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安先給剛才說話的那名患者接了杯溫水,接著又用一次性紙杯給其他人也各接了一杯放在了床頭。


    每走到一個床位旁邊, 他都會下意識地看一眼患者的手背、吊瓶的餘量以及快慢程度。


    他並沒有太多的醫學專業知識,隻能憑借著之前在書上看到的內容,盡可能地迴憶著,以免出錯。


    “醫生!醫生快來!我兒子又要吐!”


    一道焦急的唿喊聲突然傳來,溫若安急忙轉身,快步跑過去扶著床上的男孩。


    “阿姨,床旁邊就有垃圾桶,您先拿起來給他接著,讓他吐出來。”


    女人著急忙慌地舉起垃圾桶,男孩也是徹底忍不住了,哇地吐了出來。


    由於太過用力,他手背上的針頭都被撅彎了,瞬間迴了大半管的血,紮針的位置也鼓了起來。


    “涵哥!”溫若安托著男孩的手,扭頭大聲喊,“涵哥!這裏需要幫忙!”


    不知是廁所裏隔音太好,還是裏麵的患者也遇到了突發情況,他連著喊了好幾聲,宋涵都沒有迴應。


    溫若安現在又著急又無措。


    男孩吐的厲害,沒東西吐了就一直幹嘔,也許是手背有些疼,紮針的那隻手還微微有些發抖。


    “沒辦法了。”


    溫若安咬咬牙,把心一橫,輕輕地將針拔了下來,“阿姨,您幫忙給他按一會兒,不要揉也不要鬆手,不然會出血。”


    “哎哎,好。”女人連聲答應,接著又問他,“你也是這診所的醫生嗎?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啊。”


    “我……”溫若安頓了頓,“算是宋醫生的助理吧。”


    說完他就低下了頭,專注地開始準備重新給男孩紮針,甚至都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


    他果然還是不習慣撒謊,此時被這麽多人看著,他就更心虛了。


    但心虛歸心虛,他的雙手卻一點都沒有發抖,憑著記憶把每一步都做的十分認真,每一個動作都必須謹慎。


    “小醫生,你能不能先給我兒子打一針止吐啊?”女人又問道,“宋醫生說他這是急性腸胃炎,這幾天一直都吐的厲害,太難受了,別的都可以慢慢來,能先讓他不吐了就行。”


    “……應該是可以的。”溫若安說,“但我得先問問宋醫生,他說行才能打。”


    女人點了點頭。


    溫若安微微彎腰,握著男孩的另一隻手綁上止血帶,稍稍用力地拍了兩下,然後找血管,擦碘伏,將針頭緩緩紮了進去,一次成功。


    待輸液貼全部貼完,滴液的速度也調到了正常值,溫若安這才佯裝淡定地轉過身,長出一口氣。


    艾瑪,可緊張死他了。


    這會兒宋涵也攙扶著那位患者走了迴來,瞧見溫若安站在男孩的床邊,直覺使他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剛才我兒子又吐了一次,不小心把針頭給撅了,手背也鼓包了。”女人輕聲說,“多虧還有你的這位小助理在,幫忙拔了針,又重新紮了一下。”


    宋涵略顯詫異地挑了下眉:“小助理?”


    完辣!


    溫若安心中一緊,登時小臉兒就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整個人看起來慌張極了。


    撒謊騙人還擅自動手的代價要來了,嗚嗚嗚……


    “對呀,他自己說的。”女人說,“難道不是嗎?”


    完辣完辣完辣完辣……


    溫若安偷偷瞄了眼大門,默默地計算著自己成功逃跑的幾率有多大。


    好像不太大。


    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他扛著自己指定跑的老快了。


    想三哥。qaq


    但很快,宋涵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對,他是。”


    哎?


    溫若安猛地抬起頭,大眼睛裏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宋涵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地說道:“阿姨,我這小助理也剛來不久,今天是他第一天過來,可能有很多事情還不太懂,要是剛才有不熟練的地方,您多擔待。”


    “沒有沒有,這孩子好的很呢。”女人笑著誇獎道,“全程都穩穩當當的,一點兒都不亂,要不是他看起來就年齡小,我還以為他也是醫生呢。”


    “對對,這孩子還挺細心的,剛才給我們每個人都倒了杯水,一個都沒落下。”


    “還給我掖被子了呢,不然這會兒都掉地上了。”


    “我剛才滴的有點快,胃不太舒服,本來想等宋醫生迴來再說的,沒想到這個小助理先發現了,給我調慢了些,現在舒服多了。”


    “真不錯啊宋醫生,你這小助理有前途。”


    其實溫若安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這些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和細節,冷不丁被滿屋子的人如此表揚,他還有些不太自然。


    頂著紅撲撲的小臉兒,他聲音軟軟地開口道:“謝……謝謝大家對我的肯定,我會繼續努力的,爭取以後做的更好。”


    “大家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叫我就行。”說著,他輕笑了下,“還是小事叫我吧,大事還得宋醫生來。”


    宋涵走到他身後,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小腦袋,隨後對剛才的女人說道:“阿姨,您先別急,等那瓶藥打完我就給他紮止吐針,因為這兩種藥有些衝突,所以不能一起打。”


    “好的。”女人應道,“麻煩你們了。”


    宋涵帶溫若安走到一邊,看著他低眉順目的小乖樣兒,不禁笑著打趣道:“剛才那個穩重的小溫助理哪去了?怎麽又變成了這副軟乎乎的樣子?”


    “剛才那不是沒辦法嘛,趕鴨子上架了。”溫若安小聲嘟囔,“我叫了你好幾聲呢,你都沒動靜。”


    “抱歉,遇上了點突發狀況,耽誤了。”宋涵解釋道,“委屈了?”


    “沒有。”溫若安搖搖頭,“就是太緊張了,喘氣都不敢喘,眼睛也不敢眨,好怕一不小心就給人家紮錯了。”


    “畢竟我沒有經驗嘛,隻自己在書上學過一點點,那個男生今天也算是當了一把小白鼠……”


    宋涵笑了笑,說道:“但你做的很好,說真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說過,你對醫學有著絕對的感知,我知道你自學的效果不錯,之前跟你約定今天診所見,本來也是想讓你擺脫紙上談兵,試試實踐。”


    “可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麽有膽量,麵對緊急情況也能勇敢麵對,盡管沒有我,你也能做的這麽完美。”


    “小安,你真的很棒。”


    溫若安心頭一震,竟莫名地感覺到鼻子發酸,原本幹澀的眼睛頓時又不受控製地濕潤起來了。


    “完了……”他胡亂地抹著眼睛,“我又要哭了……”


    這是真的嗎?


    他真的做得那麽好嗎?


    他得到了宋涵的肯定,得到了好幾個人的讚揚,甚至邁出了想都不敢想的一步……


    所以,他不是沒有用的。


    他有用!


    有用哎!!!


    宋涵看著他從眼淚汪汪到自顧自地傻笑,瞬間就猜出了他心裏所想。


    同時,他也沒忘了自己一開始的目的。


    “小安。”宋涵再次開口,“你願意一直做我的助理嗎?”


    “嗯?”溫若安懵了一瞬,“什麽意思?”


    “你以後每天來診所,像今天這樣幫我照顧照顧患者。”宋涵說,“我會教你各種醫學的相關知識,一對一授課,我們從頭開始,慢慢來。”


    溫若安更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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