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萋萋大手一揮,孫家人再次出現在視野之內,身上卻連接了一道白色空靈的絲線。


    緊接著,她的手指微微顫動,姣好的容顏逐漸扭曲,一半保存著“虞大夫”的高潔清冷,一半透著邪氣。


    隨著她手指顫動節奏,熟悉的調子響起,孫老漢幾人開始夢囈:“天道茫茫,鬼道兮兮...”


    這次,夏夏終於看清楚了孫老漢他們身上的絲絲黑氣。


    調子四平八穩,絲線中緩緩有東西在其中流淌。


    一場獻祭完成,流動的東西到了虞萋萋手裏,變成土黃色的粉末。


    不好!夏夏把刀甩了出去,她臉色難看,驟然想起之前被對方抱著的香爐。


    什麽狗屁失魂症,什麽傳染,都是他們搞出來的!


    “錚”絲線應聲而斷,暖光迴流,孫老漢幾人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癱軟在地上。


    “找死!”


    砍斷絲線事小,令虞萋萋忌憚的是,夏夏竟然能借助自己的“領域”看清絲線,要知道,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假以時日,必成威脅。


    “不能留了。”虞萋萋心中殺意更盛。


    刹那間,殺機再現,可是對方太快了,夏夏壓根反應不過來。


    等聽到微末的破空聲的時候,已經晚了,她看到了深入身體的一道白光。


    頓時,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咚”水滴聲像是從身體內發出來的,又仿若迴答,呢喃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是從自己嘴裏出來的。


    好困,意識開始昏沉。


    夏夏沒有一絲猶豫,刀尖入肉,她恢複一絲理智,大喝一聲:“胖妞!”


    虞萋萋本能的感受到危險,有所警惕,環顧四周,可是什麽都沒有,難道是這小妮子誆自己?


    不對,在上麵。


    這時,天空中砸下來一個黑花白底的大胖魚,胖魚尾部發力,在空中彎曲身體形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虞萋萋咬牙後退。


    原本笨重龐大的黑白花魚像是提前預料到了,空氣猶如大海,重力視若無睹,魚尾開始猛烈擺動。


    虞萋萋躲閃不及,被胖魚靈活的尾巴扇了個嘴巴子,身體翻滾之後,重重砸在另一邊。


    絲線應聲而斷,夏夏驟然被抽去心力,又趴在地上。


    餘光中,魚身輕盈落地,變成一個穿著黑袍的少女。


    少女白皙的皮膚,在黑袍的襯托下更加透亮,裏麵不同於漆黑的外袍,是奶白色的衣衫。


    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肥嘟嘟的圓潤臉頰,著實可愛。


    “嚶嚶~”


    它再次出手,虞萋萋隻能一味防守,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戰況開始逆轉,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顯得多餘。


    “蠢貨,選來選去,選了個窮光蛋!”虞萋萋怒罵道。


    當初,她從魔界抽身,去昆侖學藝,學成歸來,行船故地重遊,途經無妄海,偶然一條白底黑花的胖頭魚。


    對方追著她的船追著她們的船不斷“嚶嚶”,虞萋萋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親人的大魚。


    身邊同行修士看著熱鬧,其中一個道:“莊子曾談‘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這魚雖沒有鯤的體量,但跳躍時直衝天機的勁頭,卻有扶搖直上的力量。”


    “妙哉,妙哉,倘若能禦得此獸,也不負少年心性。”


    聞言,虞萋萋沒有反駁,當年,蹉跎半生,上昆侖之後,歲月總算補償了年少本該有的意氣風發,也不枉苟活多年,得以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此魚倒是附和此情此景。


    虎妞看著有人終於搭理她了,興奮得一躍而起,這一下當真穿透雲層,扶搖直上。


    “這‘嚶嚶’怪物竟然開了靈智。”有人興奮驚唿。


    這下子,周圍更熱鬧了,船尾圍上了不少人,大夥紛紛拍案叫絕。


    當即,有人提議:“諸位,不若比試一番,得頭籌者可與此魚結契。”


    “好!虞師姐,不如一起?”行船上不少人附和,還有同伴相邀。


    那是虞萋萋第一次見到虎妞,隻一眼便喜歡上了,強大而又純粹。


    那天,海天相接,四麵空曠,咧咧風聲吹動衣袖頭發,也吹走了心中鬱結之氣,一貫清冷的虞萋萋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於是,一場又一場,虎妞見有熱鬧看,一直跟著,期間越過船身,像是為勝利者歡唿。


    天時地利人和,最終,虞萋萋打贏了行船上的所有人。


    氣喘噓噓之下,還聽見人調侃:“師姐平時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倒是為這魚展示真性情,鉚足了勁也要贏,當真是喜歡她啊!”


    虞萋萋此刻隻覺得心中暢快不已,她對虎妞道:“魚,你以後跟我吧!”


    她掏出禦獸最高規格的魂契,當即準備結契。


    豈料,對方卻使勁搖著胖頭腦袋拒絕了,虎妞表示自己隻跟著族群過活。


    “母親歲數大了,她走後,就要由我帶領族群生活下去,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走了,雄魚們本就孱弱,會活不下去的。”


    虞萋萋聞言沉默一瞬,最終沒有強求,她想世間總得有誰能享得家的溫暖。


    可是,她爽快,身邊同行修士卻不同於她,為了討好她,有人便私下做主圍堵虎妞,等她知道的時候,人已經在萬家鎮了。


    之後行路艱難,剛迴來時,她迴去想要報仇,可,昆侖學藝多年,司家其他人早已老死了,把她發賣的前夫早已暮靄沉沉。


    但,這些人見到自己迴來,心裏隻剩下恐懼,仍舊死纏。


    “不殺了你,你會放過我們嗎?”當時,她最愛的小弟看她的眼睛裏滿是惡意與忌憚。


    嗬,人性本就如此,女子本就艱難,可笑她竟然有片刻心軟。


    於是,殺得人越來越多,心境不自覺發生了改變,那時她眼前隻剩一片血光,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害自己的人,都該死!


    她以為這樣自己在世間幹淨了,可是勢力盤根錯節,昆侖終究不是一片淨土,想要活下去,就得攀附期間。


    萬家鎮的事情,她終究沉默接受了,但,她也是人啊,擔心自己撐不下去,恰逢攀附之人送來虎妞,心裏一番天人交戰後,決定留下這份純粹。


    不過,隨著萬家鎮計劃推進,虎妞越發難以約束,後來,趁她不備跑掉了。


    這段時間,隨日夜相伴,可終究沒有結契,算她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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