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指尖還沾著金血與銀線糾纏的餘溫,那股帶著歸墟鹹腥與時間鏽味的力量已順著陣紋爬滿全身。


    他能清晰感知到,識海裏原本有序的星圖正在重組——天樞星墜向搖光,左輔星與右弼星交纏成蛇形,連最穩定的勾陳一都泛起了漣漪。


    \"這是......\"他喉間溢出低笑,舌尖嚐到一絲鐵鏽味,\"逆時之力?\"


    陸飛的嘶吼還在耳畔炸響,斷棋碎片濺起的血珠懸在半空,像一串猩紅的瑪瑙。


    玄塵望著自己左手背上新浮現的暗紋,那些扭曲的陣圖正隨著心跳明滅,每一次閃爍都讓他的影子在地麵淡去幾分——這是存在穩定性被抽走的征兆。


    可他不在乎,至少現在不在乎。


    \"受死!\"陸飛終於從因果線的糾纏中掙脫,斷棋殘片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黑劍,劍身流轉著天道裂隙特有的銀芒。


    他眼中血絲蔓延成蛛網,顯然剛才被玄塵用\"可能\"具象化攻擊時,魂魄已受了不輕的傷。


    玄塵沒躲。


    他望著那柄黑劍劃破空氣的軌跡,感受著時間在身周流速變緩——逆時陣紋在他意識最深處嗡鳴,像在迴應某種古老的召喚。


    當劍鋒即將刺穿他心口的瞬間,他屈指輕點暗紋。


    世界突然陷入靜默。


    玄塵看見自己的身體在眼前淡去,化作無數銀亮的光點,又在五秒前的位置重新凝聚。


    這一次,他站在原地,左袖還沾著林初雪濺來的血點,右手的陣紋尚未閉合。


    陸飛的黑劍擦著他左肩劃過,割開一道淺口,卻再無法前進半分。


    \"怎麽會......\"陸飛的瞳孔劇烈收縮,握著劍柄的手開始發抖。


    他分明記得自己的劍已經刺中了玄塵的心髒,可此刻對方不僅好好站著,連剛才被因果線纏住的腳踝都完好無損。


    \"因為我吞掉了''可能''。\"玄塵抬手扣住陸飛持劍的手腕,指尖陣紋亮起灼目的光。


    他能感覺到陸飛的脈搏在掌心狂跳,像隻垂死的螞蚱,\"包括你這一劍成功的可能。\"


    陸飛痛唿出聲,黑劍\"當啷\"落地。


    玄塵順勢推了他一把,青年修士踉蹌著撞在裂隙邊緣的斷牆上,嘴角溢出黑血——那是被逆時之力反噬的征兆。


    \"你瘋了!\"青鸞的身影突然從血霧裏撲來,金紅相間的尾羽掃過玄塵的臉。


    她的爪尖抵住他心口,羽毛因憤怒而微微炸起,\"逆時之力是歸墟的毒!


    你每用一次,存在就會被撕薄一層,下次可能連五秒都迴溯不了......\"


    玄塵抓住她的爪尖,把那點刺痛按進自己掌心。


    他望著青鸞眼底翻湧的金焰,突然笑了:\"青鸞,你見過繭裏的蝴蝶嗎?\"他的聲音很輕,卻混著星圖震動的嗡鳴,\"它要破繭,總得先把自己揉碎了。\"


    青鸞的羽毛突然一滯。


    她感覺到了——玄塵的心跳比剛才慢了半拍,體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連魂魄的觸感都像浸在晨霧裏,隨時可能散掉。


    可他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是混沌海裏突然燃起的星火。


    裂隙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玄塵鬆開青鸞,轉身走向陸飛。


    後者正蜷縮在牆根,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右手發抖。


    玄塵彎腰撿起那柄黑劍,劍身上的銀芒突然劇烈閃爍,映出他眼底的星圖。


    \"你贏了。\"陸飛的聲音帶著哭腔,\"但天道不會放過你......那裂隙裏的東西,連天機老人都......\"


