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邪被滾燙的藥浴燙得呲牙咧嘴,全身都憋得通紅。他緊抱雙臂,微閉雙目,努力感知身體的變化。


    不遠處,一個糟老頭坐在門口的青石板上,手裏托著煙杆,正一口一口地抽著。偶爾蔑斜著眼看向王小邪,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王小邪,原名叫王小鞋。他父親是山陽鎮裏的補鞋匠,人稱王補鞋,手藝不錯。憑著這門手藝,雖不至大富大貴,但養家糊口不成問題。家裏就他一個獨生子,窮人家的孩子,也同樣是捧在手心上。


    劉老頭算是王補鞋的街坊。山陽鎮靠近玄陽山脈,而玄陽山脈裏有低階魔獸出沒。不少的傭兵冒險者會經由山陽鎮進入玄陽山脈,也有的老傭兵會在山陽鎮落戶下來,劉老頭就是如此。


    王小邪的名字由鞋變成邪,便是劉老頭的建議。王補鞋樂嗬嗬的,沒啥意見,王補鞋的老婆,也就是王小邪他媽卻拍手叫好。名字就這樣定下來了。王小邪打小就頑皮,打架鬥毆,好勇鬥狠,在這十裏八街的少年中是出了名的。


    在學校裏也是臭名遠揚,王補鞋抽打了幾頓,無改於劣跡,王補鞋知道劉老頭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便連請了幾頓酒,求到了這老頭身上。


    大概是吃人嘴軟,在酒桌上,半醺半醉間劉老頭便答應了。自此,王小邪放學後便在劉老頭家接受教誨。


    劉老頭平時也就教他一些基本的把式,隔三岔五的讓他泡泡藥浴,這些藥浴是要另外向王補鞋收錢的。王補鞋每次都疼得肝都在顫抖,但為了兒子有個好前程,還是擰著心頭肉給了錢。


    時近黃昏,太陽大半已從玄陽山蔥鬱的茂林峰頭落了下去,一片晚霞渲染了半個天空,紅如鮮血欲滴。陡然間,天空烏雲密布,黑色滾動,鬼嚎之聲響徹整個山陽鎮。


    劉老頭騰地站起來,仰頭望著天空,臉色大變。


    感受到異樣氛圍的王小邪也睜開了眼睛,嘟嚷道:“天這麽快就黑了?”


    劉老頭狠狠一腳踹了過去,把沐浴的木桶踹爛,藥水流了一地。劉老頭對王小邪道:“小崽子,不想死的話,就躲到屋裏別出來。”


    王小邪的耳邊傳來刺耳的獰笑之聲,還聽到小院子外鄰舍的慘叫之聲。他毛骨悚然,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知道了危險。第一個念頭是要去救父母親,卻一把被劉老頭拉住。劉老頭對他說道:“小崽子,快躲到屋裏去,出了這個院子,必死無疑。”


    “我要去救我爸爸媽媽!”王小邪倔強地說道。


    “晚了,救不了,別枉搭上自己的性命。”說著,劉老頭抓緊赤身裸體的王小邪,一把拋進了屋裏,再一揮手,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小屋籠罩了起來。王小邪就趴在屏障內,拚命想往外闖,卻無濟於事。


    劉老頭也顧不上王小邪,本來微駝的脊背變得挺直,雙眼綻放著奪目精芒。


    “桀桀桀……”


    一陣怪笑後,天空變得更黑,鬼嚎聲伴著全鎮的慘嚎聲,讓整個小鎮都如處地獄。一道道黑氣鑽入了小鎮居民的體內,導致七竅流血。這些鮮血流出體外後,發出異樣光芒,與絲絲黑氣相交纏。


    “十方血煉大陣。”劉老頭認出了導致小鎮異變的陣法,這乃是魔道大陣,以煉化人的鮮血和靈魂為能量。


    兩張巨大的臉龐出現在小鎮的上空,猶如神明俯視,臉上滿是猙獰笑意。


    “劉長風,你逃不了,交出身上的秘藏,我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否則,必將你抽魂煉魄,煉個百八十年,再讓你魂飛魄散,連入輪迴的資格都沒有。”


    “就憑你們黑煞雙魔再加上這個十方血煉陣就以為吃定我了?”劉老頭身軀變得壯碩如山,身高超過三米,他仰天長嘯:“老夫雖然老了,受了重傷,但殺你們還是綽綽有餘。”


    王小邪沒有再想掙脫屋外的屏障,驚奇地看著劉老頭變身成巨人,伸出雙手,輕而易舉地撕開了天幕,讓人們再次能看到真正的天空。


    真實的天空依舊殘陽如血。


    屏障內,王小邪感到大地不停的顫抖,一陣陣讓他心悸的氣息在屏障外肆虐。他很害怕,也很驚奇,目不轉睛的看著劉老頭,喃喃道:“原來劉老頭這麽兇猛,一點也不猥瑣。”


    劉長風大戰黑煞雙魔,整個小鎮的人也沒有幾人看得見,恐怕王小邪是唯一的目證人。小鎮其他的人,都在十方血煉陣中喪生了,成了此陣的營養。


    王小邪感覺沒有過去多少時間,大概也就夠喝一杯熱茶,原本一躍消失的劉老頭迴到了小院內,身上全是血,雙手裏各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王小邪望了望天空,十方血煉大陣還在,鬼哭狼嚎。劉老頭把手中的人頭隨手丟在院中,仰天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都是天意。”


    說罷,大手再一揮,籠罩在屋舍內的屏障開了一個小口子,可容王小邪進出。劉老頭朝他招了招手,王小邪此時還光著身子,十四歲的身材已經發育,好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但他仍有些羞恥感。雙手捂著下襠,想先去穿褲子,卻被劉老頭製止了。


    劉老頭說道:“我說,你聽。”


    王小邪第一次感受到劉老頭這麽的正經,不由得板正了身體。耳中傳來劉老頭有些疲憊的聲音:“老夫劉長風,是力宗傳功長老。百年前,本宗遭受大難,老夫未得身死,卻身遭重創,躲到此鎮養傷。本想待傷愈後再出山尋找好苗子,重建力宗。可惜再逢異變,雖殺了來敵,然,老夫也即將身死。”


    “師父,你不會有事的。”王小邪神情悲切地說道。


    劉老頭搖了搖頭,繼續道:“你小子雖然有些體修戰魂,但算不上優秀,更談不上天才。說實話,以你的資質,頂多能入力宗的記名弟子之列。老夫當初答應你父親,並不是因為你是棵好苗子,隻是想收個日後可以跑腿的。但事已至此,老夫無緣再尋找其他傳人,今日,破例將你收入力宗門下,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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