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愛戀周小宇所鬧出的風波才剛平息,生活似要重迴正軌,命運卻再次無情地向初心伸出了魔掌。初心接到那個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母親突發心梗,驟然離世。


    初心的心瞬間被無盡的悲痛吞噬,心急如焚地匆匆趕迴房山老家。一路上,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當她終於趕到家中,看到母親那身體已然僵硬、雙手冰涼的模樣時,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她緩緩俯下身,將臉輕輕貼在母親臉上,然而,曾經那熟悉的溫暖卻再也感受不到了。這一刻,所有悲傷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出,她放聲大哭,哭聲在寂靜房間裏迴蕩,傾訴著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悲痛。


    母親,對初心而言,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給予了初心三次生命,每一次都飽含著深沉的愛與無盡的艱辛。


    第一次生命,在那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初心呱呱墜地。那時,爺爺奶奶、大伯大伯母、叔叔們,一大家子九口人生活在一起。父親在外地工作,掙的錢全寄給奶奶掌管。家中大小事務,吃喝拉撒,全由母親一人操持。母親每一分錢都得小心翼翼向奶奶討要,至於能拿到多少,全憑奶奶捉摸不定的心情。小初心和大伯母家的兒子幾乎同時降生。奶奶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秉持母憑子貴觀念,初心媽媽還沒出月子,就得拖著虛弱身體,為一大家子人做飯。由於總是最後一個吃飯,母親很難有機會吃好吃飽,夥食不好,奶水自然不足。每當這時,小初心就餓得嗷嗷大哭。在那個年代,根本沒有奶粉,即便有,家裏經濟條件也根本買不起。無奈之下,母親隻能抱著初心,挨家挨戶打聽,看看村裏誰家有剛出生且奶水充足的孩子,好勻一點奶水給初心吃。就這樣,母親一路艱辛地熬著,直到初心五個月大,能喝米湯了,又一點點給她增加輔食和糖水,才艱難地將初心慢慢喂大。


    第二次生命,是在初心兩歲那年。初心感冒發燒,病情愈發嚴重,最終轉為急性肺炎。母親心急如焚,帶著初心趕到村裏醫務室。醫生看了看,神色凝重地說:“趕快送縣醫院吧,這孩子需要吸氧,不吸氧恐怕不行了。”母親聽後,趕忙抱著初心去找奶奶要錢看病。然而,奶奶卻一臉不屑地說:“這丫頭片子,不是經常感冒發燒嗎?這麽大驚小怪的,家裏沒錢去醫院,再說天都黑了,怎麽去醫院呀?”母親的心瞬間沉入穀底,萬念俱灰。這時,大伯母在一旁勸道:“你別哭了,眼淚掉孩子臉上不吉利。要不,去找村頭王老爺子試試?”於是,在村裏黑燈瞎火的夜裏,母親抱著初心,一路跌跌撞撞地小跑著來到王老爺子家門前。她焦急地敲門,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王老爺子。門都沒開,王老爺子也是重男輕女,隻問了一句:“是丫頭,還是小子呀?”母親趕忙迴答:“是女孩。”“女孩怎麽看呀,拿這個小丸藥試試吧。”王老爺子說完,便從門縫裏遞出了藥。母親如獲至寶,滿心感激,迴家把藥丸用水調成藥湯一點一點喂她,有時喂不進去,孩子不吞咽,母親心急如焚。整整兩天兩夜她沒敢合眼,一直緊緊抱著初心,生怕自己一合眼,孩子就沒了唿吸,她目不轉睛地觀察每次喂藥後的反應,在心裏為女兒默默祈禱。也許是媽媽的愛感動了上蒼,終於看到初心病情好轉。


    第三次生命,則是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那恐怖的夜晚。北京震感強烈。那天入夜後高溫依舊肆虐,初心家那破舊不堪、東倒西歪的老房子裏,整晚有耗子亂竄,初心媽媽打耗子從屋裏打到院裏,地震發生瞬間,人們紛紛驚慌失措地往外跑。哥哥反應快,自己跑出了屋,而初心還在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母親不顧自身安危,迅速跑迴老屋,一把抱起初心。就在她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時候,房子轟然倒塌,媽媽腿腳受了重傷,抱在懷裏的初心安然無恙,從那以後媽媽腿腳落下毛病。


    母親這一生,過得無比艱辛,滿心都是不幸福,經常跟初心嘮叨爸爸不顧家,對她的種種冷漠和不關心。有一次初心聽著有些不耐煩,質問媽媽:“你們為什麽不離婚?”媽媽哭著說:“還不是為了你哥和你嗎?”為此事初心愧疚很久,覺得自己不應這樣對待媽媽。


