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的研究似乎是生物方向的,因此他的實驗室中到處是瓶瓶罐罐,各種泡在福爾馬林中的組織,一麵牆上擺滿了寒光凜凜的、宛如刑具般的實驗用具。


    而最顯眼的,則是位於實驗室中心,占據了幾乎二分之一麵積的手術台,手術床的尺寸十分驚人,至少2米寬,3米長——虞露白猜測是為了配合體型龐大的特異——手術床邊是幾台看上去就十分高科技的儀器。


    具體作用,因為虞露白本人並非本專業人,也隻是看個熱鬧。


    白大褂在實驗室的地位似乎不錯,在他之下,還有不少打下手的研究員,而在他之上,是一個被他稱作是“老師”的老者,應該是整個實驗室的管理者。


    老者長得十分刻薄,瘦削的臉頰掛不住肉,蒼老的皮膚皺巴巴的貼著骨頭,顴骨高聳,鷹鉤鼻,嘴唇削薄,一雙陰鷙的眼睛看人的時候都直冒陰氣。


    白大褂對老者十分恐懼,戰戰兢兢地站在老者麵前上報實驗,臉都嚇白了。


    他說完後過了許久,老者才嗤笑,嗓音就像砂紙打磨石頭那樣嘶啞難聽,冷冷吐出一句:“去吧。”


    白大褂感恩戴德地離開了。


    虞露白的精神力在老者辦公室中轉了一圈,發現這老頭一直在寫實驗報告,跑過去看了眼——《特異基因與人類相容的可行性報告》。


    簡直瘋子!


    居然想把特異的基因與人類相容?!是嫌這個世界怪物還不夠多?


    沒耐心看糟老頭子喪心病狂的生物實驗,虞露白恨恨地在他身後舞了通拳,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些,跑出去找同樣喪心病狂的白大褂。


    虞露白找到白大褂的時候,他正在試圖拆解蟲人特異的附肢。


    雖然同為蟲人外形的特異,這隻特異身上的人類特征卻比「深山鳳蝶」約西亞身上的少許多。


    不僅眼下有著細密的青色鱗片,額頭另生一對長長的觸須,背後有三對透明的、大小不一定翅膀,外形有些像蜻蜓翅膀,而他身上非人感最重的則無疑是雙手。


    一對附肢取代了雙手,前段刀刃般閃爍著寒光,長長地從手術床上垂到了地麵。


    神奇的是,渾身充滿非人感特性且莫名兇惡的蟲人,長相卻十分英俊,生了張換上軍裝可以直接上台講話的俊美臉蛋,劍眉高鼻薄唇,臉部輪廓卻十分堅硬,就連腹部出被蟲甲覆蓋的地方也能隱約瞧見一點兒肌肉輪廓。


    更叫人震驚的是,長相這麽正氣這麽兇戾的家夥,配色居然是粉粉的。


    粉色的頭發,胸口蔓延至腹部的蟲甲也是嫩嫩的粉色,某些地方又呈現出幾乎透明的純白色。


    不知道眼睛是什麽顏色的……


    虞露白有些好奇,不過做實驗的話,實驗體昏迷才方便吧?


    下一秒,白大褂的行為打破了她對人類惡意的認知。


    白大褂認為昏迷的實驗體無法得出最真實的反饋,因此他決定喚醒實驗體,並且在他蘇醒之後才開始實驗。


    他的助手忍不住勸說:“付博士,這樣不符合實驗室的安全規範,太危險了……”


    白大褂專製地拒絕了:“我的實驗室,我說了算,出了事,我負責!”


    助手心說,真出事了你負責有個球用,然而看到白大褂不耐的神情,還是悻悻地閉上了嘴。


    算了,實驗室的事情輪不到她一個小嘍嘍出頭。


    其他研究員雖然沒說話,然而虞露白能感覺出來,在白大褂提出實驗要求之後,整個實驗室的氛圍就變得隱隱躁動起來,恐懼、不安、不屑、憤怒……


    一係列負麵情緒充斥著實驗室,研究員們表情交流,互相對視翻了個白眼,或是嘴唇翕張無聲地吐槽。


    對於實驗室底下的暗湧,白大褂一點兒沒發現,而是興致勃勃、表情狂熱地看著某個實驗員為蟲人注射藥物。


    等待了差不多五分鍾,虞露白敏銳地注意到蟲人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很快,尖銳鋒利的附肢劃過金屬地麵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宣告著昏迷將近20年的蟲人特異於此刻重新蘇醒。


