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這驢寶的味兒是真衝啊——”


    “怎麽比我家那糞坑裏屙的屎還臭,這玩意兒真能治病?”


    “有那麽臭嗎?好像也還好……”


    “切,臭歸臭,值錢就行,老栓子這大寶貝個頭兒是真不小,估計得賣不少錢……”


    隨著老栓子的嘔吐物被一搶而空,村口看熱鬧的鄰裏也終於慢慢散去。


    尤其是小孩子,一早就捏著鼻子嘩啦跑了個幹淨。


    楊大爺走的時候還神神秘秘地單獨把許夏拉到一邊說悄悄話,“夏娃子,聽說這玩意兒值老錢了,你可別隨便給人騙著賣了。”


    “我記得咱隔壁鎮上有個老中醫專收這玩意兒,價兒開的可高,要不要給你問問……”


    許夏不著痕跡地將鼻子從那一盒飄出淡淡酸臭味兒的東西上移開,搖搖頭。


    “以後再說吧,而且這也不是我的驢啊,是三爺爺寄養在我這兒的,要賣也是三爺爺賣嘛……”


    “你這孩子,也太實心眼兒了,雖然你有本事不差錢兒,但該要的得要啊,這老栓子要不是天天在你們山上撿那些好吃的,說不準還生不出這驢寶呢……”


    楊大爺粗糙的手往大腿上一拍,煞有其事地朝她眨眨眼,“聽到沒,夏娃子,咱可不能吃虧。”


    “行了,楊大爺您快迴去吧。”許夏拍了拍老人的背,趕緊將人送走,屏住唿吸尷尬一笑:“這不是趁熱乎嘛……”


    “對對,涼了說不準就沒有藥性了,我得趕緊帶迴去給我們大黃加個餐。”


    楊大爺弓著腰朝許夏擺擺手,“等下午讓你大娘撿一筐雞蛋過來,這好東西大黃可不能白吃。


    “不用了楊叔……”


    許夏朝著那健步如飛的背影喊了一聲,也不知楊大爺聽沒聽見,隻得苦笑著搖搖頭,重新往屋裏走去。


    院子裏兩個老家夥依舊圍在一塊,梵心正從水池子旁找了個鞋刷,一本正經地將地下的驢寶刷洗幹淨。


    許夏也有點好奇地湊過去,想看看這驢寶究竟有何神奇之處。


    不過剛一靠近,便聞到一股比方才那一鏟子穢物還要酸臭的味道,而且隱隱帶著一股腥味兒。


    像腐爛了三天的臭魚爛蝦又擱到熱水鍋裏煮開了花一樣,腥臭無比。


    怪不得圍觀的人都被熏跑了。


    許夏幹嘔一聲,捏著鼻子轉開頭,悶聲悶氣:“大師,劉大夫,這真的是驢寶嗎,怎麽這麽臭?”


    梵心瞧著許夏的模樣樂嗬嗬笑了一聲,對這臭味兒恍然未覺,反而深深吸了一口。


    “你這女娃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這驢寶越是腥臭,其中的藥性便越強,信不信你聞上這一鼻子,比喝一碗參雞湯還大補?”


    劉太一也是抹著胡子笑眯眯地,迎著惡臭麵不改色,隻這一會兒功夫,居然連麵色都紅潤了許多。


    “嗬嗬,梵心大師說的不錯,這玩意兒,你們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可享用不了,就算要用的話,也得經過細心炮製才可入藥,不然一個不小心藥性太強,反而把人給補死嘍……”


    即便這倆人一唱一和,將這玩意兒誇得天花亂墜,院子裏的眾人仍是麵色驚恐,退避三舍。


    而一旁扶著輪椅的元熙更是被熏得要暈倒了,捂著鼻子在旁邊幹嘔。


    心裏暗暗吐槽道,這玩意兒別說治病了,不把人熏得半死就已經算得上功德一件。


    但一陣眩暈之中他卻沒注意到,輪椅上周宴的麵色似乎不再像方才那麽蒼白,隱隱爬上一抹帶著生機的紅潤。


    待梵心將這東西整理幹淨,便立刻從從自己整理藥草的一堆破爛兒中找出一個包漿的漆黑木盒。


    “這驢寶必須得用檀木,才能鎖住藥性,不然藥香一直發散,你們這些人明天就得鼻血直流,就連我們這些半截入土的老家夥都頂不住啊……”


    梵心小心翼翼地這坨黑乎乎的玩意兒放入木盒中鎖起來,感歎地搖搖頭。


    果然如他所說,蓋子合上之後,那股惡臭的味道果然不再繼續在院子中蔓延,餘味也被寒風漸漸送走。


    良久,院子裏的眾人才緩緩把手放下來,終於可以暢快唿吸一下了。


    梵心將這漆黑的盒子放到一邊,忽然笑眯眯的衝著一旁周宴問:“怎麽樣,周小友,味道如何?”


    眾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元熙,嫌惡地皺了皺鼻子,還能是什麽味兒,臭味兒唄。


    還是臭得想讓人直接升天的味兒。


    “不瞞大師,我聞著……”


    周宴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解,“是一種木質和藥草的芳香味道,濃鬱醇厚,沁人心脾。”


    啥玩意兒?


    在場的人除了梵心和劉太一,都跟看動物園裏的猴兒一樣看向輪椅上的周宴。


    這人病得連嗅覺都錯亂了嗎?


    元熙和司南星也難得站到同一陣營,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可憐的晏哥。


    可憐的大少爺。


    二人目光低垂,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心疼。


    “嗬嗬,看來我猜得不錯。”


    梵心挺著肚子站起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傳聞這百分百可入藥的先天驢寶,越年輕、越健康的人聞著,越是比那糞坑還要臭百倍。”


    “而這年紀大的,身子虧空的……”


    他笑眯眯地望著輪椅上形容枯槁的周宴,“尤其是那將死未死、行將就木的家夥們,聞著越是芳香撲鼻。”


    在場的人皆愣住,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許夏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小孩子們跑得最快,而湊得最近的梵心和劉太一卻一臉輕鬆,麵不改色。


    “嗬嗬,確是如此。”劉太一洗洗手也站起身來,“這東西千人千味,方才我聞著,隻是不臭不香的尋常味道,如同曬久了的幹稻草一般。”


    許夏緩緩點頭,結合小時候聽過的民間傳言,似乎明白了幾分。


    這東西的味道,其實與身體的需求與否大有關係。


    聞著越是惡臭,其實代表身體越是健康,不需要進補;而聞著越是芳香,則代表身體越是殘破,對這東西的需求自然就越大。


    而且她敏銳地捕捉到了老和尚所說的“先天驢寶”一詞,結合她方才靠近之時感受到的隱隱靈力波動。


    這東西,是否就是傳說中飽含“先天之氣”的奇珍藥材呢……


    許夏瞧了一眼恍然未覺站在原地像個小土豆一般的司南星,嘴角隱秘地挑了挑。


    或許這小妮子的所謂玄學,還真有那麽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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