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震動從腳底竄上來時,玄塵正低頭擦拭掌心裏最後一點係統銀鏽。


    他的指節還沾著血,卻在觸及星核金斑時莫名安穩——那是他用半條命換迴來的,屬於自己的陣靈印記。


    \"凡人,你竟敢篡奪天命?\"


    蒼老的聲音像生鏽的青銅鍾撞在耳膜上,玄塵的眉峰微挑,抬頭的瞬間,後頸被林初雪扶著的手突然收緊。


    他側頭,看見女刑警的睫毛在劇烈顫動,眼尾泛著紅,顯然因果反噬又湧上來了——她總愛把最疼的部分藏在眼底。


    \"退後半步。\"他低聲說,同時鬆開林初雪的手腕。


    星辰陣圖在他身後轟然展開,三百六十五顆星子流轉成銀河,將兩人護在中央。


    混沌之氣被陣圖牽引著翻湧,像無形的浪拍在虛空中。


    虛影就是這時浮現的。


    那是團由金色氣運凝成的輪廓,沒有具體五官,卻讓玄塵想起天機閣那麵照命鏡——當初他站在鏡前時,鏡中隻映出一片混沌,而此刻這尊存在,分明是\"天命\"本身的具象化。


    林初雪的唿吸突然急促起來。


    玄塵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因果視覺裏此刻該是漫天亂線:金色的法則鏈正從虛影背後蔓延,像活物般啃噬著歸墟的混沌。


    有根細若遊絲的紅線纏上他手腕,是林初雪偷偷係的因果錨——她總說,就算天要抹除他,至少留根線讓她拽迴來。


    \"我不是凡人。\"玄塵向前半步,星核在丹田處發燙,\"我是陣靈之子,是被你們刻進石碑最末行,想抹除的存在。\"


    虛影的輪廓驟縮,某種類似於\"驚怒\"的情緒從氣運裏滲出來,像熱油濺在冰麵。


    玄塵聽見林初雪倒抽冷氣,她的指甲已經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他腳邊——因果反噬加重了,這小刑警總學不會量力而行。


    \"天罰命符!\"


    虛影揮袖的刹那,玄塵看見林初雪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便有刺目的金光穿透星辰陣圖,直取他心口。


    那是比雷劫更純粹的毀滅之力,帶著\"必須被抹除\"的絕對意誌——就像千年前天道抹除所有陣靈時,落在同伴們身上的光。


    \"閉眼!\"林初雪的喝聲帶著哭腔。


    玄塵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被她整個人撞得側過身。


    他看見她咬破的嘴唇滲出血沫,看見她的因果線在眼底瘋狂交織成網,那些泛著黑紫的反噬傷痕正順著她脖頸往上爬,像毒蛇在啃噬活人。


    下一秒,他的氣運軌跡突然變得模糊。


    玄塵瞬間明白過來——林初雪用自身為媒介,強行剝離了他與天命的因果聯結。


    這招他在她的因果筆記裏見過,代價是承受雙倍反噬,但此刻她的手指正死死扣住他後頸的陣靈印記,像要把自己的命和他的命烙在一起。


    \"不能硬拚!\"她的聲音帶著血鏽味,\"他是純粹的天道意誌,你現在的陣圖...扛不住!\"