    \"噓。\"玄塵用劍尖挑起他的下巴,\"現在輪到我問問題了。\"


    話音未落,裂隙邊緣突然傳來布料摩擦的輕響。


    玄塵的動作頓住。


    他側過臉,餘光瞥見一道素白的影子立在裂隙光中。


    那人身穿月白道袍,發間插著支青玉簪,手中握著枚棋子——不是陸飛那種斷棋,而是完整的、流轉著星芒的棋子,正隨著裂隙的震動發出細碎的嗡鳴。


    \"蕭雨?\"青鸞的聲音裏透出警惕,尾羽不自覺地護在玄塵身前。


    那道影子卻沒有靠近。


    她隻是站在那裏,棋子的微光映著她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玄塵望著她,突然想起天機閣典籍裏的記載——天機老人最得意的弟子,天生能看透三百年因果,卻總說\"看不透自己的命\"。


    陸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血濺在玄塵鞋尖。


    玄塵收迴視線,用劍尖抵住陸飛咽喉:\"說,天機老人讓你守著這裂隙,到底在等什麽?\"


    陸飛張了張嘴,卻在接觸到玄塵眼底星圖的瞬間,突然昏了過去。


    玄塵皺眉,正欲再查,裂隙裏的銀芒突然暴漲。


    他下意識抬頭,卻見那道素白影子已消失不見,隻餘下棋子的微光在空氣裏晃了晃,像顆未落的星。


    \"她什麽時候來的?\"青鸞的爪尖捏得哢哢響,\"我竟然沒察覺......\"


    玄塵沒說話。


    他望著掌心的暗紋,感受著存在穩定性正在持續流失——剛才那短暫的迴溯,已經抽走了他三分之一的\"現在\"。


    可裂隙邊緣那點微光,卻像根細針,突然紮進了他混沌的思緒裏。


    \"有趣。\"他低笑一聲,將黑劍收入袖中。


    星圖在他眼底流轉,這次,天樞星正緩緩融入搖光的軌跡,\"看來,破繭的路上,又多了隻蝴蝶。\"裂隙邊緣的微光驟然收縮,蕭雨手中的棋子泛起青白色光暈,像一滴懸在時空裂縫上的晨露。


    她望著玄塵染血的袖口在風裏翻卷,到嘴邊的勸說又咽了迴去——這個總把秩序撕得粉碎的男人,此刻正半跪在地,指尖的陣紋如活物般鑽入裂隙深處,連睫毛都凝著細汗。


    “你真的以為……”她的聲音被裂隙裏的風聲揉碎,“你可以跳出天機布局?”


    玄塵的睫毛顫了顫。


    他能聽出蕭雨話裏的弦外之音:天機老人布下的局,連歸墟裂隙都隻是棋盤邊緣的星子。


    但此刻他的神識正沿著因果線攀爬,那些糾纏的銀線在他混沌的識海裏投下倒影——主世界的坐標在三公裏外的巷口,林初雪的警笛聲正穿透霧霾,外賣小哥的電動車鈴與驅邪符咒的輕響交織成網。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試圖撕裂裂隙,前兩次都被陸飛的斷棋攪亂了因果。


    “青鸞,護陣。”他頭也不迴地開口,掌心的陣紋突然灼燙。


    逆時之力殘留的刺痛從骨髓裏漫上來,他能感覺到自身存在的穩定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剛才那五秒迴溯抽走的不隻是時間,還有他作為“現在”的錨點。


    但主世界的因果線就在那裏,像根燒紅的鐵釺,戳得他識海發燙。


    青鸞的尾羽“唰”地展開,金紅相間的翎毛在裂隙光裏鍍上一層銀邊。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爪尖在地麵劃出三道火星——這是上古神禽護主的戰陣。


    玄塵能聽見她翅膀扇動時的低鳴,混著裂隙深處歸墟的潮聲,像某種古老的咒文。


    蕭雨的棋子突然發出脆響。


    她望著玄塵指尖流轉的暗紋,眼底閃過一絲驚色——那分明是歸墟道種的紋路,可道種該在混沌海裏沉睡,怎麽會出現在一個轉世陣靈身上?


