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裏的檀香裹著星軌的冷意鑽進鼻腔,玄塵後槽牙抵著舌尖——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頭頂\"天機\"二字的金瞳正緩緩轉動,每一縷目光掃過,腳邊的星軌就泛起暗紫色漣漪,像被熱油燙皺的綢緞。


    \"師父...\"蕭雨的聲音發顫,發間銀簪的寒光映著她發白的唇。


    她下意識攥住玄塵的衣袖,指尖涼得像浸過冰水。


    三天前在天機閣後巷,這姑娘還舉著桃木劍追著他要討迴被吞噬的推演術,此刻卻連符囊都在發抖。


    雲影的月白裙角突然揚起,她抬手結了個冰盾,剛好接住一枚急射而來的金色棋子。


    冰盾\"哢嚓\"裂開細紋,棋子撞在上麵碎成金粉,卻在墜落時又凝成更小的棋子,像團甩不脫的金霧。\"他在消耗我們的靈力。\"她的聲音比冰盾還冷,指尖掐訣的速度快得看不清,每道冰棱都精準刺穿逼近的金霧。


    蘇婉的手電光在虛空裏亂晃,光斑被星軌攪成螺旋,照出她額角的冷汗。


    這個總把口紅塗得精致的女秘書,此刻連耳墜都歪了,卻還咬著牙把背包裏的符紙分給眾人:\"我、我記得林總說過,天機閣的棋子最怕...最怕至純的生氣!\"她摸出個玻璃小瓶,裏麵裝著從公司頂樓溫室摘的綠蘿,\"試試這個?\"


    玄塵突然笑了。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周天星圖在發燙,那些被吞噬的雷紋、血紋、青紋正順著經脈往上湧。


    混沌悟性在腦仁裏炸成煙花,他看見金霧裏每枚棋子的脈絡——那是用三千紅塵因果織成的網,而最中央那枚\"天機\"棋子,心髒位置有道極細的裂痕。


    \"蕭雨。\"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綠蘿瓶塞進她手裏,\"用你剛才燒符紙的手法,把這株綠蘿種進那道裂痕裏。\"蕭雨抬頭,看見他眼底跳動著星圖的光,像團燒穿黑夜的火。


    \"為什麽?\"


    \"因為你師父太愛下棋了。\"玄塵的拇指抵在她手背上,輕輕按了按,\"再完美的棋手,也會在自己最得意的局裏留破綻——那道裂痕,是他用你小時候磨墨的因果補的。\"


    蕭雨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想起十二歲那年冬夜,師父咳得直不起腰,卻還是把她護在懷裏,說\"小雨磨的墨最香\"。


    金霧突然湧得更急了,有枚棋子擦過她耳垂,在皮膚上劃出血珠。


    她咬了咬舌尖,血珠混著痛意湧進嘴裏,卻突然笑了:\"原來您早就算到這一步了。\"


    她舉起綠蘿瓶,銀簪在發間一閃——那是師父去年送她的生辰禮,刻著\"守心\"二字。


    符紙在掌心燃起幽藍火焰,不是天機閣的製式符,而是她偷偷用師父教的基本功改良的引火訣。


    綠蘿的嫩芽觸到裂痕的瞬間,虛空裏響起瓷器碎裂的脆響。


    \"快走!\"雲影拽著蘇婉的胳膊衝進裂痕,冰盾在身後轟然破碎。


    玄塵最後一個跳進去,轉身時看見\"天機\"金瞳裏閃過一絲慌亂——那是他第一次在那聲音裏聽見情緒波動。


    落地時的觸感帶著陳腐的黴味。


    玄塵眨了眨眼,看清這是間石砌密室,牆上嵌著幾盞長明燈,燈油泛著幽綠,照出牆角結網的蜘蛛。


    雲影抬手結了個淨塵訣,蛛絲簌簌落地,蘇婉立刻掏出濕巾擦了擦石桌:\"安全嗎?\"


    \"暫時。\"玄塵指尖抵在石牆上,陣圖在識海展開。


    雷紋吞噬了牆裏的警戒符,血紋燒穿了地下的困靈陣,最後他滿意地收迴手,\"這裏被棄用至少三十年,當年的陣法師偷懶沒封死通風口,現在連靈氣都漏得差不多了。\"


    蕭雨靠在門邊,銀簪還在發間閃著光。


    她摸出個檀木盒,倒出三把棋子——剛才在虛空裏,她偷偷收了三枚沒碎的金棋,\"師父的棋局分三重,核心在''天元''位,但弱點...\"她的指尖劃過棋子上的紋路,\"在''地劫''。\"


    \"地劫是當年他為我布的劫數。\"雲影突然開口,她的青玉扳指已經碎成粉末,腕間纏著冰藍色繃帶,\"三百年前我鎮壓歸墟時,他用我的情劫做了局眼。\"她抬頭看向玄塵,\"你要找的弱點,在歸墟入口的因果碑。\"


    蘇婉的手機突然震動。


    她看了眼屏幕,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抬頭時眼睛發亮:\"我聯係了黑市的老周,他說天機老人這兩天在紫霄峰的觀星台主持法會——說是要借七星連珠補全氣運。\"她把手機轉向眾人,屏幕上是模糊的衛星圖,山頂道觀的飛簷在夜色裏像隻展翅的烏鴉。


