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瞳孔在混沌衝擊逼近的瞬間收縮成細線。


    那縷純粹的混沌之力裹著冰碴般的刺痛,在他視網膜上投下幽藍光斑——和記憶裏歸墟之門閉合前滲出的霧氣同頻。


    鏡影的麵容與守門人玄色法袍重疊,可那雙眼睛裏沒有他曾在古籍殘卷裏見過的悲憫,隻有機械運轉的冷光,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緒的提線木偶。


    \"原以為是鏡像,原來是殘念。\"他喉嚨裏溢出低笑,掌心的星辰陣圖突然泛起滾燙的灼燒感。


    係統本源在經脈裏翻湧,像有無數小蛇順著血管啃噬,那是吞噬過百種陣法後留下的本能反應——解析,必須解析。


    他沒有退,反而迎著衝擊抬起左手,指尖劃過虛空勾勒出半幅北鬥陣紋。


    這是他最熟悉的防禦手段,可混沌之力觸陣的瞬間,星圖竟像被潑了沸水的墨畫般扭曲,碎成點點銀芒。


    \"規則抗性失效?\"玄塵的後槽牙咬出酸意。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縷混沌裏纏繞著的...不是靈氣,不是氣運,是更古老的東西,像被碾碎的時間碎片,帶著讓他靈魂發顫的熟悉感。


    記憶突然翻湧——三百年前作為陣靈蘇醒時,曾在某位上古大能的筆記裏見過類似描述:\"原初意誌不可直視,其殘念亦能汙染道心。\"


    \"玄塵!\"


    林初雪的尖叫穿透混沌風暴。


    她的手掌按在青銅門上,指甲幾乎要掐進金屬裏,後頸的星辰烙印隨著心跳發燙。


    因果律視覺裏,玄塵的因果線正從赤金變成暗紅,像被泡在血池裏的絲線,而鏡影的線根本不存在——那是團蠕動的灰霧,每根觸須都紮進玄塵的因果線裏汲取養分。


    她咬碎舌尖,腥甜湧進喉嚨。


    這是她新悟的\"因果錨釘\"術,用自身精血為引,在玄塵腳邊凝聚出三枚金釘。


    第一枚釘進他左腳踝時,他踉蹌了一下;第二枚釘進右肩時,他抬頭望來,眼底閃過刹那清明;第三枚釘進心口時,鏡影的混沌衝擊剛好抵達。


    \"他在吃你的記憶!\"林初雪的聲音帶著哭腔,金芒從她瞳孔裏溢出來,在臉上鍍了層薄金,\"你小時候在巷子裏救的流浪貓,第一次被雷劫劈碎法袍時的狼狽,全在他攻擊裏!\"


    玄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鏡影的混沌衝擊裏,確實浮著零碎畫麵:七歲那年在雨裏給貓裹的破布,十五歲被師傅罰抄陣譜時偷偷畫的小怪獸,還有昨晚林初雪在便利店給他買關東煮時,熱湯濺在她警服上的水漬。


    這些他以為早被歲月埋進塵埃的細節,此刻全成了刺向他的刀。


    \"原來如此。\"他突然笑出聲,笑聲震得混沌風暴都晃了晃。


    係統本源在丹田炸開,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團殘念的核心——不是鏡影的臉,是藏在霧氣最深處的一粒灰點,像被踩碎的星辰。\"你需要我的記憶具現形體,卻又怕被我的意識反噬。\"他屈指一彈,指尖迸出火星——那是吞噬南明離火後變異的火種,帶著青鸞的鳴叫聲。


    混沌衝擊在離他鼻尖三寸處停住。


    玄塵能聞到焦糊味,是自己的眉毛被烤卷了。


    他盯著鏡影逐漸龜裂的麵容,看著那粒灰點在火種裏扭曲掙紮,突然抬手抓住對方手腕。


    星辰陣圖與因果鎖的光芒同時亮起,在兩人交握處織成金色網。


    \"該我吃你了。\"他的聲音裏帶著某種瘋癲的雀躍。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這次不是氣運暴漲的嗡鳴,而是尖銳的警報:\"檢測到原初汙染,建議立即切斷聯係!\"他充耳不聞,反而運轉起吞噬係統最暴烈的\"逆吞\"訣——不是奪取,是把對方的力量連皮帶骨揉進自己經脈。


    鏡影的身體開始透明。


    林初雪看見因果線裏的灰霧正在被赤金線絞碎,玄塵的氣運值在手機屏幕上瘋狂跳動,數字後麵的警告從血紅色變成刺目的紫:\"鑰匙過載!


    歸墟之門穩定度-30%!\"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警徽,那是用因果律視覺捕捉到的玄塵最後一道安全線,按在青銅門上。


    \"撐住。\"她對著門喃喃,眼淚砸在警徽上,\"你說過要帶我吃遍巷尾那家的糖炒栗子,你還沒教我怎麽畫星圖...\"


    門內傳來轟鳴。


    玄塵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靈魂深處裂開,是守門人的記憶?