    她往前走了半步,月白道袍掃過陸飛染血的斷棋,卻在觸到青鸞尾羽的瞬間頓住。


    神禽的氣息像團活火,燒得她指尖發疼。


    “退下。”玄塵的聲音突然低啞。


    他的額頭抵在掌心,陣紋順著手臂爬上麵頰,在左眼下方凝成一枚星芒狀的印記。


    因果線終於在他神識裏清晰起來,那是根拇指粗的金線,纏繞著無數細如蛛絲的支線,每根支線都牽著主世界裏某個鮮活的“可能”:林初雪會在十分鍾後發現他的蹤跡,天機閣的飛鶴傳書正掠過城市上空,而三小時前他在便利店買的關東煮,此刻還在保溫桶裏冒著熱氣。


    “封印陣紋,啟。”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金線之上。


    陣紋如藤蔓般順著因果線蔓延,所過之處,銀亮的支線紛紛斷裂——他不需要那些分叉的可能,隻需要最直接的歸途。


    可就在金線即將被完全鎖定的刹那,裂隙深處突然卷起一陣黑風。


    “你要帶走的,不隻是你自己。”


    幽冥使者的聲音像塊淬了冰的鐵,砸在玄塵後頸。


    他猛地迴頭,玄色道袍在風裏獵獵作響,卻見裂隙深處浮起一團黑霧,霧中輪廓逐漸清晰:玄色官靴,鎏金腰帶,麵無表情的青銅麵具,正是幽冥界專司裂隙巡查的使者。


    但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黑霧後方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那是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對方穿著玄塵三天前剛扔掉的舊t恤,左腕還係著林初雪硬給他編的平安繩——正是他今早出門時隨手塞進口袋的那條。


    他的眉眼與玄塵分毫不差,連嘴角那顆若有若無的痣都長在同一個位置,隻是眼底沒有星圖流轉,反而像口深不見底的井,倒映著裂隙裏的銀芒。


    玄塵的指尖在發抖。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對方的心跳產生了詭異的共振,一下,兩下,像兩麵被同時敲響的古鍾。


    歸墟的潮聲突然變得刺耳,他聽見青鸞倒抽冷氣的聲音,看見蕭雨的棋子“啪”地墜地,而幽冥使者的青銅麵具上,裂開了蛛網狀的細紋。


    “這不可能……”他啞著嗓子開口,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逆時之力殘留的刺痛突然變成灼痛,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時與對方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兩個影子,卻隻有一道輪廓。


    “他是誰?”青鸞的尾羽炸成扇形,金焰在翎毛尖跳躍。


    她能聞到那道身影身上的氣味:不是玄塵慣有的星屑與火漆味,而是歸墟深處的鹹腥,混著某種讓她本能恐懼的腐朽。


    幽冥使者的手按在腰間的招魂幡上,青銅麵具後的聲音更低:“他是被裂隙吞噬的‘過去’。當你用逆時之力撕開時間時,被你揉碎的‘可能’凝聚成了實體。”他的目光掃過玄塵左手背的暗紋,“更準確地說……是被你吞噬的‘自己’。”


    玄塵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想起昨晚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時的畫麵:“檢測到時間悖論,吞噬進度 + 5%。”當時他隻當是係統抽風,現在卻覺得那聲音像根細針,正一下下紮著他的神經。


    被吞噬的“自己”?


    他吞噬過無數功法、陣法,甚至南明離火,但何時吞噬過另一個自己?


