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清的眼神暗了暗。


    他順著門縫掃過去,依稀能看見來來往往的幾個人影。


    “當時天色晚了,隻餘掌櫃的在店裏查賬。”


    太子常出入的地方無非就這幾個,萬花樓,天香樓,城南天和茶莊。


    他原先身為東宮之主,定要在民間培養自己的勢力,越是嘈雜的地方,自然越是事半功倍。


    楚宴清冷冷地向旁邊吩咐一聲:“嚴危,把掌櫃地拿了,仔細審問。”


    身後人應聲退去,房內再次恢複平靜。


    莫說是隆中城內,就連整個大徵,天香樓的飯菜都是出了名的。


    阿婻在旁邊嘟噥了一聲:“可惜了這麽好的菜肴了。”


    “菜肴好賴不在老板,在於廚子。”


    陸九爻端起茶盞,把嘴裏的東西往下順。


    “勞煩王爺尋個靠得上之人,暫時將這天香樓接管了,這地方我另有打算。”


    楚宴清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吃完了飯,楚宴清去掌櫃的房間收集天香樓的賬冊,讓陸九爻先上車上等他。


    帶著阿婻下了樓往外走,忽而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嘲笑。


    “呦,這不是陸家的九姑娘嗎?”


    轉身去看,窗邊的一張矮桌處坐著三個女子,正是季柔和郭榮,還有一個是陸九爻沒見過的,不知是誰家小姐。


    在山上初見時,季柔雖是刁鑽了些,不過礙於陸九爻的身份,她的行為舉止還算規矩。


    現在陸九爻已不是太子妃,她的本性這才暴露了出來。


    季柔端坐在案邊,對著陸九爻上下掃了一眼,又看向窗外的馬車。


    “我記得那是王府的馬車,怎麽,現在不是太子妃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王爺廝混一處了?”


    湊到旁邊那位女子跟前,她語氣犀利道:“公主殿下,這便是臣女與你說過的陸家九姑娘,人家讓太子對他魂不守舍,還吊著北宸王,能耐大著呢。”


    公主?


    原來是靜安王妃的獨女景榮公主。


    光德帝後宮中,目前隻有兩妃一嬪,璃妃膝下有個楚逸今年五歲,寧嬪無子。


    靜安王妃也是陛下在潛邸時跟在身邊的,她的女兒景榮公主和陸九爻一邊大,也是今年才剛滿及笄。


    難怪方才見的第一眼就覺得此女姿態不凡,原來是宮裏出來的。


    景榮看了眼陸九爻,眼中神色冷淡,微一開口道:“你,過來。”


    人家是公主,陸九爻是臣女,自然是要過去見禮。


    她也十分規矩,邁著步子走到那人跟前,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


    “臣女陸九爻,見過景榮公主。”


    景榮眉頭一皺,看似不悅:“你同皇叔一道來的?”


    陸九爻道:“陛下命我等徹查萬花樓之事,這便要過去了。”


    “查萬花樓怎麽查到天香樓來了?”


    景榮鄙夷地看著她:“莫不是你纏著皇叔,非要他帶你吃飯的?”


    這個景榮公主和楚煜年歲相仿,加之宮中就他們兩個,關係自是不一般的好。


    她對陸九爻有意見,卻是見怪不怪。


    平日裏季柔沒少往景榮宮跑,免不了在人家的耳邊嚼碎嘴,指不定是怎麽編排陸九爻的。


    這公主沒什麽壞心思,隻是沒腦子,平日裏仗著自己的身份張揚跋扈了些,沒必要真的跟她計較。


    陸九爻淡淡迴應道:“屬實是巧了,王爺想著臣女未用晚飯,才來此的,不知公主也在,不然肯定要請您上去一同用膳的。”


    “別了,你把皇叔哄得團團轉,我見了就心煩。”


    景榮瞥她一眼,低眉不耐煩起來:“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就過來伺候本公主用膳吧。”


    這是明擺著的羞辱。


    陸九爻是武將之家,府中嫡女,光伺候她用膳的人就有三五個。


    現在讓她當個侍膳的小丫鬟,擺明了要她在季柔和郭榮麵前難堪。


    季柔忽然掩著嘴一笑,陰陽怪氣地盯著陸九爻:“怎麽不動?侍奉公主用膳,是你陸九爻的榮幸,莫不是不想?”


    陸九爻沒理會她的話,隻是淡笑一聲。


    “臣女能為公主侍膳,自然是臣女的榮幸,但臣女平日在這長街走動較多,不管是天香樓的小二,還是附近的店家,亦或旁邊擺攤的商販,都是認識我的。”


    她頓了頓,幽幽的眸子看向景榮:“公主確定要讓他人瞧見我為你侍膳?那公主的身份,不就公之於眾了?”


    這話說得景榮一愣。


    天香樓的位子本就難訂,加上景榮突然就饞這口了,本身也是偷偷溜出宮,沒敢讓旁人知曉她的身份。


    這樣一來,大家若是瞧見侯府嫡女躬身在她旁邊侍奉,豈不是平添許多議論之聲。


    待父皇知曉此事,定不免一頓苛責。


    幸虧有陸九爻提醒,不然景榮這是將自己往火坑裏推了。


    她對這姑娘忽然有些佩服,尋常女子誰能想到這層麵上,尤其是旁邊坐著的這兩個蠢蛋。


    郭榮和季柔在長街上的走動也不少,這裏的商販能認識剛下山不久的陸九爻,自然也認識她們。


    這二人左一句公主殿下,右一句公主殿下地為她端茶倒水,她的身份不就言明於眾了。


    “你倆離我遠點!”


    景榮不客氣地罵了他們一句:“蠢東西,加起來還沒人九姑娘一個人聰明。”


    有了陸九爻的提醒,這二人諂媚的動作也收了些,紛紛沉默在原地,不再做聲了。


    陸九爻是聰明,但景榮並不會因為她的小心思對這個人產生絲毫的善意。


    楚煜是她唯一的皇兄,是這個世上除了父皇和母妃之外最疼她之人。


    要不是陸九爻,皇兄現在怎麽可能在大牢裏待著。


    昨夜方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景榮在天德殿外跪了整整一個時辰,父皇連看都沒出來看她一眼。


    此女狠毒,將皇兄害成這樣,必須得給她點顏色瞧瞧。


    “罷了,你若不想侍膳也不是不行,但我可不像皇兄,願意慣著你的性子。”


    她吩咐身後的婢子,尋小二拿了天香樓裏最烈的一壇酒。


    酒壇子置於桌麵上,發出清脆聲響,比一個人的腦袋還大。


    景榮直勾勾地盯著陸九爻,語氣冰冷不容拒絕。


    “我也不過多為難你,把這壇子酒喝了,你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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