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月,葉城已經入冬。


    一場大雪之後,溫度再次降低,零下十多度,還不是葉城最冷的時候,但對顧錦華這些從小長在南方的人來說,確實有些不習慣,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


    “陸同誌,馮同誌,今天你們恐怕要晚些去實驗基地了,外頭的雪把路都給封住了。”


    馮瀅剛洗完臉,聽到小戰士的話,她一邊梳著頭發一邊往外走,好奇詢問:“下這麽大的雪啊。”


    昨晚深夜落下的雪花,一夜之後,外頭的景象如何,她跟清禾都還沒有來得及出去看呢。


    這會兒雪已經停了,入眼之處,全是白色,單是部隊大院裏的積雪,厚度就已經到了小腿。


    陸清禾站在門口,看到已經有不少戰士在除雪了,拿著鐵鍬和掃帚,緩慢掃出通行的路。


    她跟馮瀅抓緊穿好外衣,戴上了帽子手套,準備出去幫幫忙。


    “陸師姐,你跟瀅姐迴屋去吧,外頭這麽冷,別再把你倆凍著了。”


    顧錦華笑著提醒,他身上裹著件軍大衣,戴著棉帽子,看似在幫忙鏟雪,實際上兩隻手各拿著一個雪球,玩得高興。


    南城冬日裏偶爾也會下雪,不過都是些小雪花。他活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這麽厚實的雪呢。


    張英傑也沒管他,隨他去玩,他們部隊人多,不指望他們這些文縐縐的人能幫得上大忙。


    清禾的身子好了許多,不像剛到葉城時候那般虛弱,她跟馮瀅雖然幹不了太多重體力活,隻能力所能及地幫著堆堆雪,掃掃路。


    從部隊大院清理到外頭的路上,幾乎整個軍營都出動了。


    他們不止要清營地的雪,還有幫著附近的老百姓除雪,好讓他們出行。


    沈澤謙穿著厚實的大棉襖,眉毛和睫毛上都結了一層冰霜,懷裏揣著一個鋁製飯盒,裏麵裝著他一早起來燉的蘿卜羊肉湯。


    清禾體質弱,這麽冷的天氣,她需要吃點補陽暖身的東西。


    剛到軍營門口,沈澤謙就看到了正在幹活的陸清禾,他快步朝她走過去,露出一個笑,先將手裏的布袋子遞了過去。


    “清禾,我給你買了手套耳暖,天冷,你拿著用。”


    周圍的士兵對他的出現已經見怪不怪了,如今部隊裏人人都知道,從外地來的陸工程師有個狗皮膏藥似的前夫,趕都趕不走。


    這都多長時間了,他就像是在他們葉城紮下根來了,每天都要來軍營門口露露臉。


    軍營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再加上沈澤謙之前鬧得兇,很多人都對他跟陸清禾之間的事情略有耳聞。


    在他們看來,這位沈醫生幹的事情著實沒出息。


    當大老爺們兒的,上不能不孝父母,下不能苛待子女,左右絕不能欺負老婆。


    他這種人,不管到了哪兒,都是要被戳脊梁骨,萬人唾罵的。


    沈澤謙完全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如今他滿心裝著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向清禾贖罪、彌補。


    他相信,自己跟清禾認識這麽多年,有這麽深厚的感情基礎,清禾早晚都能看到他悔過的真心,她還會迴到自己身邊。


    到時候等她的任務完成了,他就帶她迴南城去,他們好好過日子。


    江斯年站在幾米之外的位置,手裏握著一把鐵鍬,他跺了跺軍靴上沾染的雪水,抬頭看向陸清禾。


    外頭這會兒溫度低,她又幹了好久的活兒,臉頰紅撲撲的,從帽子裏跑出來的發絲上結了冰碴。


    她外套扣得嚴實,江斯年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穿那羊毛衫。


    那衣裳暖和,趕明兒他再去給她們買幾件。


    “清禾,拿著啊。”沈澤謙見她不接,出聲提醒,一雙眼睛滿是希冀。


    陸清禾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


    她認為,自己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可沈澤謙壓根就聽不進去。


    清禾不明白他為什麽一定要留在葉城。


    放著自己的前程不要,待在這樣一個邊境小城,他看似舍下一切,在真誠地求她迴頭。


    可他越是這樣,壓得清禾越是喘不過氣。


    當著沈澤謙的麵,清禾將那袋子接過,把手套和帽子都拿出來,看向離她最近的兩個戰士,讓他們拿著用。


    “謝謝沈醫生援軍了。”


    她故意排斥和疏離的舉動讓沈澤謙的心口揪住。


    那兩個戰士看著新手套和帽子,還衝沈澤謙揚了揚手,“謝謝啊。”


    沈澤謙抿了抿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又看向清禾,“我還給你燉了羊肉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陸清禾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拒絕他。


    “沈澤謙,你能離我遠一點嗎?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我不會心軟,也不會感動,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反感你,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就結束了,還要我重複多少遍?”


    她直視著他的眼眸,滿是堅定,“沈澤謙,別讓我恨你。”


    清禾說完,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去。


    楚桓拿著掃帚,湊到江斯年身邊,“嘖,別看了。”


    江大團長掩唇咳嗽了聲,收迴目光,專注鏟雪。


    楚桓嘻嘻一笑,彎著腰看他,“心裏美著呢吧?想笑就笑,別把你憋死。”


    心上人把情敵呲了一頓,這小子不知道怎麽得意呢。


    之前楚桓還擔心,人家兩個人畢竟有過幾年的婚姻,保不齊那小陸同誌立場不堅定,一時心軟,就被哄走了,如今瞧著,倒是他多慮了。


    所以說啊,這女人的心是真的不能傷,以為自己還有彌補的機會,瞧瞧,傻眼了吧!


    沈澤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住處的。


    那飯盒被他留在了營地外頭,不過他知道,清禾不會碰。


    她在厭惡他,疏遠他。


    屋內點著爐子,可沈澤謙還是覺得,葉城好冷。


    他不止一次地懊悔,若是當初他沒有去那個飯局,沒有遇上林思雨,該有多好。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


    清了幾個小時的雪,臨近中午,一通電話打進了軍營辦公室。


    有人在邊境線附近擾亂,已經有幾戶居民受傷,財物也被搶走了不少。


    邊境安全一向是軍警聯合負責的,江斯年詢問過情況後,知道又是他們的老對手。


    召集了兩支作戰隊,江斯年親自帶隊趕過去。


    陸清禾站在軍營門口,路滑,她看著車隊緩慢開出來,目光落在最前頭的吉普車上。


    “停一下。”江斯年吩咐道。


    一眾戰士注視下,江斯年朝著陸清禾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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