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連忙扶起葉大夫,快速檢查他的傷勢。


    讓她意外的是,平日裏那個嬉笑怒罵的老頑童此刻卻出奇地平靜,隻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慢悠悠地撿著散落的銀針。


    宋嘉輕聲問:“師父,你沒事吧?”


    葉大夫搖搖頭,眼神有些恍惚。


    當年、那幾個老夥計,大概也是這樣被那些人批鬥的吧……


    確認葉大夫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宋嘉站起身,眼神淩厲如刀地掃過眾人。


    “是誰動的手?”


    漢子被她看得後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咋的?這老庸醫害死我弟弟,還不能討個說法了?”


    旁邊一個三角眼的婦人叉腰罵道:“小賤人挺著個大肚子還多管閑事!也不怕閃了腰!”


    宋嘉冷笑一聲,朝路邊走去。


    “知道怕了就好,不走等著挨揍嗎?”婦人得意地嚷嚷著,伸手就要去拽葉大夫的衣領,“老不死的,趕緊賠錢,還真以為有人會幫你。”


    “啪!”


    一聲脆響突然從身後傳來。


    眾人猛地迴頭,就見宋嘉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長的柳樹枝,在地上甩出一道白痕。


    “拿根破樹枝嚇唬誰呢?”婦人嗤笑道,“老娘——啊!”


    話沒說完,宋嘉手腕一抖,柳條如靈蛇般竄出,在婦人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婦人疼得直跳腳:“你個賤人敢打我!別以為你是孕婦我就不敢打你!”


    說著就要撲上來扯宋嘉的頭發。


    宋嘉不慌不忙,反手又是一鞭,這次直接抽在婦人臉上,留下一道紅印。


    “當家的!”婦人捂著臉尖叫,“你媳婦被人打了,你還杵著幹啥!”


    那漢子擼起袖子走上前:“我不打女人,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


    宋嘉冷哼一聲,手腕一翻,柳條破空而出,“啪!啪!啪!”接連幾鞭,又快又狠,直接將漢子抽趴下。


    那個婦人也沒落到好處,被宋嘉打的倉皇亂竄。


    “哎呦我的老天爺啊!”


    一個老婦人忽然坐倒在地,拍著大腿嚎啕起來,“沒天理啊!這老騙子把我小兒子治死了還不夠,現在又來個瘋婆娘把我大兒子大兒媳都打了!鄉親們你們評評理啊!”


    “咱們牛犇村什麽時候被人這麽欺負過?就讓這兩個騙子在咱們村上撒野嗎?”


    她邊哭邊用眼角餘光掃視圍觀的村民,指望有人替她出頭。


    剛剛起哄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一個人敢上前。


    畢竟宋嘉揮舞著柳條的狠勁,他們可都看在眼裏。


    宋嘉毫不留情,手裏的柳條跟長了眼似的,專往那兩口子身上招唿。


    那漢子起初還梗著脖子想反抗,可隨著身上傷痕越來越多,漸漸就蔫了。


    婦人也從一開始的惡毒咒罵,到後來的哭爹喊娘:“別打了!我錯了!求求你……”


    宋嘉可不管他們怎麽求饒,手裏的柳條越抽越狠。


    直到手裏的柳條斷成兩截才收手。


    這會兒再看那兩口子,哪還有剛才的囂張勁兒?


    兩個人躺在地上直哆嗦,身上的粗布衣衫被抽得稀爛,露出來的皮肉上全是血道子,有的地方都皮開肉綻了。


    圍觀的人群全都看傻了眼,有幾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挨抽。


    那老婦人指著宋嘉,嘴唇直打顫,卻一個字也不敢罵出口。


    最後隻能灰溜溜地跑去查看自家兒子的傷勢。


    宋嘉扔掉斷掉的柳條,走到葉大夫身邊:“好了,給您報仇了,別難過了。”


    葉大夫看著自家徒弟,又心疼又好笑:“你這丫頭,下手這麽狠,就不怕我真是治死了人,你打了無辜?”


    “就這兩口子這副德性,他們要是無辜的,我宋字倒過來寫!”


    宋嘉攙扶著葉大夫在旁邊的石碾上坐下,“說說吧,到底是什麽樣的病人,能讓我天下第一、舉世無雙的師父都束手無策?”


    葉大夫被逗樂了,“是一個後生,昨天下午被毒蛇咬的,拖到今天早上才來找我。我到的時候人都快涼了,他們非要我治……”


    他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惜,“我身上要是有你那能解百毒的血燈籠,興許還能救他一命,哎!”


    這時,幾個膽大的村民見宋嘉丟了柳條,才敢站出來說話。


    “你們倆也太過分了!人家牛永強不過是被一條普通的鬆花蛇咬了,送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你沒那本事當什麽大夫?白白耽誤時間,不然人家早送醫院去了!”


    “就是!這小姑娘也是,問都不問清楚就打人,瞧把人家打成什麽樣了?”


    “人家家裏死了人,說幾句難聽的話,你們當大夫的就該忍著點。”


    宋嘉冷笑一聲:“你們都親眼看見人是被鬆花蛇咬的?又親眼看見人送來時還好好的?”


    “我們……我們沒親眼看見。但今早永強他嫂子,就是剛剛被你打了的那個婦人,把一條打死的蛇給我們看了,那就是鬆花蛇!”


    “就是!”另一個村民幫腔,“被鬆花蛇咬了能有多大事?開點解毒藥不就能好?”


    葉大夫翹了翹胡子,道:“老夫行醫四十載,什麽蛇傷沒見過?那傷口發黑腫脹,牙痕間距寬,分明是劇毒蛇類所咬。鬆花蛇的牙印哪有那麽深?再說那後生送來時已經瞳孔散大,氣若遊絲,這哪是鬆花蛇能造成的?”


    “這、不可能吧……”


    宋嘉打斷道:“說這麽多做什麽?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轉向那對夫婦,“人在哪?”


    那婦人捂著臉頰上的鞭痕,眼神閃爍不定,“都、都入棺了!你們害死我小叔子還不夠,連死人都不放過嗎?”


    “入棺?騙鬼呢!”宋嘉可不吃這套,“人剛死就急著下葬,還敢說你們心裏沒鬼?該不會是你們早就知道他要死,連棺材都備好了!”


    老婦人突然哭嚎起來:“我苦命的老二啊!就是被這庸醫害死的!可憐的孩子,走得這麽急,連口像樣的棺材都沒有,隻能用老婆子我的壽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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