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從自己隨身的帶的包裏掏出一柄細長的包銀刀。


    好的宣威火腿,切肉的刀也是有講究的,這也是從鄒岩山那裏學來的關竅。


    而關於為什麽用包銀刀切出來的火腿好,他從鄒岩山那裏聽說了一些門道兒,也專門去查過資料。


    從物理層麵上來說的確有其意義所在,尤其是針對需要生食的高級火腿,腿肉內的鹽分濃度高,酸性物質也多,普通的鐵刀鋼刀容易生鏽,而銀刀的耐腐蝕性極強,


    有人曾專門做過實驗,同一塊火腿,用鐵刀切後存放三天,切口便發黑,而用銀刀片過的切口處仍能保持鮮豔的玫瑰色。


    當然,用包銀刀切火腿也是烏蒙山寨裏的傳統,具有特別的玄學意味。


    據傳當地彝族祖上殺豬祭祖時,銀質器具有獨特的通靈作用,而銀刀刀刃可以鎖住豬魂,使其鮮味多年不散。


    總之雖然說法眾說紛紜,但馬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銀刀片出來的火腿確實滋味兒要更好一些,再說也不算太貴,所以就專門打了幾把,留在店裏切火腿用。


    “這銀刀我打了好幾把呢,這把留給你們,據說切出來的火腿滋味兒格外好。”


    馬良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笨拙地操起刀子,準備開切。


    而許得寶一看他那生疏的手法,頓時好笑地皺了皺眉頭,抬步上前,“去去,你一邊兒等著去吧,就你那隨便亂捅的技術別把這好火腿糟蹋了。”


    “切,你說話怎麽跟那鄒老頭兒一個味兒了。”馬良訕訕地將銀刀交出去,掐腰站在一邊,專心等著吃。


    許得寶拿酒擦了一遍刀,沿著腿骨的自然弧度,找到了肌肉最厚實的“玫瑰芯”,這裏也是生食口感最好的一部分,


    選定下刀,他先將表層修掉一部分,然後刀身傾斜15度緩緩向前推,直到聽到沙沙的脂肪分離聲才停下。


    隨後他從頂端肉色最豔麗的部分片下大約3毫米的薄片,瘦肉呈深紅玫瑰色,肌理間分布著雪花狀脂肪紋,肥肉部分則似白玉凝脂,光照可透,指尖的溫度都能將它慢慢融化。


    他揮舞手中銀刀,不多時已經片下數十片,燦若朝霞地鋪在雪白的瓷盤中,一眼望去煞是漂亮。


    “來,嚐嚐。”


    許得寶用刀背挑了一片最漂亮的遞到許夏麵前,許夏小心翼翼地接過,先是感歎這精雕玉琢的模樣,然後才一口吞掉。


    首先襲來的是淡淡的鹹香和鬆針煙熏味兒,冷冽的鹹鮮如冰錐輕輕刺在味蕾,酥酥麻麻,卻並不齁人。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她印象中火腿都是很鹹的,沒想到正宗的宣威火腿鹹淡適宜,一點都沒搶掉烏金豬的肉香。


    而很快,這股帶著油脂的玫瑰肉便在舌尖化掉,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堅果和乳酪的厚重香氣,又帶著絲絲甘甜,牙齒輕嚼時肌肉纖維瞬間解離成絲,鼻腔中再次返迴烏金豬獨特的肉香,盤旋不止。


    烏蒙山特有的微生物在三年間積累發酵的鮮味物質在此刻悄然迸發,許夏腦袋晃了晃,竟有一瞬間的眩暈感。


    “唿——”


    好吃,真好吃。


    許夏腦子裏已經立刻排列組合起了無數種吃法,而最讓她垂涎欲滴的,當然是火腿刺身配紅米酒。


    三片火腿一口酒,閻王招手也不走。


    那小味兒,還不是刺撓一下就上來了。


    而馬良也早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直接從盤子裏銜了兩片放進嘴裏,眯著眼品了品,“嗯……這三年腿的味道就是比兩年的要夠味兒。”


    兩片火腿在嘴裏已經轉瞬化為了鮮美的肉汁,吃得他眉開眼笑,這麽好的火腿,他家裏可是還藏著一根兒呢。


    而許夏又吃了兩片之後才拍拍馬良的肩膀,“還麻煩你大老遠送一趟,晚上留在這人兒吃飯吧,讓得寶叔把幹巴菌洗上,再切點火腿,順便讓你嚐嚐我們新釀的紅米酒,配起來絕對好吃。”


    馬良把嘴裏的火腿咽下去,聞言更是眼皮子一跳,嘴角咧到耳根。


    “那感情好……”


    “不,是太好了!”


    許夏後山上種的那批紅米可是極品,要不是新瑞府財大氣粗整個包圓了,他說什麽也得給東臨紀弄點兒的。


    紅米弄不到,能蹭上一壺紅米酒,也值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許得寶已經將火腿修理整齊,並且將邊角不適合拿來做刺身的地方直接切下來,今天正好招待馬良一頓。


    雖說這些部位不適合生食,但是無論燉湯還是爆炒,味道依舊比普通火腿要好的多。


    寥寥幾片火腿,直接煮個白菜湯都鮮得不行,這也是雲貴地區最經典也最簡單的吃法,甚至有“三年火腿一口湯,啞巴吃了會開腔”的戲言。


    除此之外,這邊角料火腿用辣椒和幹巴菌爆炒,也是絕味,鮮上加鮮。


    而另一邊的許夏給馬良泡了杯茶之後,就提著酒壺進了屋,今年的米酒她隻留了50斤低度米酒,剩下的全部經過再次蒸餾做成了50度以上的高度米酒,大約有250斤左右。


    低度米酒如今已經窖藏了一個多月,雖然還稍稍差點風味,但是入口已經完全沒問題了,高度米酒則需要繼續陳釀三個月以上,屆時過年喝著正好。


    戚戚瀝瀝的胭脂色酒液從壺口慢慢傾倒入瓶,散射出波光粼粼的光,飛濺的酒液帶著一股清甜的蜜香和馥鬱的酒意,緩緩籠罩在許夏的鼻尖。


    夕陽的昏黃餘暉從窗戶中溜進來,將胭脂色的酒液染上一抹金色,壺口微收,緋紅鑲金的酒液拉出細長的蜜絲,許夏輕輕舔了一口指尖沾到的酒液。


    蜜魄凝露,春雪化喉。


    單聞香已有三分醉意,更遑論入口的這般驚豔。


    腦子倏得一顫,立刻撥到了那根讓她渾身舒爽的神經。


    許夏用手指將瓶蓋緩緩收緊,眼角浮起一抹淡淡笑意,不知為何,很想將此刻的澄明和愜意分享給某個酒量不濟的家夥。


    某個不知在昆侖山哪個地方風餐露宿的家夥,不知今晚他的手邊是否也有這樣一壺美酒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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