    那道身影突然動了。


    他抬起手,指尖虛虛點向玄塵心口——與玄塵剛才扣住陸飛手腕的動作分毫不差。


    玄塵下意識後退半步,卻撞進青鸞的尾羽裏。


    神禽的體溫透過羽毛傳來,可他的後背卻冷得像浸在冰水裏。


    “他在模仿你。”蕭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不知何時撿起了棋子,指尖的血珠正滴在棋麵,“每一個動作,都是你最近三天做過的。陸飛說天機老人在等的……可能就是這個。”


    裂隙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


    玄塵望著那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突然想起係統麵板上那個始終模糊的“終極吞噬進度”——97%。


    他曾以為還差3%是三大禁忌陣圖,此刻卻覺得,那3%或許就藏在這道影子裏。


    “你到底……”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那道身影的嘴角突然揚起,與他慣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如出一轍。


    玄塵的識海突然劇痛,星圖裏的天樞星“轟”地炸開,化作萬千光點——那是逆時之力反噬的征兆。


    幽冥使者的招魂幡無風自動,幡上的咒文泛起紅光:“他在吸收你的存在穩定性。再拖下去,你們會……”


    “融合。”蕭雨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望著兩個逐漸重疊的影子,棋子上的血珠突然凝結成冰晶,“天機老人說過,時間裂隙裏最危險的不是歸墟道種,而是‘重複的現在’。當兩個相同的存在同時出現在同一時間線……”


    玄塵的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在被那道身影抽走,左手背的暗紋瘋狂閃爍,像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主世界的因果線在他神識裏變得模糊,林初雪的警笛聲遠得像隔了層毛玻璃。


    但最讓他心悸的,是那道身影的眼睛——剛才還是深潭般的漆黑,此刻卻泛起了星芒,與他識海裏的星圖產生了共鳴。


    “玄塵!”青鸞的爪尖扣住他肩膀,金焰灼燒著他的皮膚,“用吞噬係統!吞了他!”


    玄塵望著那道身影逐漸清晰的麵容。


    對方的唇在動,他讀得懂那口型——是他今早對林初雪說的話:“警花姐姐,幫我帶份魚丸,加辣。”


    他的喉結動了動。


    係統提示音突然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可吞噬目標:時間悖論體(相似度99.7%)。是否啟動吞噬?”


    裂隙深處的銀芒暴漲。


    玄塵望著那道與自己共享心跳的身影,突然笑了。


    他的血滴在地麵,與對方的血滴匯在一起,綻開兩朵相同的花。


    “吞。”他輕聲說。


    那道身影的瞳孔驟然收縮。


    玄塵看見自己的影子從地麵升起,像團被風吹散的霧,融入他的體內。


    逆時陣紋在他手背瘋狂流轉,識海裏的星圖重新凝聚,這一次,天樞星的位置多了顆極小的銀點,正隨著心跳輕輕跳動。


    幽冥使者的招魂幡“啪”地墜地。


    他望著玄塵重新穩定的存在軌跡,青銅麵具下傳來一聲低歎:“你比傳聞中更瘋。”


    蕭雨的棋子突然爆成齏粉。


    她望著玄塵眼底新浮現的銀點,終於轉身走向裂隙深處,月白道袍消失在銀芒裏時,留下一句輕不可聞的話:“天機老人的棋,終於活了。”


    青鸞的尾羽緩緩收攏。


    她望著玄塵重新泛紅的耳尖——那是體溫迴升的征兆,突然用爪尖戳了戳他額頭:“下次再敢玩這麽瘋,我就把你綁在南明離火裏烤三天。”


    玄塵沒有接話。


    他望著裂隙深處,剛才那道身影消失的位置,還殘留著一絲熟悉的氣息。


    係統麵板上的“終極吞噬進度”跳到了98%,而他的左手背,不知何時多了道新的暗紋——與那道身影的掌紋分毫不差。


    裂隙深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玄塵猛地抬頭。


    他看見那道身影又出現了,站在更深處的黑霧裏,嘴角掛著與他相同的笑。


    這一次,對方的眼底有星圖流轉,與他識海裏的星圖完美重疊。


    “你終於看見我了。”


    那聲音與他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像兩塊被敲碎的玉,重新拚出完整的音。


    玄塵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震驚不已。對方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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