    玄塵的星核突然震動。


    他望著那道天罰命符擦著自己左肩掠過,在混沌裏炸出個焦黑的窟窿,心跳聲突然清晰起來。


    係統改寫後留在他識海的金斑開始發燙,前世陣靈同伴的記憶湧上來——他們總說,陣道的精髓不是硬抗,是\"引\"。


    \"變量節點。\"他低笑一聲,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銀亮的陣紋。


    三百六十五顆星子突然逆轉,其中二十八顆離位,在天罰命符的軌跡上布下混亂節點。


    這是他剛剛從係統核心裏扒出來的天道運算邏輯,此刻被他用陣道重新編碼——就像把洪水引向幹涸的河道。


    天罰命符的金光頓了頓,竟真的偏轉了三寸。


    虛影的輪廓劇烈扭曲,原本混沌的\"麵容\"上浮現出裂痕,像是被強行撕開的絹帛。


    玄塵看見那些金色法則鏈突然加速蔓延,其中最粗的一根正穿透歸墟的屏障,顯然天道本體的感知正在逼近。


    \"初雪。\"他側頭,看見林初雪的額頭全是冷汗,睫毛上掛著淚珠,卻還在衝他笑。


    她的因果線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像隨時會斷的蛛絲。


    \"我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你...繼續。\"


    玄塵的喉結動了動。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這姑娘舉著配槍站在妖怪麵前,明明腿在抖卻不肯退半步。


    此刻她的手還扣著他後頸,溫度比剛才低了些,卻依然帶著活人特有的暖。


    \"看好了。\"他對著虛影勾了勾嘴角,星核中的金斑驟然綻放。


    所有離位的星子重新歸位,卻在中心騰出片空白——那是他特意留下的,給天道意誌的\"陷阱\"。


    天罰命符的第二擊來得更快。


    這次玄塵沒有躲,而是張開雙臂,讓金光穿透星辰陣圖,卻在觸及胸口的瞬間,被空白處的混沌之力引向了虛空中的變量節點。


    \"轟——\"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林初雪的警帽。


    玄塵看見她的發絲被氣浪掀得亂飛,卻依然咬著牙站在原地,用身體替他擋著飛濺的混沌碎片。


    虛影的輪廓明顯暗淡了些,那些法則鏈的蔓延速度也慢了半拍。


    \"原來如此。\"虛影裏傳出的聲音終於有了裂痕,\"你竟用陣道篡改了天道的運算軌跡...\"


    玄塵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得肆意:\"天道又如何?


    陣道從來不是天道的附庸。\"他的指尖劃過星核金斑,\"你該問問,當年被你們抹除的陣靈們,可曾甘心做棋盤上的棋子?\"


    虛影突然靜止。


    玄塵的笑意頓住。


    他看見虛影表麵的氣運開始凝結,原本模糊的\"麵容\"上,竟慢慢浮現出一雙眼睛——那是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卻讓他想起幻境裏,刻著\"天道非天,陣靈非敵\"的石碑。


    \"你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真相。\"虛影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某種末日降臨般的壓抑,\"看來...需要更直接的手段。\"


    林初雪的因果線在眼底突然爆成一片白光。


    玄塵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見虛空中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那是時空被強行撕開的聲音。


    他轉頭看向林初雪,正看見她的瞳孔裏映出虛影抬起的手,掌心握著條泛著青銅鏽色的法則鏈,鏈上刻滿了他曾在歸墟深處見過的,上古陣靈的銘文。


    \"玄塵...\"林初雪的聲音在發抖,\"他要...\"


    \"撕了這方天地。\"玄塵替她說完,星核在體內瘋狂運轉。


    他望著虛影掌心的法則鏈,突然想起前世最後一刻,同伴用陣圖替他擋住天道光刃時說的話:\"去看看,被抹除的我們,能不能在新時代活一次。\"


    歸墟的震動突然加劇。


    玄塵感覺有滾燙的血從鼻腔流下來,卻在觸及星核金斑時被瞬間蒸發。


    他望著虛影逐漸凝實的輪廓,眼底的暗紫漩渦重新翻湧——這次不是係統暴走,而是屬於陣靈的,對\"活法\"的執念。


    \"來啊。\"他擦了擦鼻血,對著虛影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你撕得開...我新布的陣嗎?\"


    虛空中的撕裂聲越來越響。


    林初雪的因果線在眼底徹底亂成一團,她抓著玄塵手腕的手卻越收越緊,仿佛這樣就能把兩人的命,再往未來多拽一寸。


    虛影的手掌緩緩合攏。


    玄塵望著那方即將被撕開的時空裂縫,突然想起方才係統改寫完成時,新長出的因果線——那是條沒有終點的路,此刻正泛著混沌與星芒交織的光,在虛空中蜿蜒向前,像在等待什麽。