    初心迴想起這些過往,心中悲痛愈發濃烈,她長跪在母親遺體前,淚水不停地流淌,仿佛要將這些年母親所遭受的苦難和自己內心的愧疚都隨著淚水一並宣泄出來。


    這時,嫂子攙扶起初心說:“別再哭了,歇歇吧,辦喪事是個累活,還有很多環節,需要女兒哭呢。”這是農村辦一場風光葬禮的講究,女兒哭是重要任務之一,入殮、出殯、下葬時要哭得撕心裂肺、感天動地,方能彰顯孝心,其他時間則可以休息調整,不然身體吃不消。


    “去穿孝服,二嬸已經為你做好了。”嫂子拿過孝服,幫初心穿好。穿上素白的孝服,初心才真切感受到母親已然離去的事實。她滿心覺得對不起媽媽,頓時熱淚再次湧出。媽媽不僅給予她生命,還一路助推她,讓她擁有了美好的前程。


    初心上學後,兄弟們便分家各自生活,母親帶著她與哥哥,三人相依為命。父親在外掙錢,卻依舊全數寄給奶奶。母親身體欠佳,無法承擔重活,在那個靠工分分糧食的年代,每次分得的糧食,對於一家三口而言,實在難以果腹。


    初中時,懂事的初心便想著為母親分憂,主動跑去生產隊幹活掙工分,隻盼著能讓一家人填飽肚子。到了初三,這份急切想要幫襯家庭的心情,讓她一度無心向學,執意找到生產隊長,一心撲在掙工分養家上。


    母親見此,痛心疾首,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了她。那重重落下的一巴掌,飽含著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與痛心,卻也如一聲驚雷,瞬間敲醒了初心。臉上的刺痛,仿佛在她耳邊不斷迴響,提醒著她母親這些年的艱難困苦。母親的付出,又怎會僅僅是為了讓她有口飯吃?母親真正期盼的,是她能憑借知識改變命運,去擁抱一個美好的前程。


    這一巴掌,如同一束光照進混沌世界,徹底打醒了初心。從那以後,她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初中畢業時,考慮到家庭經濟狀況,初心毅然選擇報考中專。她心裏明白,三年中專畢業後便能掙錢,還能實現農轉非,擁有城鎮戶口。如此一來,不僅能夠為母親卸下沉重的生活負擔,也為自己尋得了一份穩定的保障。中專畢業後,初心一路奮進,自學高考,拿到本科學曆,最後以優異的成績通過社招進入體製內,獲得鐵飯碗。


    那些年的點點滴滴,如同電影般在初心的腦海中不斷放映。她永遠不會忘記,每個靜謐的夜晚,母親總是默默地陪伴在旁,看著她寫作業;每個清晨,母親都會精心為她準備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亦或是一碗香甜的粥,而湯麵和粥裏,總會放上一個雞蛋。在那個物資並不充裕的年代,一個雞蛋雖隻值八分錢,卻能換來一瓶醬油,或是一些家裏日常所需的小用品。但母親知道,身體瘦弱的初心更需要這份營養。


    此刻,初心哭著緩緩捧起雙手,她的目光凝視著掌心,仿佛手裏正捧著那碗飽含母愛的湯麵。那熟悉的溫度,那濃鬱的香氣,仿佛還縈繞在身邊,可她卻再也品嚐不到那熟悉的味道。曾經的溫暖與關愛,如今已化作心底最深的思念與無盡的悲痛。


    “親朋好友入席了。”外麵臨時搭建大棚裏管事的正在招唿大家吃席。初心毫無反應,嫂子挑了幾道愛吃的菜,端給初心:“多少得吃點,要不體力跟不上。”初心仿佛失去了味覺,放進嘴裏的食物沒有任何味道,撂下了碗筷。


    “要不吃點小點心。”嫂子又拿幾塊糕點。初心看著糕點,恍惚間覺得它像極了小時候每年中秋媽媽給打的月餅,那般精致。每次吃到月餅,她都會跟小夥伴炫耀:“這是我媽媽打的月餅,可好吃啦!”故意饞小夥伴。“讓我嚐嚐好吃嗎?”“不,我媽媽給我做的。”其實,那月餅就是糖餅,哪有什麽豆沙、五仁或蛋黃。隻是媽媽手巧,做的跟買的一樣。初心拿起糕點,用心品味,試圖尋找媽媽的味道。可她吃了一口,卻依舊難以下咽,那股深深的悲痛如影隨形,哽在喉間,讓她無法從這糕點中尋得往昔的溫暖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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