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忙完學校百周年慶活動的周遇終於一臉萎靡地迴到家裏,他這一天天的,感覺比周宴這個總裁還不得閑。


    “小少爺,今天有您的快遞。”家裏的阿姨將門口幾個還未拆封的箱子搬過來。


    周遇嘴裏叼了個蘋果,趕忙接到手裏,“劉姨,放著就行,我自己來。”


    將這幾個快遞箱放到桌上,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沒想眼前一亮,居然看到了來自許家溝的快遞。


    “嗯?”


    周遇三下五除二將嘴裏的蘋果啃幹淨,一個投籃扔進垃圾桶,然後趕緊掏了把小刀拆開快遞箱。


    隻見裏麵是被層層疊疊的泡沫包裹起來的好幾坨。


    他耐著性子一個個拆開,泡沫散落一地,最後才發現居然是平平無奇的幾個瓶子。


    隻不過裏麵的液體晶瑩剔透,泛著暖黃的蜜蠟色澤,輕輕搖晃間,那略顯粘稠的液體在瓶身留下一抹淺金色的蜜痕,微微掛壁。


    醉人的蜜香和酒香已經慢慢充盈在四周,仔細一看,還偶有細密的氣泡從瓶底浮起,在表麵綻開一朵轉瞬即逝的蜜花,這是還未發酵完全的酵母在唿吸的痕跡。


    “嘶——”


    周遇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一口,眼中已滿是驚喜。


    不用多說,他已經猜出來許夏寄來的這是什麽。


    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蜂蜜酒嘛!


    他將幾個瓶子全部拆出來,發現瓶底還做了小小的標記,三瓶野桂花蜂蜜酒,三瓶黑枸杞蜂蜜酒,灌得滿滿當當,足夠他喝好幾頓了。


    當然,這裏麵還有司南星和周宴的份兒。


    但他覺得自己勞苦功高,足可以獨享四瓶,至於那兩個甜甜蜜蜜的家夥,還是少喝點吧。


    別齁死了。


    他拿了塊毛巾把幾瓶酒擦得鋥光瓦亮,又悄咪咪走進自家酒窖,將最裏麵的一格酒櫃清空,小心翼翼地擺放進去,準備今晚沐浴更衣之後,好好地品一品。


    隻聞這味道他都忍不住流口水了,等喝到嘴裏,不知道得多爽。


    周遇嘿嘿笑了一聲,將酒櫃的門闔上,哼著小曲兒迴房間洗澡了。


    隻不過就在他剛剛離開不久,卻有一個推著餐車的傭人走進來,直奔最角落裏的酒格。


    他略帶一絲懷疑地看著裏麵這幾個平平無奇的樸素酒瓶,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這就是老爺子陳藏20年的極品西鳳酒?


    是不是太簡陋了些……


    他不信邪地再次核對了一下手中的酒格編碼,確認無誤,於是隻得從裏麵取了一瓶出來,推著向周老太爺招待貴客的鶴齋走去。


    還未推門而入,門內的笑聲卻已先至。


    “你這老東西,我就知道閻王爺也嫌你話多,這不全須全尾地把你攆迴來了!”


    張真仕打量著對麵周宿海精神矍鑠的模樣,忍不住爽然笑道。


    年前被梵心用老栓子的驢寶剛從鬼門關拉迴來的周宿海如今身子骨已然硬朗了很多,輪椅早已丟掉,每天上午都能自己溜達到護城河再自己走迴來,連拐杖都用不上。


    他淺靠在身後的八寶椅上,臉上的皺紋都多了些生機勃勃的光澤,眼帶笑意,搖搖頭,“哎,這迴算我命大,遇到了貴人相助,好歹拉了我一把。”


    不過隨即,他又戲謔道,“這也多虧了我跟閻王爺說還得再跟你迴來喝兩盅,旁邊無常手一哆嗦,就不小心又把我給放迴來了,所以今天你要是喝少了,我可不幹……”


    “切,隨隨便便喝你兩個還是不成問題的。”張真仕不屑地抬了抬眼,又擺擺手讓身邊人將提前準備好的食盒帶上來。


    “來,還是你最愛吃的老三樣兒,專門讓彭師傅親手做的,嚐嚐——”