    玄塵扯了扯領口,陣圖在識海翻湧得更厲害了。


    他能感覺到吞噬係統在發燙,那是即將突破的前兆。\"今晚子時。\"他抓起石桌上的地圖,用炭筆圈出觀星台後的密道,\"蘇婉和我走密道,雲影守在東側懸崖,蕭雨在西頭引開巡山弟子。\"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蕭雨發間的銀簪上,\"記住,我們要的不是殺他,是...\"


    \"是讓他親手掀了自己的棋盤。\"蕭雨接話,指尖輕輕碰了碰銀簪,\"我明白。\"


    夜色漫過窗欞時,玄塵和蘇婉蹲在紫霄峰的灌木叢裏。


    山風卷著鬆濤聲灌進衣領,蘇婉的高跟鞋早被她脫了拎在手裏,襪底沾著露水,卻仍把手機屏幕按得極暗——老周剛發來消息,觀星台的防禦陣半小時前換了新的。


    \"雷火雙煞陣。\"玄塵閉著眼,陣圖在識海瘋狂吞噬。


    他能看見陣法的脈絡:雷紋是主殺,火紋是困,可最妙的是陣眼裏嵌著顆夜明珠——那是蕭雨去年在拍賣會上替師父拍的。\"跟我來。\"他抓住蘇婉的手,繞過第三塊刻著\"靜心\"的石碑,指尖按在岩壁的凹痕上。


    石縫裏傳來機關轉動的輕響。


    蘇婉的唿吸幾乎要停在喉嚨裏,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混著遠處道觀的鍾鳴。


    密道入口的苔蘚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裏麵青石板的冷光。


    玄塵當先鑽進去,轉身時伸手拉她,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手套傳來,讓她想起三天前在石壁前,他也是這樣拽著她跳進太極圖。


    觀星台的燈光透過密道的透氣孔漏進來,照出玄塵眼底的星芒。


    他突然停住腳步,食指抵在唇上。


    蘇婉屏住唿吸,聽見前方傳來交談聲——是兩個道士的聲音,混著檀香和銅錢的脆響。


    \"祖師爺說今晚七星連珠是百年大機...\"


    \"噓!觀主在裏間呢,沒看見香案上的龜甲?\"


    玄塵的手指在牆上輕輕一叩。


    蘇婉看見他識海裏的陣圖突然亮了,雷紋化作細針,火紋凝成薄刃,精準刺破了密道盡頭的隔音符。


    觀星台內的景象在他瞳孔裏清晰起來:天機老人坐在蒲團上,身後懸著六十四枚金棋,正中央那枚\"天機\"棋子泛著妖異的光。


    他麵前跪著七個弟子,其中一個的背影,像極了蕭雨。


    \"他們在...獻祭?\"蘇婉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玄塵沒說話。


    他能感覺到吞噬係統在瘋狂預警,那枚\"天機\"棋子的裂痕正在愈合,而更深處,有個更龐大的存在正在蘇醒——那是係統提示裏的\"湮滅協議\",正在順著因果線逼近。


    觀星台的鍾突然敲響。


    玄塵抓住蘇婉的手腕,往密道更深處退去。


    鍾聲裏,他聽見天機老人的聲音混著檀香飄來:\"乖徒兒,你以為掀了棋盤就能贏?\"那聲音裏帶著笑意,卻比虛空裏的金瞳更冷,\"可你忘了...這局棋,從你跳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我的了。\"


    密道的石壁突然滲出冷汗般的水珠。


    玄塵抬頭,看見透氣孔外的星空裏,七顆亮星正緩緩連成直線,像把懸在頭頂的劍。


    蘇婉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她摸出來看了眼,臉色驟變——老周發來新消息:觀星台的防禦陣,升級成了歸墟寂滅陣。


    玄塵的陣圖在識海裏炸成碎片。


    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發顫,眼底的星芒卻更亮了。\"蘇婉。\"他轉身,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等下不管發生什麽,你就往西南跑,雲影會在那裏接應。\"


    \"你要做什麽?\"蘇婉的指尖觸到他心跳的震動,快得像擂鼓。


    \"我要讓他看看。\"玄塵的拇指擦過她眼角的淚,\"什麽叫...真正的掀棋盤。\"


    密道盡頭傳來腳步聲。


    玄塵拉著蘇婉閃進側洞,看著兩個道士的燈籠光從麵前掠過。


    他能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裏轟鳴,混沌悟性在腦仁裏炸開萬千星火——這一次,他要吞噬的不隻是陣法,還有那個藏在棋局最深處的秘密。


    觀星台的龜甲突然爆響。


    天機老人的目光穿透層層石壁,落在密道的側洞上。


    他拈起一枚金棋,指尖微微發顫——那枚棋子上,正浮現出玄塵的臉。


    子時的風卷著鬆濤撲進觀星台,六十四枚金棋同時震鳴。


    玄塵摸出懷裏的綠蘿枝,那是蕭雨塞給他的,還沾著密室石桌的黴味。


    他輕輕把它別在蘇婉耳後,輕聲說:\"準備好了嗎?


    我們該上場了。\"


    蘇婉看著他眼裏的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虛空裏,他說\"找到了\"時的表情。


    那時候她還不明白,現在卻突然懂了——有些局,不是用來贏的,是用來燒的。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場大火裏,燒出一個新的天地。


    密道外,七星連珠的光正穿透雲層。


    玄塵深吸一口氣,陣圖在識海重新凝聚,比任何時候都亮。


    他拉著蘇婉的手,往觀星台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不是逃跑,是——


    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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