牛,我也要跟他這頭猛虎鬥一鬥。


    倪家有沒有膽子跟我一起瘋狂一迴?”


    話一說完,客廳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倪永孝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眼神閃爍,仔細地打量這個讓他覺得無比瘋狂的人!


    誰能想到,倪坤的一句玩笑話居然成真了,秦天賜這次來真的是想聯合倪家對付和聯勝!


    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還是把倪家人都當傻子了?


    就憑幾句大話就想動搖和聯勝,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倪坤一貫是泰山壓頂也不改色的沉穩模樣,此刻也不禁張大了嘴巴,滿臉難以置信。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聽錯了?


    倪家這些年在尖沙咀拚死抵抗和聯勝的進攻,已經筋疲力盡,至於反擊,他也並非沒想過。


    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什麽謀略、手段、陰謀都是徒勞。


    想憑空撼動和聯勝這樣的龐然大物,實在是太難了。


    站在倪坤身後的三叔冷笑了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小夥子,你在說什麽夢話?”


    “坤叔給你路費已經是高看你了,你還想跟和聯勝作對?你以為就憑你一張巧嘴就行?”


    “沒錯,天,我們不否認欣賞你,但我們絕不會因為欣賞你就跟和聯勝作對,這不現實。”倪永孝扶了扶眼鏡,皺著眉頭說道。


    “不不不!”秦天賜連連搖頭,笑著說道:“現在不是我著急,而是你們該著急了!”


    “真可笑!”三叔帶著譏諷的笑容說:“你現在被和聯勝追得到處跑,跟過街老鼠似的,當然是你該著急。


    我們倪家在尖沙咀可是風生水起,雖說跟和聯勝偶爾有點小摩擦,但遠沒到結深仇的地步,急什麽急?”


    “對!”倪永孝緊鎖眉頭,接話道:“天,你把話說清楚,我很好奇,憑什麽倪家該著急?”


    “嗯,你倪家和和聯勝之間是沒大仇,但親兄弟都有反目的時候,還不都是為了那點利益嘛。”秦天賜一字一頓地說,“現在的情況就是,新上任的話事人樂少想樹立威信,已經盯上了和聯勝這塊大肥肉。


    他已經跟各地的頭目談妥了,眼看就要動手,直接殺進尖沙咀!”


    “現在你們還覺得倪家能安枕無憂嗎?當然了,如果你們怕了,願意把尖沙咀拱手相讓,那我就當今天沒來過,這些話也當我沒說過。”


    說完,秦天賜往沙發上一靠,悠閑地喝起茶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嗖——


    倪坤猛地抬起頭,氣勢大變,長輩的慈祥蕩然無存,整個人冷得像塊冰。


    直到這一刻,他才卸下偽裝,露出兇狠的真麵目。


    倪永孝也被嚇得渾身一顫,臉色蒼白。


    如果秦天賜說的是真的,那尖沙咀肯定要大亂,風起雲湧,局勢動蕩。


    形勢所迫,倪家根本避無可避,因為雙方的矛盾根本無法調和。


    倪家要是不想丟掉地盤,那就隻能硬著頭皮跟和聯勝幹上一仗。


    “你是怎麽得到這個消息的?”倪坤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石頭劃過地麵。


    “得到消息的方式重要嗎?”秦天賜笑著說,“關鍵是這個消息千真萬確。


    這麽多年來,坤叔在和聯勝內部肯定有線人。


    你要是不信,打個電話核實一下不就知道了,問問和聯勝這段時間是不是在悄悄調兵遣將,往尖沙咀集結呢!”


    倪坤毫不猶豫,微微側頭,沉聲下令:“去,打電話問。”


    “是,坤叔!”三叔低聲應了一聲,好奇地瞥了秦天賜一眼,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不一會兒,三叔迴來了,在倪坤耳邊低語了幾句。


    倪坤的臉色陰晴不定,眉頭緊鎖,沉思不已。


    看到這一幕,倪永孝立刻明白秦天賜說的是真話,頓時臉色難看地說:“爸……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倪坤揮手打斷。


    倪坤轉而笑著對秦天賜說:“天,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還被蒙在鼓裏呢。


    以後,你就是我們倪家的貴客,有事盡管說。”


    哎,雖然他嘴上那麽講,但壓根兒沒提合作的事。


    說到底,他還是打心底裏看不起秦天賜,覺得這家夥沒什麽本事,不值得聯手。


    秦天賜心裏跟明鏡似的,早就料到了這一出,他不慌不忙地說:“看來坤叔還是覺得我秦天賜是個小角色,沒什麽分量,合作不上台麵。”


    “不過,要是我告訴你,洪興也想摻一腳,咱們三家要是聯手,坤叔你還會覺得我沒什麽價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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