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那幾位逃難的散修分別後,蘇辰與冷月寒的心情便愈發沉重。天元大陸的風雲變幻,遠超他們的預料。玄天道宗的獠牙已然毫不掩飾地展露,其行事之霸道,手段之酷烈,較之先前在荒島上的追殺,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不敢再有絲毫大意,一路之上,盡量避開人煙稠密的城鎮,專揀偏僻路徑疾行。饒是如此,沿途所見所聞,也無一不印證著那幾位散修所言非虛。曾經平靜祥和的村落,不少已是人去樓空,田地荒蕪;偶遇的修士,也多是行色匆匆,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與惶恐。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隨著他們逐漸靠近天元大陸的腹地,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濃重,仿佛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看來,玄天道宗這次圖謀甚大,絕非簡單的勢力擴張。”蘇辰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中停下腳步,望向遠方層疊的山巒,那裏已是星月宗山門所在的方向。


    冷月寒的麵色亦是前所未有的凝肅,她點了點頭:“我隻擔心,宗門……宗門的情況,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她離開宗門時,雖已察覺到暗流湧動,卻未曾料到局勢會惡化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又行了數日,兩人終於抵達了星月宗山脈的外圍。這裏曾是他們無比熟悉的地方,一草一木皆帶著往昔的記憶。然而此刻,遙遙望去,那連綿起伏的山巒依舊,但籠罩其上的護山大陣“星月流光陣”,卻不複往日的璀璨與靈動。


    往常,星月流光陣運轉之時,會有一層淡金色的光幕籠罩整個山門,其上星河流轉,月影搖曳,既有守護之能,亦顯宗門氣象。可如今,那光幕黯淡了許多,其上星光的流轉也顯得有些滯澀,甚至在某些區域,光芒還隱隱有些波動,似是靈力不濟,或是陣基受損的跡象。


    宗門外圍的山道上,往日裏隻有寥寥數名巡山弟子,此刻卻增設了數倍的崗哨。那些守山弟子,一個個神情戒備,身披甲胄,手持法器,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然而,在這森嚴的戒備之下,蘇辰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與……絕望。他們的眼神中,少了年輕修士應有的銳氣與朝氣,多的是一種長期緊繃後的倦怠,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情況不妙。”蘇辰低聲說道,他的心沉了下去。護山大陣的衰弱,守山弟子的狀態,無一不在昭示著星月宗正麵臨著巨大的困境。


    冷月寒的玉手不自覺地收緊,指尖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我們不能這樣直接迴去,需得先弄清楚宗門內部的具體情況,以及玄天道宗的動向。”


    兩人商議片刻,決定先不驚動任何人,潛入到距離星月宗最近的一座坊市——望月鎮,打探消息。望月鎮依附星月宗而建,鎮上魚龍混雜,既有星月宗的外門弟子和家眷,也有不少來自各方的散修和商販,是消息流通之地。


    他們改變了容貌,收斂了氣息,裝扮成尋常的築基期散修,小心翼翼地潛入了望月鎮。


    鎮上的氣氛,比之外麵更加壓抑。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鋪也多是門扉緊閉,偶有幾家開著的,也是生意寥落,掌櫃的一臉愁容。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不安,仿佛大戰將臨。


    蘇辰與冷月寒尋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館,揀了個角落坐下。茶館裏隻有零星幾桌客人,也都是低聲交談,神情謹慎。


    “客官,要點什麽?”一個幹瘦的夥計有氣無力地走了過來。


    蘇辰點了兩杯粗茶,又隨意地問道:“小哥,這望月鎮往日裏不是挺熱鬧的麽?今日怎的這般冷清?”


    那夥計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含糊道:“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啊……客官還是少打聽為妙。”說罷,便匆匆去沏茶了。


    冷月寒黛眉微蹙,看來想從普通人口中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並不容易。


    蘇辰卻不氣餒,他留心聽著鄰桌幾個修士的談話。那幾人修為不高,聲音壓得很低,但蘇辰何等耳力,還是聽了個大概。


    “……聽說了嗎?星月宗前幾日又被玄天道宗的人突襲了山門外圍的一處靈礦,損失了好些弟子……”


    “唉,玄天道宗欺人太甚!仗著勢大,簡直不把其他宗門放在眼裏!”


    “可不是嘛!星月宗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護山大陣都險些被攻破好幾次了……”


    “我聽說,連星月宗內部都出了問題,好些長老和弟子,因為看不到希望,都……都另尋出路了。”


    “噓!小聲點!這話可不能亂說!”


    聽到這裏,冷月寒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茶水險些漾了出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宗門竟然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弟子叛離,長老動搖,這對於一個宗門而言,是何等沉重的打擊!


    蘇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靜。他繼續凝神細聽,希望能獲取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又過了一會兒,鄰桌一個尖臉修士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可知,玄天道宗為何這般盯著星月宗不放?除了削弱對手,吞並地盤,我聽說,他們似乎還在星月宗裏頭找什麽東西!”


    “找東西?”另一人好奇道,“什麽東西,能讓玄天道宗如此大動幹戈?”


    “這就不知道了,據說是件了不得的寶貝,關係到什麽上古隱秘……嘖嘖,星月宗這次,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東西?”蘇辰與冷月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驚疑。


    玄天道宗在星月宗尋找東西?會是什麽?


