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豔陽天,青連山峰蜿蜒綿長,世家子弟爭強鬥勝的日子,帝王自然也不吝嗇獎賞。


    由總管太監捧著兩個木匣子站在人前,光德帝氣勢恢宏,聲音穩如洪鍾。


    “這彩頭其一,是先皇後生前最愛的一隻朱釵,上麵的鏤空燙金牡丹,是朕親手製作而成。”


    皇後戴過的朱釵,上麵還刻了牡丹。


    世家女娘,誰敢擅自帶牡丹招搖過市,這樣的獎賞,可謂是對女眷最大的恩賜。


    大家都沒明白皇帝的用意,私下裏左右交談了起來。


    “隻有皇後才可飾牡丹,陛下莫不是有立繼後的心思?”


    “立後也不可能從世家女中選人,宮裏這麽多妃子,璃妃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莫不是這朱釵意不在立後,是為太子宮裏準備的。”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陸九爻,轉瞬便明白了意思。


    這朱釵明顯就是給太子妃準備的,隻是借著秋獵的由頭賞給她罷了。


    聖上也清楚,隻要陸九爻正常發揮,獵這些野雞野兔的就跟玩兒一樣。


    看出了這層用意,世家女娘們興奮的神色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頓了頓,光德帝又道:“這彩頭其二,是朕早些年收複西北時得到的一顆夜明珠,配在冠上尤為華貴,便作為男子圍獵的彩頭。”


    這話一出,台下眾人都疑惑起來。


    往年來男子的彩頭不是刀就是劍,最次好歹也給個精致的匕首,這次為何拿出個夜明珠這般華而不實的東西。


    誰家公子還缺個配飾了。


    公子不缺,陸九爻缺。


    說實話,她才不稀罕什麽朱釵,陸九爻出行露麵,向來是一根玉簪挽著發,平日裏在府中甚至拿個木簪子就打發了。


    丁零當啷的東西帶著也繁瑣,金銀對她來說,除了累贅一些,毫無用處。


    唯有寶玉怪石,才是她的心頭好。


    夜明珠是權柄的象征,她曾在藏書閣翻閱怪誌時見書中提到過四個字:


    ——君權神授。


    夜明珠雖然稀缺,但也隻是個裝飾物,朝中世家門楣大多在意權柄,鮮少有人會為了這樣空有華麗外表的東西傾盡全力。


    可隻有陸九爻知道,得夜明珠者,得最至高無上的權利。


    這夜明珠配十一正好。


    陸九爻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她走到光德帝麵前,俯首道:“陛下,臣女願進男子獵場,望陛下恩準。”


    光德帝臉上的笑容轉瞬便黯淡了下去。


    他盯著陸九爻,麵色有些不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直接將自己的意思表明。


    隻是問道:“九姑娘,男子獵場全都是猛虎野狼這樣的兇獸,你一個姑娘家,實在不安全。”


    “陛下是覺得臣女技不如男子?”陸九爻抬頭看著他盈盈一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光德帝還是懂的。


    這女娘明顯是沒看清局勢,進了男子獵場,那朱釵豈不是要入旁人之手。


    看她年紀小,光德帝不與她計較,他走下台來,湊到陸九爻耳邊,提醒道:


    “九姑娘,這朱釵是皇後所用,不能將此物給了旁人吧?”


    她其實明白光德帝的意思。


    正因為這東西是賞給太子妃的,她才更不能要。


    “陛下恕罪,臣女誌不在那些山雞野兔,我是未來太子妃,朝中有多少世家覺得臣女德不配位的,又有多少官貴指望自家閨女進東宮的,若臣女能比肩男子,拿得男子獵場的頭籌,便能讓他們閉嘴了。”


    這點光德帝確實沒想到。


    其實要穩定陸九爻的位置,他做再多,都比不上陸九爻自己親自來賭住這些老頑固的嘴。


    “也罷,既然你誌在內場,那便去吧,若是你能在男子獵場拿得頭籌,那朱釵和夜明珠,朕一同贈你。”


    男子圍場雖是兇險,卻也並非真的那般可怕。


    秋獵本是個檢驗大家夥兒本事的活動,沒必要真的鬧出人命,獵場中的猛虎野狼都是經過專人飼養後喂了藥扔進去的。


    行動比平時遲緩一些,殺傷力也沒有那麽強。


    陸九爻剛進圍場,就碰上了早就等在此處的楚宴清。


    經曆了昨晚的事,她再見楚宴清時總覺得有些尷尬。


    可想到他昨夜蠱蟲發作,陸九爻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對方正躺在一棵老樹的枝幹上休息,他一條腿踩在上麵,一條腿懸在半空,就這樣悠閑地慢晃,似乎對這場秋獵的名次並不關心。


    最寶貝的駿馬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在樹旁拴著,悠閑地啃著地上的雜草,和那些神采奕奕飛馳進叢林深處的同類簡直天差地別。


    還真是畜生隨了主人了。


    陸九爻下了馬,走到樹下,輕喚一聲。


    楚宴清翻身一躍,落在陸九爻身邊。


    “怎麽,九娘是自己害怕?要與我一同圍獵嗎?”


    陸九爻淡淡地瞥他一眼。


    這人原來還有不正經的時候?


    她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往手中倒了一粒藥丸遞過去。


    “把這個吃了。”


    楚宴清看都沒看,捏著藥丸仰頭送進口中。


    “不怕我害你?”


    楚宴清覺得好笑:“你為何害我?”


    陸九爻眼神暗了暗,算了,不與他計較。


    昨夜得知楚宴清蠱蟲發作後,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生怕他再出什麽意外。


    正巧人在青連山,采藥也方便一些,便趁著深夜無人時上山摘了些草藥。


    連夜才製成了這專克蠱蟲的藥丸,雖然沒幾顆,但對於當下的楚宴清來說,穩定些時日不成問題。


    秋獵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公子進場,隨侍不得跟著。


    大部分的世家名門,為自家公子配的隨侍都有一身頂好的功夫。


    秋獵本身就是檢驗公子哥自身本事的活動,隨侍自然不能跟著,否則公子便有了投機取巧的機會。


    嚴危在獵場外的營帳等著,此次圍獵,隻有陸九爻與楚宴清二人同行。


    二人並駕齊行往樹林深處走著,沒過多久,前方站了四五匹馬,馬上的公子哥齊整整地看著他們。


    顯然是刻意等在此處攔人的。


    離近了一看,最中間的這位,不就正是禮部尚書郭坤明的嫡子郭七安。


    剛辦完婚事不久的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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