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拉著往前探頭的高翠花欲往後走,後麵跟著虎妞,棺材裏的撕咬愈加劇烈,聽著著實有些滲人,她們還是離遠一些好。


    腳踏在青石板上,這附近住的人家非富即貴,當然街後麵言子他們住的平民巷另論。


    忽然,夏夏一愣,不對,這蟲子並不是一直暴動,好像是有節奏的。


    虎妞也腳步一頓,明顯發現了這個事情。


    隨著喇叭的明明暗暗,啃食的聲音也或快或慢,她看向虎妞,虎妞看了一眼吹響的隊伍,兩人對視,她搖了搖頭。


    怪事!


    這邊孫老漢還在苦著臉想辦法,女婿肯定是不能見到高翠花她們的,眼看三人往後走,他一時間也顧不得棺材了,一直隨著棺材往前走。


    眼神還不時往高翠花那處瞟,生怕這虎娘們突發奇想改了主意,腳下一直不緊不慢跟著棺材。


    可是,這樣一心兩用,下意識往中間靠,腳步也不知不覺就往棺材邊上走。


    這時候,天空不知哪裏來的一朵雲,剛好把太陽遮住。


    棺材隨著孫老漢的靠近,顫了一下,孫老漢肩膀挨到軟和的東西,以為自己撞到了人。


    他沒轉頭就連聲道歉:“對不住。”


    隨後,孫老漢還帶著賠笑的臉僵住了,旁邊哪裏有什麽人?自己旁邊就是棺材。


    不僅剛剛觸感不對,就說棺材還距離自己一掌遠,壓根沒挨著。


    難道是剛剛有個人過去了,還是昨個沒睡好,癔症了?


    在孫老漢的眼裏,朱漆愈發鮮豔,讓他想到了山上雪窩裏綻放的山茶,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觸摸棺材。


    抬著棺材的人也嚇了一跳,一看是孫老漢,緊張的情緒下直接破口大罵:“老東西,滾遠點!”


    大路上送殯,人都嫌晦氣,都是躲著走,因此兩旁沒什麽人,這一鬧,後邊的人都抻著脖子往前瞅。


    目光匯聚,這一聲像是神婆叫魂,把孫老漢恍惚的意識拽了迴來,有什麽陰暗的東西也縮了迴去。


    孫老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或許是有人整他,不過這棺材也不對勁,不管是不是有人整他,離遠點好。


    “爹,咋了?”這一聲是言子喊的,這小子憋一路,總算有由頭喊出來。


    出門前,他娘交代自己嘴甜點,會來事點。


    孫老漢咽了口吐沫,用袖子用力擦了擦雙眼:“沒事,言子,那啥,你迴去吧,家裏還有事,我和你哥...”


    還沒說完,那股觸感又撞了他一下,繞是孫老漢脾氣再好的人,被人再三戲弄這會子也心裏來了火氣。


    “我說...”


    然後他扭頭對上了一張慘白的臉,大冷天的,孫老漢背後一麻,身上竟出了汗。


    娘的,他就說這棺材有問題!


    孫老漢哪裏不明白,這是撞邪了,他走了一輩子夜路,也沒碰到傳說中的髒東西,沒想到大白天的著了魔。


    這時候,有一隻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孫老漢心裏一咯噔,啥也不說了,玩球了。


    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施主。”


    隨著這一聲,孫老漢身上瞬間爽利多了,說是劫後餘生一點都不為過。


    他扭頭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和尚一手拿著佛珠,看孫老漢眼神恢複清明,低垂眼簾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倆人都明白,孫老漢真心感激道:“多謝大師!”


    言子撓了撓頭,不明白剛才發生了啥,孫祥倒是看出點門道,準備迴去問他爹。


    等孫老漢打發走言子,跟個發狂的牛一樣往前衝,一把抓住高翠花的胳膊。


    “爹,你不能...”孫祥拉住紅溫了的孫老漢。


    “這是咋了。”高翠花咋唿道,老頭子好脾氣了一輩子,很少發這麽大的火,因此這一下也把高翠花嚇了一跳。


    孫老漢氣急敗壞:“咋了,咋了,你剛才差點成寡婦。”他一邊念叨一邊扯著高翠花快步往前走。


    兩條短腿頭一次倒騰得飛快。


    “還去縣裏不?”


    “先出去再說。”孫老漢後背發涼,剛剛出的汗這會子揮發掉,這還不算啥,最重要的是,他感覺隨著棺材的方向,背後有一隻眼睛在窺視著自己。


    “叔,咱們繞路走。”夏夏趕緊道。


    孫老漢“嗯”了一聲,兩人啥也沒說,孫老漢不敢提,夏夏也很忌諱,於是兩人心照不宣。


    領了牛車,出了鎮子,遠處地裏小道上好多人,正是送葬隊伍。


    趕著牛車的孫老漢經過剛才那一出,可不敢瞎胡看,連忙轉過眼神。


    “嚶嚶~”虎妞發出沉悶的聲音,夏夏趕忙把她禁製給解了。


    “它追來了!”


    “誰?”高翠花一臉茫然,孫祥扒著牛車到處瞅。


    “啊!”孫祥大叫一聲:“爹,你快點,它來了。”


    聲音裏充滿恐懼,他看到了後邊一大片猙獰的蟲子,正飛快向這邊卷來,那樣子不把他們吃幹抹淨誓不罷休。


    “坐好。”


    孫老漢大喊一聲,然後看都沒看,咬了咬牙,舉起鞭子,死命驅趕老黃牛。


    老黃牛發出“哞哞~”的聲音,開始玩命狂奔,顯然,它也感覺到了危險。


    高翠花下意識抓緊架子車邊緣,但心裏沒準備好,這一晃,差點跌出去,幸虧旁邊夏夏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她。


    這會子高翠花心有餘悸,她迴頭看了一下,發現了夏夏竟然能一手穩穩抓住自己。


    這妮子勁真大,夏夏平時會幫著家裏幹活,但因為是個姑娘,大夥都會照顧一點。


    隻知道她力氣大,沒想到這麽大,忽然,高翠花想到了當初的野豬,不會是這妮子打死的吧?


    “他爹,它追上了。”高翠花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腔,她脫下衣服,一邊甩著驅趕蟲子,一邊催孫老漢。


    緊接著牛車被撞了一個踉蹌,高翠花整個人被彈了起來,夏夏見狀,就勢一滾,護著高翠花往另一邊倒去。


    也幸虧這一晃,蟲子剛剛撞過的另一邊缺了個大口子,像是被啃掉的。


    孫祥眼睛通紅看向破洞處,死死護住夏夏和他老娘,要是再來一下,這一車人也不用活了。


    虎妞見勢不妙,瞬間起跳,在空中變成大魚,一尾巴甩了過去。


    蟲群卻不吃她這一套,隨著她往上飛,虎妞差點被蟲子卷住,她慌忙變成人身,落在牛車上。


    不過這也為牛車爭取到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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