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書辦正叭叭說著填寫細則,薛向一臉茫然,“蔣書辦,您給我這個做什麽?”


    “啊。”


    蔣書辦愣住了。


    薑坤眼皮一跳,“薛兄,你是不是把昨兒的事兒給忘了。”


    “昨兒什麽事兒?薑兄,你是喝了吧?”


    薛向一臉迷惘。


    “我說,你們有譜沒譜兒啊。”


    蔣書辦不耐煩了,瞪著薑坤道,“小薑,你不是都溝通好了麽?這又是出什麽岔頭了,該我使的力可是使到了。”


    薑坤一張臉瞬間烏雲密布,雙目死死盯著薛向,“薛兄,你確信你不知道我在講什麽?”


    “我真不知道,薑兄,到底是怎麽了,你這表情,我有些害pia,你看,我一緊張把害怕說成了害pia。”


    薛向退開兩步。


    “薛向!”


    薑坤斷喝一聲,“你敢陰我?”


    “這從何談起。”


    薛向此刻的白蓮花指數,足足五顆星。


    “從你媽談起!”


    薑坤再蠢,也知道被薛向算計了。


    “姓薑的,膽敢辱及家母,我今日與你割袍斷義。”


    薛向一拂袖,撒腿朝梅花廳跑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誰知道薑坤暴怒失態,會不會動手。


    他區區練氣一層修為,隻有挨揍的份兒。


    “你踏馬還敢跑!”


    薑坤怒不可遏,拔腿就追。


    兩人說話的地方就在梅花廳門口,幾個唿吸的工夫,薛向已經衝進梅花廳。


    薑坤暴怒不察,竟也追進梅花廳。


    轟的一下,撞在一個捧著文件的書辦身上,公文翻飛,紙張遍地。


    “還我靈石。”


    薑坤揪住薛向衣領,揮拳便打。


    忽地,一條胳膊架過來,推得薑坤連退七八步,差點摔個倒栽蔥。


    “追到梅花廳打人,當老子們是死的麽?”


    說話的高個中年人,大號童守虎,是梅花廳的老人了。


    不止是他,正在廳中奔走的十餘人立時圍了上來,人人臉色不善。


    這裏可是梅花廳!


    “你,你們要幹什麽,我舅父是朱元讓。”


    薑坤後退一步,扯著嗓子喊。


    “朱元讓又如何?”


    童守虎冷聲道。。


    童守虎雖無副室長的級別,但因資曆夠深,胸前配的也是副室長級別的銀質飛魚標。


    更因他在梅花廳辦公,更接近第七院的核心,並不虛第三室副室長朱元讓。


    “薛向騙我靈石,童書辦要護短?”


    薑坤聲音陡然拔起。


    “姓薑的,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明明是你敲詐我?”


    薛向怒眼圓睜,劍眉挑起,毀容式演技再度上演。


    “好好好,你不見棺材不掉淚,給老子等著。”


    薑坤調頭就走。


    “話沒說清楚,別想走。”


    薛向搶上前,扯住薑坤衣領。


    薑坤大怒,在他印象中,薛向一直綿軟、猥瑣,現在竟敢衝自己動手,這不是反了天麽?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打在薛向鼻梁上。


    霎時,薛向鮮血長流。


    “欺人太甚!”


    童守虎一行人上前,頓時拿住薑坤。


    “童叔,替我拿住此獠,我去敲虎紋鼓,我再是好欺,也不能讓人輕看了咱梅花廳,辱沒院尊。”


    薛向說完,奔出梅花廳。


    不多時,咚咚鼓聲在西南方迴蕩,那處是第一院所在的方向。


    而第一院,主管的正是風紀。


    薑坤懵了,他搞不明白,明明是薛向坑了自己,他怎的還敢敲鼓。


    但他腦子也不慢,立時衝梅花廳外嚷嚷,知會和他同來的蘇書辦,趕緊通知他舅父朱元讓。


    …………


    巳時一刻,天上又飄起雪花,北風唿嘯,海棠廳溫暖如春。


    邱顯今天的心情原本是輕鬆的,第一院院尊下到平安鎮視察去,他作為副院尊主持海棠廳大局。


    第一院主管風紀,近年九分山承平,上下一團和氣。


    他打算應個卯,便去東泰樓,已和三五好友約好,賞玩詩文。


    萬沒想到,海棠廳外的虎紋鼓被敲響了。


    他甚至記不清這虎紋鼓,上次被敲響,是什麽時候了。


    但他知道,隻要虎紋鼓一被敲響,大麻煩就來了。


    果不其然,他傳涉案雙方到場後,局勢就開始變得魔幻。


    薛向控告薑坤毆打並訛詐他,薑坤控告薛向詐騙。


    邱顯並不是頭一次見這種互為原告的事兒了,但往往一眼就能分辨誰更義憤填膺,誰是渾水摸魚。


    可這迴,他同時在兩人臉上都看到了義憤填膺。


    秉承著中案看影響的原則,邱顯不忙著做出判斷。


    他招來堂前聽用的書辦,耳語一番,讓書辦去打探兩人的根腳。


    書辦還未去,第七院副院尊蘇眭然,率眾前來聽案。


    隨著門禁開放,不少看熱鬧的也湧到海棠廳外圍觀。


    一番寒暄後,蘇眭然表態,他來不是幹涉辦案,希望邱顯按律、據實、秉公而斷。


    蘇眭然話音方落,便聽一聲道,“邱副院尊,雖然薑坤是我外甥,但事關風紀,您不必多慮。”


    說話的青袍中年,身材敦實,麵白無須,正是第七院第三室副室長朱元讓。


    “我自會公事公辦。”


    邱顯嗬嗬一笑,隻看朱元讓立在蘇眭然身後,心中已明鏡一般。


    他坐迴主位,一拍驚堂木,“薛向,你說薑坤敲詐你。


    那他何必帶著蘇書辦前來和你走流程,這不合情理吧?”


    薛向道,“做戲做全套,隻能證明薑坤準備充分,他說我找他代為勾兌飛魚標,敢問他找的是誰?


    可找那人來當堂對質。”


    邱顯怔了怔,看向薑坤。


    薑坤滿臉漲紅,他當然是為自己勾兌飛魚標,可這事兒實在難以啟齒。


    畢竟,在他的供詞中,他是一位熱心為朋友奔走的善良人。


    如果最後承認是為自己奔忙,則不免人設崩塌。


    “事到如今,你還遮掩什麽?公堂之上,隻論事實,不計其餘。”


    朱元讓恨鐵不成鋼,厲聲喝道。


    薑坤一咬牙,“不錯,我是替自己勾兌飛魚標。


    但是,姓薛的,我是出了靈石的,不是生搶你的,我問心無愧。”


    “咦……”


    廳外一片嘩然。


    邱顯一拍驚堂木,“本官隻看事實,薛向,薑坤便是為自己勾兌飛魚標,也不妨礙律法。


    你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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