    蘇辰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從小佩戴的那枚神秘玉佩,以及失蹤的宗主陸長風。難道,玄天道宗的目標,與玉佩有關?或者說,與宗主失蹤的真相有關?他記得,宗主失蹤前,曾將一枚與自己玉佩材質相似的信物交予冷月寒,讓她日後轉交給自己。


    冷月寒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的唿吸略微急促起來。宗主失蹤本就蹊蹺,如今玄天道宗又在宗門內大肆搜尋,這兩者之間,定然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莫非,宗主失蹤的真相,已經部分泄露了出去?


    “看來,我們得想辦法盡快聯係上宗門內可靠之人了。”蘇辰沉聲道。


    他們不再久留,付了茶錢,便離開了茶館。


    之後數日,兩人利用各種隱秘的渠道,小心求證,終於對星月宗目前的處境有了更為清晰的了解。


    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峻。


    在他們離開的這數月間,玄天道宗聯合了部分依附於他們的中小勢力,對星月宗發動了數次大規模的襲擾和攻擊。雖然星月宗依靠護山大陣勉強抵擋,但每一次都損失慘重。宗門儲備的靈石、丹藥等修煉資源,在持續的消耗戰中,已近枯竭。


    更令他們心痛的是,正如先前聽聞的那般,宗門內部確實出現了巨大的動蕩。麵對玄天道宗的步步緊逼和宗門日益衰微的困境,部分長老和弟子信心動搖,選擇了背叛宗門,投靠了玄天道宗,或是幹脆脫離宗門,成了散修。這些叛離者中,甚至不乏一些身居要職之人,他們的離去,不僅帶走了宗門的部分機密,更對留下來的弟子造成了極大的士氣打擊。


    冷月寒在離開宗門前,曾臨危受命,與幾位忠心耿耿的長老共同執掌宗門事務。如今,這幾位長老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他們一邊要抵禦外敵,一邊要安撫人心,穩定內部,已是心力交瘁。


    一位曾受過冷月寒恩惠,如今在望月鎮潛藏的星月宗外事堂執事,冒險與他們見了麵。那執事見到冷月寒,涕淚橫流:“大師姐,您可算迴來了!宗門……宗門快撐不住了啊!”


    據這位執事所言,玄天道宗最近的攻勢愈發猛烈,他們的目的似乎不僅僅是削弱星月宗那麽簡單。他們屢次試圖攻破星月宗的核心區域,派遣高手潛入,四處搜尋,其狀癲狂。宗門上下人心惶惶,都猜測玄天道宗圖謀的,定然是星月宗內隱藏的某種驚天秘寶,或是與宗門傳承相關的核心機密。


    “玄天道宗帶隊的是誰?”冷月寒追問。


    “是……是玄天道宗的刑律長老,墨千山!此人修為已臻元嬰後期頂峰,心狠手辣,據說距離化神也隻有一步之遙。他座下還有數名元嬰期修士,以及大批金丹弟子,實力遠非我們星月宗所能抗衡。”執事聲音發顫,“若非……若非宗主留下的幾處陣法禁製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恐怕……恐怕山門早已不保。”


    “墨千山……”蘇辰默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芒閃爍。又是玄天道宗!又是元嬰後期!


    冷月寒緊咬下唇,當年她受命之時,雖然預料到前路艱難,卻未曾想過,宗門會這麽快就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任命的那幾位長老,此刻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重壓。


    “大師姐,蘇師兄,現在宗門內憂外患,資源枯竭,弟子們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幾位主持事務的長老,雖然竭力維持,但……但也是獨木難支啊!”那執事麵帶哀求,“玄天道宗放出話來,若是星月宗再不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三日之後,便要發動總攻,徹底蕩平星月山脈!”


    三日!


    時間竟如此緊迫!


    蘇辰與冷月寒的心,都沉到了穀底。星月宗,生於斯長於斯的宗門,此刻已是危如累卵,命懸一線。


    那執事又補充道:“而且,我暗中打探到,玄天道宗似乎已經查到了一些關於……關於宗主失蹤的線索,他們這次搜尋,很可能與此事有關。”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蘇辰和冷月寒心中炸響。宗主失蹤的秘密,果然已經開始浮出水麵了!玄天道宗的圖謀,恐怕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深遠和複雜。


    “多謝告知。”蘇辰扶起那名執事,“你先尋個安全地方躲避,宗門之事,我們自有計較。”


    待那執事離去,冷月寒望向蘇辰,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師弟,我們……該怎麽辦?”她雖是大師姐,此刻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與迷茫。


    蘇辰沉默片刻,目光卻逐漸變得銳利起來。他感受著胸前混沌衍天珠的微微溫熱,那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敢於麵對一切艱難險阻的底氣。


    “大師姐,”他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斷,“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宗門覆滅。既然迴來了,無論如何,都要搏上一搏。”


    “玄天道宗勢大,墨千山更是元嬰後期頂峰的強者,我們……”冷月寒憂心忡忡。


    “我知道。”蘇辰道,“但我們並非毫無機會。玄天道宗在明,我們在暗。他們要找東西,說明他們對宗門內部也並非了如指掌。而且,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迴來了。”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道:“如今之計,我們必須盡快潛迴宗門,與幾位長老匯合,了解清楚玄天道宗究竟在找什麽,以及宗主留下的後手。隻要能拖延時間,或者找到克製墨千山的辦法,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冷月寒聽著蘇辰的分析,心中的慌亂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決心。是啊,事已至此,退縮又有何用?唯有迎難而上,方能求得一線生機。


    “好!”她重重點頭,“我們即刻設法潛迴宗門!”


    隻是,如今星月宗外圍定然布滿了玄天道宗的眼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封鎖,進入護山大陣之內,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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