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胡七說完這些天發生的事,李無憂心裏很是感動。


    以前他沒有出過遠門,更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那時的他還不明白家裏的好,現在他也算是經曆過生死、承受過苦難,雖然隻有這短短的一陣子,但已經使他明白到,家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李無憂決定,以後再也不出去了,就在家裏跟爹娘還有大家一起好好生活。


    “還有件事,老爺不讓和你說,但是。。。。。。”


    胡七欲言又止。


    “什麽事,咱們家還有什麽是不能和我說的,你快說!”李無憂皺了皺眉,看胡七的表情,隻怕事情不簡單。


    胡七向著窗外看了看,這才靠到李無憂麵前,小聲說道:“你不在家的這些天,縣裏又來催稅了,那狗官老兇了。老爺的心思全都放在尋找你的事上,心裏也著急,就跟那個狗官嗆嗆了幾句,然後縣裏就派人把老爺給抓走了。”


    “什麽!”李無憂大驚,隨即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夫人就派我爹去縣裏活動了活動,好不容易才把老爺從大牢裏弄出來。”


    胡七的爹就是管家胡二。


    “可是該交的稅金一分都不能少,還是夫人最後拿的主意,都給他們交上了。”


    胡七說完,還不忘叮囑李無憂:“少爺,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李無憂點了點頭,腦袋裏卻是翻江倒海。


    他原以為自己在外麵受盡了苦難,可他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也遭受了這牢獄之災。


    李無憂是在大牢裏待過的,那裏麵什麽情況他心裏清楚。


    陰暗潮濕,臭氣連天,吃的是平日裏看不願意看的髒東西,喝的是渾濁不堪的冷水,休息和出恭都是在一個小牢房裏。


    讓人不堪迴想。


    想必父親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可是他在自己麵前卻一聲都沒吭過。


    這或許就是自己和父親的差距。


    李無憂心中不由感歎父親的堅強與自己的不夠成熟。


    他思量許久,終於下定決心。


    “胡七,過幾天咱們再去上清宗,這親傳弟子,少爺我當定了!”


    三天後,李賢書房。


    “爹,我恢複的差不多了,該去上清宗了。”


    李無憂開門見山的說道。


    李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兒啊,咱不去了。”


    李無憂不解道:“為啥不去?”


    李賢站起身,望著窗外說道:“苛政猛於虎,外麵的世道已經亂了,上次你遇到那麽大的事,我跟你娘都快嚇死了,我不想你再冒險。雖然咱家現在有些難處,但是我想總能熬過去的。”


    “爹的好意我明白,可正是因為這樣,我更得為咱家考慮,我隻有去了上清宗,爭取讓何長老收我為親傳弟子,才能讓咱家免除重稅。”


    李無憂看著李賢,目光堅定。


    李賢看著李無憂的樣子,突然問道:“胡七都告訴你了?”


    李無憂沒有迴答,依舊看著李賢。


    李夫人聽到動靜,從外麵走了出來。


    “我兒出去這一趟,真是長大了,娘很高興。”


    李夫人走到李賢父子倆身邊,從桌子上端起茶壺,給父子倆一人倒了一杯茶。


    “你爹啊,這次被你嚇得不輕,也是不想你再遇到危險。不過我還是覺得,年輕人隻有走出去,多闖闖、多見見世麵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這次你遇到危險,我跟你爹都很擔心,可是窩在家裏就真正安全麽?不過的是溫水煮青蛙,時間長了,還不是跟錢掌櫃一樣,無非又是一隻可憐的待宰羔羊罷了。”


    後半句,像是跟李賢說的。


    李夫人將茶杯推到二人身前,繼續說道:“當年我跟你爹從外地遷移到此處居住,就是想著躲躲清淨。可是沒想到,即便是來到這裏,還是躲不掉那些煩人的東西。”


    “人皇德行有虧,為了拉攏修真界,不惜用整個天下奉養那些修士們。早些年我便看出端倪,天下人既要養著整個修真界,又要養著朝廷、軍隊,如今天下已是民生凋零,天下動蕩不過是早晚的事,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這些年投靠修真宗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憑借著初代人皇當年的法令可以不繳納賦稅,但天底下的土地隻有這麽多,有的人不交稅,剩下的那些人就得多繳稅,稅交的越高,就會有越多的人想著法子讓自己也不用交稅。”


    “原本我以為你這代人還能糊弄過去,可是這幾年分攤的稅銀越來越高,即便是咱這種家庭都已經難以為繼,更何況那些不如我們家的人,他們又該怎麽熬啊!”