    還是係統的封印?


    他能看見混沌海的浪濤正在退去,那些漂浮的道種突然轉向,像被磁鐵吸引般朝他湧來。


    鏡影的聲音變得尖銳,像指甲劃玻璃:\"你會被原初意誌同化!


    你會變成第二個我!\"


    \"但至少現在,我還是玄塵。\"他喘著氣,鬆開鏡影的手腕。


    對方的身影徹底消散,隻留下那粒灰點,此刻正安靜躺在他掌心,像顆蒙塵的珍珠。


    係統警報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寂靜,靜得他能聽見林初雪在門外的心跳,一下,兩下,和他的脈搏重合。


    歸墟之門的青銅紋路突然暗了下去。


    玄塵低頭看自己的手,星辰陣圖的光紋裏多了道灰線,和因果鎖的赤金線纏在一起。


    他摸了摸心口,那裏有根若有若無的線,順著門縫穿出去,係在林初雪後頸的烙印上。


    \"變量。\"他輕聲說,嘴角揚起慣常的懶散笑意。


    係統本源在體內流動的感覺變了,不再是吞噬時的貪婪,而是某種...生長。


    他彎腰從混沌海裏撈起一枚道種,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得布個陣,把這些變量都鎖死。\"


    遠處傳來門軸轉動的吱呀聲。


    玄塵抬頭,看見另一扇門在混沌海盡頭浮現,門楣上的符文他從未見過,卻莫名覺得親切。


    他把灰點和道種都收進儲物戒,轉身走向歸墟之門。


    掌心的血痕還在發光,那是林初雪的因果,也是他的錨。


    \"該迴家了。\"他對著門說,指尖在門上快速勾勒出幾縷陣紋——那是\"變量逆轉陣\"的起筆。


    歸墟海的浪濤在玄塵腳下翻湧,青銅門的紋路因能量波動泛起幽藍光暈。


    他指尖沾著自己未幹的血痕,在虛空中劃出第一道陣紋時,腕骨傳來細微的震顫——這是混沌悟性超負荷運轉的預警。


    但他沒停,喉間溢出低笑:\"既然你要啃我的記憶,那我便用你的規則反咬一口。\"


    變量逆轉陣的銀芒剛在腳下成型,歸墟核心便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林初雪貼在門外的手掌突然發燙,因果律視覺裏,青銅門內的光團正以詭異的螺旋軌跡扭曲,像被按了倒帶鍵的影像。


    她瞳孔驟縮——那是時間錯位的征兆。\"玄塵!\"她喊了一聲,卻被門內爆發的氣浪震得踉蹌,警徽在掌心硌出紅印。


    門內,鏡影的身影果然在陣中出現遲滯。


    玄塵盯著對方瞳孔裏閃過的迷茫,這絲破綻讓他眼底的星芒更盛。


    他早算到鏡影依賴他的記憶構建攻擊,卻無法複製此刻的\"變數\"——當他作為獨立個體做出超越記憶的選擇時,虛影便成了刻舟求劍的笑話。


    \"分裂?\"玄塵望著突然出現的三道虛影,嘴角揚起譏誚。


    左邊虛影穿著他十五歲時被雷劫劈碎的破法袍,腰間還掛著當年偷畫的小怪獸符紙;中間虛影是三個月前在便利店叼著關東煮的懶樣,熱湯漬還掛在警服上;右邊虛影最陌生,眉眼間帶著三百年前作為陣靈時的木訥,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不存在的陣譜。


    他突然抬手,掌心的星辰陣圖光芒驟暗。


    林初雪在門外猛地睜大眼睛,因果線裏玄塵的赤金線竟像被剪斷的琴弦般搖晃——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舉動。


    上迴被雷劫劈碎法袍時,他寧可燒光半座山的靈脈也要護住陣圖;昨夜她遞關東煮時,他還笑著說\"這破圖比命還金貴\"。


    右邊虛影的木訥突然出現裂痕。


    它的指尖停在半空,眼尾的褶皺不自然地抽搐兩下——那是玄塵作為陣靈時絕不會有的表情。\"找到了。\"玄塵低喝,左手掐訣引動歸墟能量,右手握拳砸向右側虛影心口。


    混沌海的浪濤突然倒卷,無數道種被這股力量牽引著蜂擁而來,在他拳風裏炸成金色漩渦。


    三道虛影同時發出尖嘯。


    左邊的破法袍虛影被漩渦卷得支離破碎,中間的便利店懶樣虛影試圖抓向他的儲物戒(那裏還躺著半袋沒吃完的糖炒栗子),卻在觸及的瞬間被星芒灼穿手臂。


    右邊的陣靈虛影最頑強,它張開嘴,發出的卻是玄塵七歲時哄小貓的軟聲:\"別怕,我給你裹塊布。\"