    實驗室中的眾人表情不一,大多是畏懼和好奇,他們從小聽著特異的故事長大,自然知道特異的強大,也清楚實驗室捕捉這隻特異時曾經付出過怎樣慘烈的代價。


    同時身為科學家,對真理的追求讓他們不自覺地對這種超出人類認知的生物感到好奇。


    而有些人表達好奇的方式恰恰是傷害:剖開他的身體,研究他的結構;抽出他的血液,觀察他的細胞;甚至是試圖打開他的大腦,取出海馬體和杏仁核,嚐試讀取他的記憶……


    白大褂的表情在一眾研究員中的表情格格不入,假如目光有溫度,那麽狂熱的目光足以燙化蟲人無堅不摧的蟲甲。


    那是熱切、瘋狂、癡迷,注視著蟲人的目光,宛如注視著稀世珍寶。


    ——


    以利亞忘了自己是何時被捕捉到,隻記得那天的迴憶充斥著無邊血色。


    前仆後繼的人類源源不斷,血水深入泥土,將那片土地都染紅,他試圖飛走,而天空中不知何時卻布下了天羅地網,隻待他自投羅網。


    翅膀被纏繞,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劈啪作響的電網中,在足以電死一頭大象的強力電流之下,以利亞僅僅隻是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他躺在一張手術床上,頭頂上刺眼的白光讓視力優異的他睜不開眼。


    尚且發麻的皮膚被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一群人語氣狂熱地說著聽不懂的話,愛撫寶物般手指順著蟲甲劃過皮膚。


    沒人發現以利亞已經醒了——強大的特異僅僅隻是翻個身都足以致人死地。


    警報響徹實驗大樓,等護衛們趕到,實驗室裏已經被鮮血濺滿,身體中尚且殘留後遺症的危險蟲人一雙殘忍的複眼在黑暗中直勾勾地鎖定獵物。


    雙拳終難敵四手,以利亞被再次捕捉。


    他被打上了超危的標簽,等待他的將是更加嚴密的看守。


    從此以後,至今20年過去了,他再未蘇醒。


    直到如今,一個不知死活的研究員喚醒了沉眠20年的超危蟲人。


    亮慘慘的燈光讓蟲人的眼睛瞬間轉化為進攻形態的複眼,眼眶中還流著淚,身體已然率先做出反應。


    所謂的捆綁防護如同脆薄的紙片,稍稍用力,就被一直浸泡在營養液中、吸飽了營養的蟲人掙脫開來。


    實驗室中瞬間響起刺耳的尖叫聲。


    人群驚慌逃跑,喉嚨裏不住地發出高分貝尖叫。


    以利亞在手術床上,盯著逃竄的人群,發出了屬於昆蟲進攻前的吱吱聲。


    獵人獵物的地位瞬間反轉。


    被強迫捕捉、被迫實驗、強製昏迷20年的怒火在一夕之間爆發,以利亞已經克製不住自己兇殘的殺生欲。


    小心眼的螳螂一躍而起,撲向逃竄的人群。


    整棟實驗大樓仿佛在一瞬間就重迴20年前那個血色午後。


    封閉良好的實驗室連人群的尖叫聲都無法傳出去,背後又有個虞露白暗中破壞了警報器,導致以利亞殺光了整個實驗室的人都還沒有人發現。


    尤嫌不夠,以利亞看著前方的門——他記得,剛剛有人從這裏逃了出去。


    正想用附肢攻擊,身邊突然閃過一絲舒適的、叫人不舍得精神力,下一秒,緊閉的大門發出“滴”的一聲,在他眼前緩緩打開了。


    以利亞和門外的人對上視線,唇角勾起扭曲而兇殘的笑容。


    白大褂上沾滿同事鮮血的罪魁禍首正一臉鼻涕眼淚地跪在老者身前說著什麽,看到這一幕,立馬像隻被掐住脖子的雞,眼神驚慌恐懼,嚇傻在原地,再無原先的高高在上。


    而整個實驗室的大boss,統帥所有研究員的存在,在看到以利亞的那一瞬間,記憶仿佛被拉迴來那個血色四濺的午後。


    他的同僚、他的老師,全都死在那場屠殺中,作為唯一一個躲在營養倉中逃過一劫的人,老者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心裏障礙,要不然這麽多年,怎麽能如此平和地拿他做實驗?


    直到現在——他發現自己從未曾忘懷。


    那些可怕的迴憶依然在20後正中眉心,同事們淒慘絕望的哀嚎猶在耳畔,老師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是如此叫人畏懼。


    他怕極了,卻在觸及蟲人那雙瘋狂憤怒的雙眼時,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獵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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