    “我看這天下,遲早要亂,與其在家裏窩著等死,還不如出去拚一把,若是真能弄上個上清宗的親傳弟子當當,免稅還隻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兒能在這俗世紅塵中有了一個安身立命的去處,到那時為娘的也就放心了。”


    李無憂以前總覺得自己母親隻是性子有些跳脫,愛玩鬧,萬沒想到今天竟能從母親口中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但這話說的李無憂也是非常認可。


    以前他沒有出過遠門,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究竟如何。


    可這次遇到流寇和被冤枉抓進大牢,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認識。


    他覺得自己母親說的對,這天下再這麽下去一定會越來越亂,自己要想在以後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就必須離開家,去上清宗,去學一身本事,這樣才能有機會在不確定的未來有能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


    “爹和娘的心意我已經明白,現在我意已決,還請父親成全!”


    李無憂說完向李賢施了一禮。


    李賢眼中隱約有淚花閃過,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見李夫人同樣目光堅毅的看著自己,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早知你的人生不會跟我設想的那樣順遂,我隻希望不管你以後遇到什麽樣的困難,記住一句話,一定要好好活著,活下去就有希望!”


    李無憂重重點了點頭。


    兩天後的早晨,陽光明媚。


    李無憂準備妥當,揮淚告別了父母,啟程前往上清宗。


    這次李無憂隻帶了兩個人,胡七和侯鏢頭。


    上次的事情侯鏢頭心裏挺過意不去的,李無憂好端端的被自己給弄丟了,還吃了那麽多苦,心裏覺得對不起李賢一家,所以這次聽說李賢要請鏢師護送李無憂,於是便向李賢毛遂自薦,親自護送李無憂。


    對於侯鏢頭的武藝,李賢是非常放心的,於是當場答應下來。


    時間不等人,不知道下次收稅是什麽時候,必須得早些去,最主要的,李賢也是擔心時間長了,何長老對自己一家的好感會越來越淡。


    既然孩子已經下定決心要當這個親傳弟子,那就得全力以赴,趁熱打鐵,這樣成功的可能性還會大些。


    李無憂一行三人沒有乘坐車轎,而是步行,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李無憂還是覺得輕裝步行更為安全。


    三人沒敢走更近一些的小路,而是沿著大路,盡量和其他趕路的人結伴而行,就這樣走了二十來天終於來到上清宗的地界。


    上清宗的宗門建在綿延數百裏的太行山裏,那裏有座最高峰名為上清山,上清宗的名頭便源於此處。


    上清宗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大宗門,自從進入上清宗的地界之後,幾乎看不見流民乞丐,人們安居樂業,一派祥和的景象。


    “少爺,這裏跟咱長合早些年差不多,要是哪天長合不好待了,要不跟老爺說說,咱也搬到這裏住吧?”


    聽到胡七的話,李無憂也隻是笑笑。


    這裏的人之所以能夠生活的如此輕鬆,那是因為外麵的人把他們該吃的苦都給吃完了。


    不過這話李無憂是不敢說的,即便胡七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書童,可萬一哪天他要是把這話說出去了,被有心之人聽到,也是件麻煩事。


    況且身邊還有侯鏢頭,雖然侯鏢頭為人仗義,是條好漢,但經過大牢事件後,李無憂明顯謹慎許多,不該說的話還是藏在肚子裏最好。


    三人很容易就打聽到上清宗的宗門方向,於是沿著路一直走了足足兩天這才來到上清宗宗門山腳下。


    一路上李無憂他們三個也遇到幾次上清宗的修士,不過他們沒敢貿然上去接觸,隻是遠遠的看了幾眼。


    他們之中有的人歲數看起來跟李無憂一樣大,可已經是煉氣有成,站在那,有一股子李無憂形容不出來的氣質。


    山門口有幾名上清宗的弟子在此把守,李無憂上前,恭恭敬敬向他們說明來意,想要求見何長老一麵,但並未說拜師的事情。


    這也是臨行前,李賢再三叮囑過的,見了下麵的弟子不要說太多。


    然後李無憂便從懷裏掏出何三吾手書的那封信,雙手遞給了其中一名看起來像管事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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