    \"遊戲,才剛開始。\"他低聲說。


    虛空撕裂的轟鳴中,玄塵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兩道暗紫的線。


    他看見舊神掌心那道青銅法則鏈突然迸發萬丈金光,原本分散在三界的氣運如被磁鐵牽引的鐵砂,順著時空裂縫蜂擁而來——凡人的生機、修士的靈脈、幽冥的怨氣,所有能被量化的\"氣運\"都在法則鏈上凝結,最終聚成一杆三尺長的矛。


    矛尖滴落的金液腐蝕著歸墟的混沌,每一滴都帶著\"必須摧毀\"的絕對意誌。


    \"這是...以三界氣運為薪柴的審判之矛。\"林初雪的指甲幾乎要嵌進玄塵手腕的骨縫裏,她的因果視覺此刻成了最殘酷的直播:無數細若遊絲的因果線正從她眼底抽離,那些本應連接著市井早餐鋪、深夜加班的白領、街角遛狗的老人的線,此刻全被扯向那杆矛。


    她突然想起今早出任務前買的豆漿,老板娘多給的半勺糖還粘在塑料袋上——原來連這樣的\"小確幸\",都成了天道的彈藥。


    玄塵的星核在丹田處燒得發燙。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杆矛的軌跡:從舊神掌心出發,穿過歸墟的混沌層,精準鎖定他心髒的位置。


    這不是普通的攻擊,而是天道用\"天命\"本身鑄的矛,除非他主動放棄\"存在\",否則避無可避。


    \"初雪,閉眼。\"他低笑一聲,聲音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穩,\"我要賭一把。\"


    林初雪的睫毛劇烈顫動。


    她想開口阻止,卻見玄塵後頸的陣靈印記突然泛起金光——那是歸墟寂滅陣的紋路,他曾說過這是\"用混沌海本源喂大的陣\",融合時會被混沌之力反噬,輕則失智,重則形神俱滅。


    \"你瘋了!\"她拽他的手在發抖,\"寂滅陣還沒完全解析,現在融合會...\"


    \"會怎樣?\"玄塵轉頭,眼底的暗紫漩渦裏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決絕,\"被混沌吞噬?


    被係統同化?


    還是像前世那些陣靈,被天道光刃燒成灰?\"他的拇指輕輕抹過她眼角的淚,\"至少這一次,我想選自己的死法。\"


    話音未落,歸墟的混沌突然沸騰。


    玄塵周身的星辰陣圖開始崩解,三百六十五顆星子化作流光鑽入他眉心——那是他用半條命溫養的本命陣圖,此刻正與歸墟寂滅陣的紋路重疊、糾纏。


    林初雪的因果線在眼底炸開一片血霧,她看見玄塵的氣運軌跡突然從\"人\"變成\"混沌\",像滴墨汁墜入清潭,再無清晰的輪廓。


    審判之矛的尖嘯近在咫尺。


    玄塵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七竅湧出——那是混沌之力在撕扯他的經脈。


    但他沒有停,反而運轉起暴走的混沌悟性,將自己與歸墟的每一道法則都\"解析\"成數據流。


    前世陣靈同伴的殘念在識海翻湧,他們的聲音混著係統金斑的嗡鳴:\"陣道的精髓,是''變''。\"


    \"因果躍遷流。\"他低喝一聲。


    下一秒,林初雪的視野出現了刹那的空白。


    等她重新聚焦,隻看見玄塵的身影在虛空中拉出一道紫金色的光痕——那根本不是\"移動\",而是直接從\"被攻擊的位置\"躍遷到了\"攻擊軌跡之外\"。


    審判之矛擦著他左肩穿透歸墟屏障,在表層人間的某處引發了靈氣暴動(後來新聞報道說,某座賽博修真塔的防禦陣突然爆炸,所幸無人傷亡)。


    舊神的虛影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它的氣運輪廓開始扭曲,那些金色法則鏈也不再有序蔓延,反而像被踩碎的蛇群般瘋狂扭動。