    玄塵的唿吸陡然一滯。


    記憶裏那隻花斑貓的體溫突然湧上來,濕軟的小舌頭舔過他凍紅的手背。


    但他的拳頭沒有停,反而運轉起逆吞訣,讓歸墟能量順著拳鋒灌進虛影體內。


    係統本源在識海翻湧,這次沒有警報,隻有溫熱的流淌感——像在吞噬一塊本就屬於他的血肉。


    \"你不是我。\"他盯著虛影逐漸透明的麵容,掌心星芒抵住其眉心,\"你是他們用我的過去捏的泥人,是天道刻在我靈魂上的枷鎖。\"


    最後一擊落下時,歸墟海突然安靜得可怕。


    所有虛影同時崩解成光點,其中一粒銀芒擦過玄塵眼角,燙得他眼眶發酸。


    他踉蹌著扶住青銅門,這才發現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星辰陣圖的光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像被風吹的燭火。


    門被撞開的瞬間,林初雪的警服下擺還沾著便利店的熱湯漬。


    她撲過來時帶起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


    因果律視覺裏,他的因果線不再是扭曲的暗紅,卻多了幾縷若有若無的灰——那是原初汙染的殘痕。


    她抓住他垂落的手,觸到掌心那粒蒙塵的灰點,溫度竟和自己的心跳同頻。


    \"還剩多少力量?\"她聲音發顫,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他掌紋裏的血痕。


    玄塵望著自己逐漸黯淡的星圖,喉結動了動。


    歸墟海深處傳來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那扇他從未見過的新門又浮現了一瞬,門楣符文在他視網膜上烙下淡金色印記。


    他收迴視線,衝她扯出個懶散的笑:\"足夠關上門了。\"


    話音未落,青銅門突然劇烈震顫。


    林初雪看見他瞳孔裏閃過刹那的痛楚——那是係統本源在反噬。


    他的指尖抵在門中央,最後一道陣紋剛勾勒到一半,星圖的光紋便徹底熄滅了。


    歸墟海的浪濤重新翻湧,幾縷混沌霧氣從門縫裏滲出來,沾在林初雪後頸的星辰烙印上,燙得她倒抽冷氣。


    玄塵的額頭抵在她發頂,唿吸掃過她耳尖:\"幫我按住這扇門。\"他的手覆上她按在門上的手,體溫透過警服布料傳來,\"用你的因果錨釘,把所有要漏出去的...都釘死。\"


    林初雪咬著唇點頭。


    她看見因果線裏,兩人交握的手間升起赤金與灰的纏線,像根細不可見的繩索,一頭係著歸墟門,一頭係著她後頸的烙印。


    玄塵的氣運值在手機屏幕上瘋狂跳動,數字最後定格在\"99%\"時,突然黑屏。


    \"要關門了。\"玄塵輕聲說。


    他的手指在門上劃出最後一筆,歸墟海的浪濤突然倒灌進青銅門,將所有混沌霧氣卷了迴去。


    新門的輪廓在浪濤深處一閃而逝,門楣符文卻越來越清晰,像在等他。


    林初雪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她烙印裏抽離,疼得她攥緊他的衣角。


    玄塵的下巴蹭過她發頂,低笑裏帶著疲意:\"別怕,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追著因果線跑了。\"


    青銅門閉合的瞬間,那粒灰點突然從玄塵掌心飛起,鑽進了門縫。


    林初雪的因果律視覺裏,所有灰霧都被鎖在了門內,隻剩那根赤金與灰的纏線,還在兩人手間輕輕搖晃。


    玄塵望著閉合的門,喉間溢出一聲輕咳。


    他摸了摸儲物戒,裏麵道種的紋路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歸墟海的浪濤聲漸遠,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鳳鳴——是青鸞的聲音。


    他轉頭看向林初雪,她警服上的湯漬在燈光下泛著暖光,像朵開敗的花。


    \"走?\"他說,伸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巷尾的糖炒栗子...應該還沒賣完。\"


    林初雪盯著他蒼白的臉,突然踮腳碰了碰他唇角。


    她嚐到血味,還有淡淡的焦糊氣——是剛才被混沌衝擊烤焦的眉毛味。\"先去醫院。\"她拽著他的手腕往外走,\"你剛才咳血了。\"


    玄塵沒有反抗,任她拉著。


    歸墟門在身後徹底隱入混沌海,新門的輪廓卻在他識海裏越來越清晰。


    係統本源的流淌感還在,這次不是吞噬的貪婪,而是...生長。


    他摸了摸心口,那裏有根線,係著林初雪後頸的烙印,也係著門內未消的灰霧。


    \"變數。\"他輕聲說,嘴角揚起慣常的懶散笑意。


    而在歸墟門閉合的瞬間,那扇新門的符文突然亮起。


    門內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存在被驚醒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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