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龍榻上方懸掛的“屍體”,陡然墜落,巨大的聲響令梁帝心神猛然一震。


    他下意識朝榻上看去。


    忽地……


    一身白衣,不,身披喪服的老太後,在梁帝驚悚的目光中幽幽坐了起來。


    “哎呦~”


    “哎呦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餘光往地上瞄了眼,捂著腰繼續咳咳咳。


    “哀家宮裏的采買,咳咳咳,是不是貪哀家的銀子了?咳咳,這繩子怎的還,咳咳咳,還斷了?”


    梁帝:`(;﹏;)`~


    太後沒死!!!


    梁帝現在已經能清楚地分辨出鬼魂和活人了,他連忙扭頭看向殿門。


    “宣太醫!宣雲棠……”


    這一瞬,老太後喪服裏纏著的白綾忽地一鬆,被屋脊上的姚嬤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了上去。


    兩人笑眯眯的,剛默契地朝彼此擠眼睛,匍匐在地上的梁帝,看著突然滾到他懷裏的蔣同書鬼魂的腦袋,又是一聲爆鳴,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砰!


    不遠處的櫃子,櫃門猛然被人打開,慶王雲澈一個箭步躥上去,扯著梁帝的頭發將他拎坐起來,一掌劈在他頸側,隨即嫌棄地鬆手。


    眼見梁帝的額頭迅速鼓起一個大包,雲澈唇角微勾,他剛直起身子,老太後抄著拐棍兒就奔他來了。


    太後腿腳利索著呢,她手裏的拐杖不是拐杖,而是她最稱手的武器。


    眼見那拐棍兒就要打在雲澈的屁股上了,雲澈嗖得一轉身,撒丫子就跑。


    “祖母這是作甚?孫兒是怕他裝暈,再或者怕他半道醒了!”


    “站住!小兔崽子,還敢跑?”老太後甩著拐棍兒抬腳就追,“你打我寶貝曾孫,哀家打死你這個小癟犢子!”


    “你什麽時候來的?”


    “哀家命人尋你進宮,逮你兩天都逮不著你人影兒!結果你偷摸兒躲櫃子裏,眼睜睜地看著哀家上吊?”


    雲澈迴身一把握住老太後的拐杖:“有棠寶在,您惜命著呢!況且孫兒瞧著您和姚嬤嬤的保護措施做得挺好的。”


    雲澈一口一個孫兒,試圖換迴老太後對他的疼愛。


    然,老太後怒目切齒,眼中燃起熊熊烈火,都是要揍是雲澈的決心。


    雲澈抿唇,當機立斷奪下拐棍兒,咻地朝另一個衣櫃扔去。


    那衣櫃就跟變戲法似的,櫃門倏地打開,從裏麵伸出一隻手,又穩又準地抓住拐棍兒中端,另一隻手將櫃門重新關好。


    太後:“……”


    ~(;?Д?)┌┛)`д′)?;’)


    “那裏頭是乘風是吧?”


    老太後氣得直撫胸口。


    “你就帶著那個缺心眼兒的作吧!”


    “你個混賬玩意兒……再敢打我曾孫,哀家就把棠寶過繼給雲烈!”


    雲澈眸色一沉,臉上盡是不屑:“哏,他現在可沒心思管我閨女!”


    太後:(???)


    此話怎講?除了地上這個該死卻暫時不能死的,還有人會不喜歡她寶貝曾孫?


    慶王:“太後娘娘怕是還不知道,雲烈托棠寶的福,得了份可以由他自己填寫對方閨名的賜婚聖旨。”


    “他喜歡武信侯府的世子夫人,現在整日忙著監視武信侯府呢。”


    太後:……( ̄w ̄;)?竟有這種事?


    雲烈那孩子虎是虎了些,可不是個壞孩子啊,竟能做出覬覦人妻之事?


    謀劃著奪人所愛?


    她雲家的孩子都怎麽了?


    雲澈當著老太後的麵,將從雲烈那裏搜刮來的通靈符,堂而皇之地用在梁帝身上。


    怕梁帝見鬼的日子不夠長,他狠狠心,肉痛地用了兩張。


    這才躬身跟老太後告退:“孫兒去看看棠寶,勞煩祖母善後了。”


    音落,他在老太後咬牙切齒踹向他的那一瞬,猛地後退,帶著乘風就溜了。


    獨留兩扇窗子,吱吱呀呀,搖晃不停。


    ……


    夜色朦朧,冷月淒清。


    雲澈去到棠寶的寢殿時,小家夥兒已經睡著了。


    不丁點大的小人兒,小小一隻躺在那裏,顯得整個床鋪空蕩蕩的。


    她騎著枕頭,閉眼睡得香甜,小嘴巴一努一努地,不知是不是夢裏頭在吃什麽美味?