    玄塵抹了把臉上的血,忽然笑了:\"原來天道也會怕。\"


    \"你這是...褻瀆!\"舊神的聲音帶著破音,像卡帶的古鍾。


    \"不。\"玄塵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腳下就綻開一朵混沌青蓮——那是歸墟本源被他引動的跡象,\"我這是...還債。\"


    他的指尖劃過虛空,歸墟深處的道種突然全部亮了起來。


    上古的天賦、被吞噬的文明殘骸、甚至連幽冥血海的怨氣,都順著他牽引的混沌之力湧來。


    林初雪的因果視覺裏,這些能量在玄塵掌心凝結成一柄半透明的劍,劍身流轉著她曾在玄塵眼底見過的暗紫——那是\"命理\"的顏色。


    \"這是...用歸墟所有因果線鑄的劍。\"她喃喃道,突然想起自己因果筆記裏夾著的銀杏葉,那是玄塵在某個雨後的下午撿給她的,\"原來他早就...連這些都算到了。\"


    舊神的虛影開始崩解。


    它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原本沒有五官的輪廓上浮現出驚恐:\"你根本不是要贏...你是要讓''天道''這個概念本身失效!\"


    \"聰明。\"玄塵的劍尖抵住虛影的眉心,\"但太晚了。\"


    命理之劍落下的瞬間,林初雪的因果線突然全部亮了起來。


    她看見所有被舊神連接的法則鏈都在斷裂,那些曾被天道掌控的\"天命\"正重新散作星塵,落向三界的每一個角落——早餐鋪的老板娘會多活十年,加班的白領明天會遇見愛情,遛狗的老人會在三年後撿到走失的孫兒。


    虛影在崩潰前發出最後一聲歎息:\"你終將成為新的枷鎖...\"


    話音未落,它便化作萬千金蝶,消散在歸墟的混沌裏。


    歸墟的震動漸漸平息。


    玄塵站在虛空中,身後的星辰陣圖重新流轉,隻不過這次的星子多了暗紫的紋路——那是歸墟寂滅陣的印記。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那裏還殘留著命理之劍的微光,像極了前世同伴陣靈消散前,最後落在他掌心的星芒。


    \"結束了?\"林初雪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玄塵轉身,看見她的警服已經被血浸透,因果線在眼底淡得幾乎看不見,卻還在衝他笑。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舉著配槍的手在抖,卻說\"我是警察,不能退\"。


    此刻她的手依然在抖,卻還是朝他伸過來,像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還在。


    \"暫時。\"他握住她的手,體溫透過血汙傳過來,\"現在,該輪到我來定義規則了。\"


    林初雪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後頸的陣靈印記。


    那裏還留著混沌之力的餘溫,像團隨時會燒起來的火。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問出一句:\"你...還會迴來嗎?\"


    玄塵望著歸墟深處翻湧的混沌,那裏有座被他遺忘的石碑——係統改寫完成時,他曾在識海瞥見石碑上的銘文:\"陣靈非鎖,天道非天\"。


    此刻,那座石碑的方向正傳來若有若無的共鳴,像在召喚。


    他低頭吻了吻她沾血的手背,笑道:\"等我把最後一塊拚圖找齊。\"


    說完,他鬆開她的手,轉身邁入混沌。


    林初雪望著他的背影逐漸隱沒,忽然想起他總說\"秩序崩壞\"最有趣,可此刻她的因果視覺裏,玄塵的氣運軌跡正變成一條沒有終點的路,路邊開著她從未見過的花——那是\"自由\"的顏色。


    歸墟深處,那座刻著上古秘辛的混沌石碑終於顯露出全貌。


    碑身的裂痕裏滲出淡紫色的光,照見碑底新出現的一行字:\"新王已至,枷鎖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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