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外。


    所有的喧囂都靜了下來,微風拂麵,吹散燥熱。


    “我已經與祖父商議好,明日便啟程迴邊關。”


    易子安此話一出,顧朝顏便明白,他是來跟自己告別的:“那你一路平安,若是有需要的,盡管開口。”


    “當初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走,你話中總是透出挽留,後來我才知道,你是怕顧朝恆對我不利。”易子安自嘲一笑,“我卻以為你舍不得我,總是還抱著一絲幻想。不過今天,我是徹底釋懷了,有句話說的很好,出場順序很重要,哪怕我們是青梅竹馬。”


    “子安哥哥,你一直很好,隻是比起伴侶,我們更適合當親人,我也不希望,因為我,你就失去愛人的能力。”


    顧朝顏是了解易子安的,如果他大喊大叫,他定是還抱著一絲希望。


    如今,看到他平淡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徹底放下了:“就像你說的,出場順序很重要,說不定你會遇到心儀之人。”


    “再說吧,反正現在我是一點都沒有這個心思。”


    一陣風吹過,讓易子安開口之時,些許哽咽:“朝顏,你一定要幸福,若是你不幸福,我一定會……”


    “我的幸福,隻掌握在自己手中,跟任何人都無關。”


    顧朝顏打斷易子安的話:“你、一路順風。”


    易子安本來還打算,要個最後的擁抱。


    但聽到顧朝顏這麽說,他便知道,是得不到了。


    有時候,遺憾才是常態。


    “好,我會在邊關,祝福你的。”


    “那我先迴殿中。”


    顧朝顏說完,便轉身快步往殿中走去,直到步入殿中,那道停留在自己後背的視線才緩緩離去。


    “誒。”


    顧朝顏步子還沒往前邁,手就被一人握住,等到她迴神之時,後背緊貼牆壁,撲麵而來是一股酒香。


    是有點微醺的祁夜臨。


    “祁夜臨,你怎麽躲在這裏,嚇我一跳。”


    “他跟你說了什麽話?”


    祁夜臨把頭埋在顧朝顏脖頸處,這個位置很好,不會有人發現他倆的。


    “告別而已,你沒偷聽嗎?”


    “偷聽,你不喜歡。”


    微醺後的祁夜臨,說話有點大舌頭,人也變得粘人起來。


    顧朝顏抬頭摸著他的臉頰:“他明天就要啟程迴邊關了。”


    “你會去送他嗎?”


    “明天……”


    顧朝顏想了一下,搖頭:“我去送的話,隻會讓他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再者,宋太傅還在潛逃,一日沒抓到他,我一日寢食難安。”


    “宋鶴笙把他父親做過的事情,收集到的證據,全都交給大理寺,甚至他要求大理寺,把他關起來。”


    “把他關起來,宋太傅反而不會迴京,所以要把他放出來,暗中監視就行。”


    “好,明日我去辦理。”


    “明日你起不起得來,還不一定,交給別人辦。”


    顧朝顏攙扶著他往門外走:“先迴我宮中,這裏太吵鬧了。”


    “是有點吵鬧,我喜歡安靜。”


    祁夜臨這樣安靜又乖巧的樣子,深得顧朝顏的心:“剛好,我也喜歡安靜。”


    掖庭宮。


    顧朝恆站在院中,聽著遠處的歌舞聲,心中百感交集。


    但下一秒,屋內響起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相公,相公,怎麽辦,福福身子好燙呀,她是不是生病了?”


    顧朝恆說喜歡女兒,但到今天,也沒給女兒取個名字。


    後來還是李元瀅為了方便稱唿,給女兒取名“福福”,希望她能平安長大。


    “我又不是大夫,我能有什麽辦法?”


    顧朝恆幹了一天的活,身上本來就累,又知曉今天是新帝登基,心中更是煩惱。


    “那要想辦法給請個大夫瞧瞧呀。”李元瀅快步走出來,從耳朵上摘下耳環塞在顧朝恆手中,“福福是我們的希望,她不能有事。”


    顧朝恆望著掌心內的耳環,眼眸閃爍:“知道了。”


    他沒去找大夫,而是用耳環跟管事要了一壺酒跟一碟花生米。


    雖然是最劣質的酒,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奢侈品了。


    他坐在台階上,飲著酒,吃著花生米,望向天空:“老天爺,你真不公平,明明朕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你要偏心一個女人?”


    喝醉後的他,罵罵咧咧,最後罵累了,便倒頭就睡。


    苦了還在等他迴去的李元瀅, 守著渾身發燙的女兒,心急如焚。


    天漸漸亮起。


    李元瀅看著已經沒了唿吸的女兒,一臉絕望地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迴神。


    而這時,顧朝恆迴來了。


    “相公!”


    李元瀅立馬爬起來:“你這一晚上去哪裏了?大夫呢?大夫在哪裏?福福她沒了唿吸,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她呀。”


    “沒了唿吸?”


    顧朝恆原本腦子還糊塗著呢,聽到李元瀅這麽說,腦子立馬清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前,探了一下女兒的鼻息。


    下一秒,他嚇的猛地後退:“真沒了?”


    “什麽叫真沒了?”


    李元瀅抓著顧朝恆的胳膊,失聲大喊:“福福她會長命百歲的,她不會……”


    “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你覺得我們能養活她嗎?”


    “那顧朝禮一出生就被拋棄在掖庭,他不是照樣活的好好的?”李元瀅扯著嗓子大喊,“福福有我們照顧,她肯定能長命百歲。”


    “她是癡兒,又是姑娘,長大了,能怎麽樣?”


    “她是癡兒,也是我的女兒,你不救,我救。”


    李元瀅擦掉眼淚,抱起女兒便往門口衝。


    “李元瀅,你上哪裏去?”


    “你現在不是皇上,你沒有資格管我。”


    “李元瀅,你,放肆,你站住。”


    可李元瀅鐵了心,頭也不迴地跑走了。


    “為什麽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顧朝恆瞬間承受不住,拿起屋內僅有生活用品,砸個稀巴爛。


    然後他就往床上一躺,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之時,天已經黑了。


    他猛地坐起來,卻發現屋內有人:“誰?”


    燭火亮起來一瞬間,他看到身穿龍袍的顧朝禮。


    “顧朝禮,你個下賤的東西……”


    顧朝恆以為自己在做夢,抄起枕頭便砸過去,下一秒就被倆守衛給控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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