    雲澈自上而下掃了自己一眼,怕弄髒了小家夥兒的床鋪,將身上的外袍脫了才往棠寶的榻上坐。


    小奶團子似是有感應一般,瞬間舍了枕頭,朝著爹爹的方向轉過去。


    雲澈瞧著女兒的可愛模樣,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不想吵到寶貝女兒睡覺,他打算在床邊坐著迷瞪兩個時辰,明日正好陪小家夥兒用早膳,送她去稚學院。


    他找好姿勢,剛垂下眼簾,小棠寶就蛄蛹蛄蛹地湊到了他身旁,睡得迷迷糊糊地直往他身上爬。


    生怕她醒了,雲澈屏住唿吸,一點點平躺下來。


    幾息間,小棠寶很順利地爬上爹爹的胸膛,兩手兩腳像是吸盤一樣,死死吸住爹爹,小腦袋在爹爹脖子上蹭了蹭,咂咂嘴,繼續睡。


    雲澈保持著平躺的姿勢,腦袋底下也沒個枕頭,雖不舒服,心裏卻美滋滋的。


    父女倆好些日子沒有同榻而眠了,他時不時地輕拍小棠寶的後背,很快就極為難得的,沉沉地睡著了。


    ……


    天剛蒙蒙亮。


    有盡職的宮女輕手輕腳地進入小棠寶的寢殿,想為小郡主換個新的炭爐。


    怕小郡主踢被子,她習慣性地朝榻上望去,卻冷不丁瞧見小郡主的榻上竟躺著個穿夜行衣的男人?!!!


    “啊~”


    她嚇得啪嘰坐在地上,白著臉衝門外大吼:“來人——有刺客!!有人偷孩子!!!”


    她驚叫著,卻發現自己嚇得失聲了??


    危急時刻,她竟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Д??\\`)`_????


    關鍵時刻掉鏈子……她就是個沒用的東西!!


    小宮女咬著舌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抱起隻剩一些餘溫的炭爐就朝床榻去了……


    拚了命,她也非得砸死這個膽大包天的狂徒不可!!


    雲澈耳朵下意識動了動,霍地睜眼,赫然見有人意圖行兇!


    他眼裏瞬間漫出殺氣,當即摸出一柄飛刀。


    突地……


    危急時刻,小棠寶醒了。


    怕誤傷棠寶,宮女與雲澈同時定住了。


    小家夥兒迷迷瞪瞪地坐起來,霧氣蒙蒙的大眼睛裏略微迷茫,仰著腦袋,小嘴巴張開了許久才重新閉上。


    見小棠寶要醒不醒的,生怕嚇到她,雲澈與那宮女別說不敢動了,就連唿吸都小心翼翼的。


    不多時,小家夥跟騎大馬似的,屁股顛了顛,覺得好奇怪呀……


    她低頭揉揉眼睛,張嘴的一句“爹爹~”,讓那宮女長長鬆了口氣。


    原來是慶王殿下啊!!


    “王爺息怒,奴婢不……”


    “退下吧!”雲澈擺擺手。


    全是些忠心護主的,太後用人的眼光確實不差。


    “爹爹什麽時候來滴呀?”


    “爹爹係來給棠寶道歉滴嘛?”


    小棠寶還沒完全睡醒,比從前肉乎一些的小身子忽地一軟,又朝爹爹身上栽去……


    下一刻,伴著慶王雲澈的一聲悶哼。


    小棠寶響亮的哭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壽康宮。


    “嗚哇——!!”


    哭聲甫一響起,姚嬤嬤便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嗖地出現在了寢殿門口,險些跟那小宮女撞了個滿懷!


    小宮女嚇得猛地一抖,眼疾手快,死死抱住想要往棠寶寢殿裏衝的姚嬤嬤,“嬤嬤莫急,慶王殿下在裏頭呢!”


    姚嬤嬤:(‘◇’)??


    “好嬤嬤,慶王殿下不知何時來的,宿在了小郡主的寢殿裏。”


    “小郡主坐在慶王殿下身上,許是因為剛睡醒,腦袋太沉,額頭猛地砸慶王殿下嘴唇上了。”


    “……”小宮女偷偷朝殿門瞥了一眼:“慶王殿下好像被砸得不輕,滿嘴是血呢……”


    眸光流轉,姚嬤嬤轉身就走,“不用管他們,你們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吧!”


    昨夜慶王殿下拍拍屁股走了,她陪著太後做戲,在皇帝榻前聽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的佛經。


    她困著呢!


    她得迴去補覺!


    小宮女一臉懵,想了想,迴身又把殿門關緊了些。


    ……


    寢殿裏,小棠寶滿眼擔憂,小臉兒苦兮兮的。


    “爹爹沒係吧?”


    “爹爹看看棠寶的腦袋磕壞沒有呀?”


    小家夥兒原本賴賴唧唧的,突然看見爹爹原本白白的牙齒上,竟然全都是血,瞬間就不哭了。


    她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抹了把眼淚,伸出小手手就要去扒拉她爹的嘴。


    “棠寶看看,爹爹係不係牙牙沒了?”


    `(ノ?益?)ノ_大可不必!


    慶王瞳孔巨震,他要是沒看錯,這崽子剛剛是不是拿手抹鼻涕來著?


    一貫有潔癖的慶王,頭皮一陣發麻,渾身汗毛瞬間就豎起來了。


    就在他要將棠寶抱下去時,小棠寶的手指猝不及防地就伸進了他嘴裏。


    _| ̄|○→_|\○_→_\/\○_→____○_


    雲澈感覺自己的魂兒飄走了。


    他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下來,呈‘大’字形癱在床榻上,徹底擺爛了。


    就如同尿急憋瘋了的人,終於釋放後的那種感覺……


    愛咋咋地,由她去吧!


    他兩眼無神,認命地任由自己的崽崽隨意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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