    傭人將食盒中的菜一一取出,還帶著嫋嫋熱氣,一看就是剛出鍋沒多久的樣子。


    湯色奶白筍尖翠綠的醃篤鮮,紅油透亮,魚肉嬌嫩的辣燒水潺,晶瑩鮮亮,顏色分明的溏心富貴蝦。


    “老夥計,你有心了。”


    周宿海感慨一笑,也不客氣,立即盛了一碗溫溫熱熱的醃篤鮮,拿起湯匙連喝了幾口。


    “嘖,這醃篤鮮,還是你們新瑞府做的最好,哪兒都比不上。”他頗為滿足地擦擦嘴角,對這味道既是懷念,又是驚喜。


    “彭大廚的手藝不減當年啊……”


    “嗬嗬,最好倒是談不上。”


    若是以往,以張真仕的性子,必然得嘚瑟上幾句,沒想到今日這卻忽然自謙起來,連表情也有幾分奇怪。


    “怎麽,有說法?”周宿海給老友也盛了一碗,不解的問道。


    張真仕一臉意興闌珊地接過來,歎了口氣,“擱以前我要說‘未必最好’那肯定是客套話,今兒個倒真是實話,心服口服。”


    “嗯?”周宿海這迴是真的有點好奇了。


    張真仕這小老兒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覺得自家新瑞府穩坐華國餐飲界的頭把交椅當之無愧,怎麽今天沒底氣了。


    “前段日子網上橫空出世了一個東臨紀,雖然是個犄角旮旯小城市的酒樓,但這一手醃篤鮮做的是真不錯,居然有好些人說趕超我們新瑞府!”


    “還有我們首創的那冬去春來飯,不少人居然也號稱比我們新瑞府強,我就不信邪了。”


    說著說著,張真仕又是一肚子氣,“關鍵是……”


    “關鍵是,那黑麒麟協會的沈鬆山居然也這麽說,真是把我氣死了……最可氣的是什麽?


    “最可氣的是,我去親自去嚐了之後,發現這些家夥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他不由得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但我不服!要不是靠著那神仙筍,他們拿什麽贏!”


    “神仙筍?”周宿海不經常在網上衝浪,對這新奇玩意兒確實是不了解。


    張真仕撇了撇嘴,又氣又惋惜,“這東臨紀的廚子什麽手藝,要是我們新瑞府用一樣的材料,不知道能把他們甩幾道溝!”


    “嗬嗬,別氣了……你也說了,是靠材料嘛,大不了你偷偷去挖個牆角……”周宿海尷尬一笑,安慰道。


    “我倒是想啊,人家都不搭理我……”張真仕灌了口茶水,自己小聲嘟囔著,語氣中還有幾分委屈。


    人人都說他張真仕眼睛長到頭頂上,但那許家農場比他可高傲多了!


    說什麽都不二賣,加多少錢都不行,把他氣個半死。


    周宿海拍拍自家老友的肩膀,“行了行了,今天我可是給你準備了珍藏20年的極品西鳳酒,待會兒多喝幾杯,消消氣。”


    也正來得巧,他的話音剛落,去取酒的傭人便將從酒櫃裏拿來的酒端上桌來。


    本來一臉鬱悶的張真仕在看到那簡陋的玻璃瓶時,頓時瞪大了眼,嘴角抽了抽,“老周,這就是你珍藏了20年的西鳳酒啊?”


    “我怎麽看著像昨天剛裝瓶呢……”


    周宿海也是一愣,將那酒瓶拿在手裏瞧了瞧,抬頭不解道,“你確定這是最後一排那一欄酒格裏的?”


    傭人斬釘截鐵,“老爺,確實是您說的那一欄,沒錯的。”


    “奇了怪了……”


    周宿海將瓶子轉了幾圈,又打開瓶蓋聞了聞,味道倒是香得很,但這跟他的西鳳酒可沒關係。


    正當他剛要讓傭人將酒帶走,重新去找之時,坐在旁邊的張真仕卻鼻尖動了動,忽然眼神一凜。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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