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匯報結束之後,胡新遠除了準備世界中醫藥大會(m)的成果匯報之外,對臨床試驗的推進也著重關注。


    在強大的鈔能力加持下,臨床試驗方案以相當快的速度敲定下來,最終他們選擇了位於燕城的集水潭醫院作為首批臨床試驗的試點地。


    這次試驗的總成本在200萬左右,瑰夏這邊簽訂協議之後便提前預付了60萬的啟動資金用於前期項目開展,而後醫院方麵也立刻展開了受試者的招聘工作。


    招募海報以醫院臨床研究的名義很快便貼在了醫院門診處,並低調發布在各紙媒和網絡平台。


    不過受試者的招募並非一帆風順,大部分願意接受臨床試驗藥物的基本是來自偏遠地區鄉村,或者本身就家庭困難,無力負擔高昂植皮或者激光手術的患者。


    這部分患者學曆水平和思想相對落後,對於臨床試驗也存在諸多誤解,普遍將試驗患者視為“冒險試毒”的小白鼠。


    所以距離瑰夏新品橙花納米疤痕凝膠的臨床受試者招募已經過去近三天,目前依舊顆粒無收。


    *


    集水潭醫院燒傷科的走廊上永遠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慘白的燈光映得人臉色也好似掛了一層灰暗的冰霜。


    換藥室的長椅上蜷縮著幾個等待換藥的病人,每隔十五分鍾,裏麵都會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聲音不似從喉嚨裏擠出來,而是腐爛的皮肉被生生揭開,一次又一次刮去,再重新生長的痛苦和震顫。


    “208床,進!”


    門外的人身子一僵,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一抹掙紮和恐懼,但依舊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被家人攙扶著走進去。


    從換藥房前路過的何金梅輕輕撫上自己胸前盤踞到下巴如枯樹皮一般虯結的疤痕,似乎想起了兩個月前自己同樣痛苦的那段時光。


    不過她似乎並未動容,隻是淺淺瞥了一眼,便收迴目光,表情麻木。


    換藥的痛不過是肉體的疼痛而已,比起今後每天都要與疤痕抗衡的漫長人生來說,那些痛似乎已經不值一提了。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往自己的病房走去,脖子上增生的疤痕將她的頭顱拉扯地微微下墜,步履蹣跚。


    隻是在路過診台之時,何金梅不知被什麽東西吸引,在那裏停駐了片刻,心中思緒繁雜,麵色似有動容。


    過了許久,等她迴到病房之時,一個身材瘦小,頭發灰白的瘦小中年女人趕緊迎上來,語氣中有幾分嗔怪,握著她的手,“你這孩子,出去也不帶手機,這麽久不迴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兒了呢……”


    何母一邊拉著何金梅坐下,一邊遞了一杯煮好的梨水到她手上,又笑容滿麵道。


    “對了,梅梅,剛才王主任過來了,說下周你的植皮手術就能安排上,一會兒護士來給你抽血做點術前檢查,明天王主任親自過來給你評估一下取哪裏的皮合適。”


    何金梅默默喝了一口保溫杯裏還溫熱的梨水,沒抬頭。


    她目光低垂,聽著母親在頭頂上興奮的絮絮叨叨,卻不由被她粗糙手掌上幹枯開裂的紋路吸引住。


    母親的手小時候凍壞了,所以即便長大也總是在冬天開裂,但後來父親幫她從外地的老中醫那裏買來一種很好用的蛇油膏,100塊一盒。


    自從用了這種蛇油膏,母親的手再也沒裂過,也沒生過凍瘡。


    而100塊一盒的膏子,這對於普通家庭來說並不算貴的價格,對她們來說卻已經算得上奢侈了。


    母親每年要用掉兩盒,雖然不便宜,但確實他們家每年冬天都必不可少的。


    但今年,母親的手,又裂了。


    何金梅的眼中漸漸泛起一抹淚光,一絲掙紮,從她兩個月前被一壺滾燙的熱水潑到胸前開始,這個家就不一樣了。


    她知道僅僅是當初的治療就已經壓垮了這個貧瘠的家庭,父親更是把自己的小三輪賣掉,跑到外地去打工,至於做什麽,他從來不說。


    但從他越來越佝僂的背影和越來越枯瘦的身材也看得出來,一定不是什麽輕快活兒。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毅然決然帶自己來到了燕城的集水潭醫院,因為他們聽人說,這裏擁有全國最好的燒傷整容修複科……


    一滴淚水沿著臉頰流到斑駁的脖子和胸口,她不著痕跡地抹了一把,隨後抬起頭來,語氣沉穩,“媽,我不想做植皮手術了。”


    方才還笑容滿麵的何母瞬間愣住,怔怔開口,“梅梅……”


    她語氣變得有些慌亂,趕緊坐到女兒身邊,“怎麽了閨女,是不是害怕了?”


    “你放心,又不是不打麻藥,眼睛一閉睡一覺起來,就完事兒了,一點都不疼……”


    不等何母說完,何金梅便出口打斷,抬頭鄭重看著對方的眼睛,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媽,你聽我說。”


    “剛才我看到醫院這邊正在征集一款新型祛疤產品的臨床試驗患者,因為藥還沒有正式上市,所以現在用藥費用全免,還有額外的住院補助……”


    “不行!”何母的身子抖了一下,在聽到某個字眼後立刻拒絕,“怎麽能拿我閨女試藥呢,你記住天下就沒有掉下來的餡兒餅,這城裏人盡糊弄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


    何金梅皺了皺眉頭,試圖辯解,“媽,現在我們用的所有藥都是經過臨床試驗的,沒那麽可怕,而且植皮手術也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有些人術後增生甚至比以前還要嚴重,與其花這麽多錢等一個不確定的結果,為什麽不試試現在新研發的祛疤藥物呢。”


    “說不定……”


    “梅梅,別說了。”


    何母表情嚴肅,“絕對不行,你爸也肯定不會同意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新藥,咱堅決不當這個小白鼠,別被那些花裏胡哨的廣告騙了。”


    “真是的,怎麽燕城的大醫院也幹這種不靠譜的事兒呢,沒上市的藥也敢用在人身上……”


    何金梅閉上雙眼,不再試圖說服自己的母親,隻是堅定開口,“媽,不管怎麽樣,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想做手術。”


    看到何母又要張口,她又趕緊出聲道,“而且剛才我已經填了加入新藥臨床試驗組的申請書……”


    “我是真的想試試。”何金梅看著母親的眼睛,聲音輕柔,卻無比堅定。


    “哎……”何母的心被悄悄攥了一下,眼角的皺紋處微微濕潤,她何嚐不知道女兒為什麽要試新藥呢。


    是他們不中用,拖累了閨女。


    “梅梅,都聽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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