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對楚宴清真是喜歡進了底子裏。


    想來市井傳言這瘋王心狠手辣,稍有不快便動輒就要人性命,定是瞎說的。


    仔細迴想與這瘋王見過的許多次,人家都彬彬有禮,行為舉止頗具涵養,談吐風雅,哪就真像人們所說的那般了。


    小九時常與他一同出入,來往緊密,想必也是看到了瘋王鮮為人知的一麵,起初還擔心小九錯信他人,現在仔細想想,這麽聰明的姑娘怎麽可能辦傻事。


    盯著楚宴清,陸老太臉上已經笑出了褶子。


    “王爺從前受製於人,耽擱了親事,今年可是二十有半了?”


    楚宴清恭敬答道:“正是。”


    “早就到了該議親的時候,心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楚宴清的眉心跳動了一下。


    他頷首輕笑一聲:“政務繁忙,陛下放在本王身上的擔子太重,還沒這個心思。”


    真想直接告訴陸老太,我喜歡你家九姑娘,不光喜歡,我們還親過了,你家九姑娘也喜歡我。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本就在朝中樹敵頗多,當下若是向侯府眾人表明心思,怕是將整個將軍府往火坑裏推了。


    陸老太能理解他的心思,也知道政務繁忙隻是種說辭,便點點頭,不再追問。


    反倒是杜曼姝,直接從木椅上站起來,眉飛色舞的樣子在一眾穩重的貴眷中格外刺眼。


    她湊到楚宴清身邊,嘴角要笑到後腦勺去了。


    “朝中事情再忙王爺也要為自己打算啊,聖上就你一個弟弟,王爺的婚姻大事可不能兒戲呢!”


    眼看她又要把陸嫣嫣往前推,陸老太及時掃了一圈,疑惑道:“小九去哪了?不是最早就進來了?”


    楚宴清接下她的話:“九姑娘早上未進膳食,在後院用些清粥小菜。”


    聽到這話,陸老太心裏有了大概,默默笑了一下不再做聲了。


    “哎呀,九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麽能獨自在王爺後院待著呢。”


    杜曼姝看向陸嫣嫣:“嫣嫣,你去陪陪你姑母。”


    她特意將姑母二字說得極重,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不用。”


    楚宴清的神色暗了暗,冷聲道:“怎麽是獨身一人,還有阿婻陪著。”


    這句話倒是讓眾人都愣住了。


    阿婻隻是陸九爻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婢,王爺這麽高的身份直唿其名,按說隻需稱之為婢女就行。


    他連人家婢女的名字都知道,這位瘋王與陸九爻之間的關係,已經超出眾人的理解了。


    北宸王府占地不小,先前這片溫泉山莊作為皇家行宮,是給先皇與眾妃閑居的地方,今上繼位後身體一直不好,鮮少出宮,這裏也就荒廢了。


    如今再建,楚宴清沒有改動太大,隻是添了些自己中意的擺設,府中前院恰好有山上的溪流穿過,此次便在溪水旁做了曲水流觴宴恭請朝中百官。


    院中種滿了桂花樹,正逢桂花開的豔麗,此次宴會是為慶賀北宸王開府,也是為了賞花。


    帝王行宮不是誰想進就能進來的,百官得到這樣的機會,家裏的貴眷無人不往,流觴宴旁湊滿了各家的鶯鶯燕燕。


    陸九爻來到前院時,基本上沒她坐的地方了。


    見了來人,陸嫣嫣忙與她擺手,“小姑母,我給你留了地方!”


    這鳥準沒好事。


    平日裏見了陸九爻就是連禮都不行一個,別說叫姑母了,能點個頭都是太陽大西邊出來。


    今日在眾人麵前這般稱唿她,世家貴女都看著,陸九爻若是拒絕了,豈不是顯得小家子氣。


    她倒想看看陸嫣嫣又要耍什麽小心思,踱步走了過去,坐到了陸嫣嫣旁邊。


    她打眼望去,發現此處隻有女眷,並未瞧見任何男子。


    “我朝在先皇時期男女之間就不設隔防了,怎麽宴席上一個男子都沒有?”陸九爻問向身邊人。


    陸嫣嫣嘟噥著:“男子都在堂內喝酒,姑母未進早飯北宸王多對你關照著,還管別的男子做什麽?”


    這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身邊的閨眷們聽得清清楚楚。


    屬季柔的耳朵最靈,她就在陸嫣嫣旁邊,伸著腦袋看向陸九爻:“早就見九姑娘進來了,怎麽剛才沒看見人影,是被王爺安排別處去了?”


    “沒有。”陸九爻冷臉看著她:“王爺恩惠,許我吃點東西。”


    “這般盛大的宴會,九姑娘怎麽這麽不當迴事,如今太子倒了,莫不是姑娘還當自己是太子妃?”


    說著,她捂著嘴一笑:“若是姑娘真的想嫁進皇室,實在不行你可以試試三皇子,不過三皇子還小,怕是不懂這些。”


    這話引得旁邊閨眷都哄笑起來。


    這世家門楣之間啊,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你位置高一些,自然有阿諛奉承的人湊過來,一旦你不好了,收獲的便全是嘲笑。


    她們這些天是怎麽議論陸九爻的,她心裏都清楚。


    自從上次在天香樓碰見季柔,人家在陸九爻這裏吃了絆子,出去後逢人便說陸九爻沒了太子庇護,還拿捏這貴女姿態,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呢。


    請問呢?太子給她什麽庇護了,太子能有今天,少不了陸九爻在背後推波助瀾。


    眾人笑她,她也不惱,盈盈的眸子看向季柔,溫潤的口吻問道:“聽聞季小姐前些時日被公主罰跪了整整一天,是為何啊?”


    季柔的笑臉瞬間僵住,黑了不少。


    這事陸九爻都能知道?還不是上次在天香樓,陸九爻讓公主吃了虧,景榮公主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在公主府的門口跪了整整四個時辰。


    這事她還沒找陸九爻算賬,反而讓這賤人先開口了。


    旁邊有不明原由的女娘問:“季小姐向來與公主最是親近,是做了什麽事,把公主氣成這樣?”


    季柔隻能尷尬地縮縮脖子,“也沒有別的事,就是公主心情不佳,咱們身為臣女,理應讓人家撒撒氣的。”


    陸九爻斜她一眼,眼瞅著這跳腳的野雞總算是老實了。


    她們隻是在溪水旁閑坐,皇家的行駕還沒到,宴席還未正式開始。


    沒一會兒的功夫,才聽到外麵守著的暗衛快速邁進府門稟報,說是陛下的車駕馬上就被到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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